洛饮冰问道：“我同你一起？”
纪初道：“我能应付，你留在研究所里，可以得到更多情报。”
洛饮冰思索片刻，道了声：“好。”
散会后，所有人离开空间，重回研究所，纪初行事果决，已经出研究所狩猎，洛饮冰坐在空荡的房间中，半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他神色，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洛饮冰无声地想，大卫最好是可信的，那几十病人在某一瞬唤醒了他的回忆，那是在几个月前，西北研究所在邱名章带领下刚研制出丧尸病毒疫苗，许多研究员以身试药的时候，试药的人们躺在病床上，期待自己的研究成果可以拯救世界。
但他们迎来的，却是被丧尸病毒污染过的针头，无数同事在他身边变异成丧尸，其中有人在前一秒还憧憬地对他说，末世结束后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那时的他慌乱无措，缩在病床下，看着面色灰白的同事们互相凶狠撕咬，全身都在颤栗，然后保卫员到来，子弹无情地洞穿刚丧尸化的同事的头颅，血液溅在他脸上，落进他眼底，留下一片刺目猩红。
就是在那一天，文明世界在他面前崩塌，他看尽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
洛饮冰坐着，手肘支在膝盖上，纤长双手交握，遮住唇角冷漠的弧度，他分明坐在最寻常的屋子里，气势却如同身处王座。
如果大卫真的别有所图，如果那金发的科学家真的在进行人体实验，那他不介意做出自己的审判。
第41章
高大的越野车顶, 黑衣青年曲着左腿，随意地坐着，军刺在他手中旋了几圈, 映着日光展露缭乱锋芒, 数以百计的丧尸动物包围了车辆，青年却神色平淡，不见惊慌。
纪初吸收了几枚元晶恢复体能, 然后小臂一撑站起身, 他身高腿长，似一柄出鞘利刃融入眼前破败城市，进攻型十足, 军刺洞穿了无数异能动物的头颅，包围者们身躯抽搐无声倒地，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悲鸣。
纪初又一次回到越野车顶，他的元晶库存正在飞速增加, 足以支撑半个月的消耗, 环顾一眼，却依然没有离去。
丧尸动物比人类丧尸脑子还少根筋, 二阶丧尸已经初步具有思考能力, 看到打不过的对手知道跑, 因此纪初难得能尽情狩猎，但眼前的丧尸动物们就傻得多，遍地尸体围绕在越野车旁，丧尸动物仍在闷头冲锋。
纪初眼神亮了亮，定位了二阶丧尸动物，握着一柄军刺再次扑出去。
病毒研究所中，金发的科学家持望远镜, 远远看到纪初的动作，忍不住呲牙。
他感慨道：“你男朋友也太强了。”
洛饮冰笑了笑，没有否认男朋友的说法，甚至配合地表现出几分骄傲，方才他刚离开房间，大卫就找上来，以纪初只身外出狩猎太危险为由，邀请他一起注意那边的情况，洛饮冰同意了他的邀请，此时两人处在病毒研究所最高一层，刚好能看到纪初的动作。
大卫突然对洛饮冰眨眨眼睛，好奇道：“你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看不出这科学家还有八卦的一面，洛饮冰不知道他的目的，没说话。
气氛一时冷场，大卫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贸然问人隐私，抬手挠了挠头，竟显出几分少年气。
大卫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没什么恶意，就是，咱们是同类，所以我有点好奇。”
洛饮冰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纪初已经结束狩猎，离开了视线范围，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大卫，对方在他视线中主动道：“我和他都在研究所里工作，啊，我说的研究所是我们异国那个，也是在研究所认识的，后来渐渐熟悉后就在一起了。”
大卫笑容很幸福：“我们都是性格活泼的人，但你和你男朋友好像都挺寡言的，所以我有点好奇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洛饮冰神色一动，像是陷入了回忆，眉眼柔和了些，黑沉的眼底也似是落进了星光，他的嘴唇轻轻弯了弯，露出笑容。
洛饮冰道：“最初是为了报恩，想要帮他，后来和他相处久了，却忍不住心动了。”
他一贯清冷的嗓音温柔了些，但在心底，他却在冷静凝视大卫，为了更进一步探出对方的目的，他不惜做出配合，此时一边庆幸那脸皮薄的青年不在，不必勉强对方配合自己演戏，边等待大卫的反应。
但金发的科学家却不再继续话题，随口又说到了那些病人们。
门外，作势敲门的修长手指维持那个动作许久，终于还是收了回去。
纪初退后几步，英俊的眉眼中露出不解的神色，洛饮冰方才的话浮现在脑海。
那人说：“为了报恩。”
纪初了解洛饮冰，对方并不擅长说谎，并不是说洛饮冰不能骗人，相反，当他露出诚恳的神色时，没有人能看出他说的是假话，洛饮冰所不擅长的，是编瞎话。
纪初可以在面对洛饮冰的疑问时，谎称自己与吴非有过一面之缘，但洛饮冰做不到，也不知是生性谨慎还是过度追求逻辑，即便在编瞎话时，洛饮冰也要构造出符合逻辑但毫无必要的前因后果，而这并不容易。
所以，如果是洛饮冰面对同样的问题，他大抵最终只会说一句是或否，再以真诚的神色让人相信回答是真的。
但现在，最不擅长编造的洛饮冰却说，他与自己的相识是因为报恩。
纪初直觉般意识到，这话并非编造，因为对方的言行也符合这一背景，可他自觉自己对洛饮冰并无恩情，反倒是对方救过他，在各种意义上拯救他给他新生。
纪初的眉头一点一点蹙起来，是末世前的事露出了破绽？还是末世初期曾见过对方却没注意？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纪初想，幸好有这份恩情，他并不沮丧洛饮冰是为报恩接近自己，反而觉得庆幸，是这不知来源的恩情，让他成为被洛饮冰特殊看待的人。
恩情……
一个想法突然浮现在脑海，纪初一怔，随即双眸骤然亮起似璀璨星辰，他迈前一步重新走到门前，做出了方才中止的敲门动作。
门内，两人一惊，大卫道：“这么快？”
在离开研究所时，纪初就同大卫约好回来后来这里，先给大卫一部分元晶用于治疗，所以大卫知道外面是谁，去开了门。
洛饮冰眼神闪了闪，距他编造两人的罗曼史只过去两分钟，也不知道纪初是否听到，若是听到了，洛饮冰向下压了压嘴角，难得感到了几分尴尬。
他暗自想，要是纪初听到了，就说只是编来骗取大卫信任的，想必那体贴的青年能够理解，最多只是红一红耳朵。
洛饮冰心中有了底气，镇定自若地看着纪初放下元晶，按照大卫的说法，治疗一个辐射病人需要百余一阶元晶，纪初随手放下了一把，今天的狩猎成果少了一小半，不过二阶元晶还都在他手中，所以他也并未心疼。
随后，黑风衣的青年看向洛饮冰，一贯锐利的神色不自然地紧绷。
洛饮冰看了眼他微红的耳朵尖，确定他一定是听到了，恐怕是在外面站到耳朵降温后，才终于敲门进来。
纪初问道：“我抱你回去？”
洛饮冰不由赞叹，纪小初虽然人容易害羞了些，但属实公私分明，戏做全套，与他一套组合拳联手骗人。
洛饮冰面色仍是淡淡的，收起手杖点头，黑衣青年走来，并不带血腥气息，反而有些淡淡清香，洛饮冰一怔，这人竟又在结束狩猎后第一时间洗了个澡。
纪初的怀抱很稳，洛饮冰被他一路抱回了自己的屋子，但青年没有放下他，而是打了个响指直接带他进入空间。
洛饮冰凝神，这是有话同他说？
空间中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纪初将洛饮冰放在沙发上，自己却没有坐在旁边，而是维持着一个利落的蹲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