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也好,哭也好,倪可的所有表情,都必须是他的。
只听见“砰”的一声,手里好好的杯子竟然被捏碎了。
戴蒙垂下眼,看着扎入手心的碎玻璃渣出神,很快,扎入皮肉的玻璃渣子,被迅速愈合的伤口挤了出来,掉到地毯上。
楼下大厅。
方灼终于把果汁喝完了,他站起来跟大家打个招呼,“我还有工作要做,你们继续玩儿。”
钟岳看到心上人要走了,恋恋不舍也跟着站起来,他局促的跟在方灼身后,还尝试着想要帮忙,被方灼给拒绝了。
钟岳说:“没关系的,我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今天本来就特意来找你的……”
从刚刚的谈话内容方灼就感觉出来的了,钟岳应该是单方面认识原主的。
见方灼不说话,钟岳心头一慌,“你下班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有话想对你说,就五分钟。”
方灼又不傻,对方虽然没明说什么,可心情已经完全写在了脸上。
他下意识拉开两人的距离,“我下班要很晚,有什么话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这样啊……”钟岳失望,抿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座位。
大约快一点的时候,方灼下班了。
等他换下工作服出来,钟岳正站在换衣间外的走廊里。
见到方灼,他红着脸跑了过去,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送你回家吧。”
如果不是光线太暗,钟岳一定能看到,方灼的脸已经快要抽搐了。
他问系统,“戴蒙还在酒吧吗?”
233说,“暂时检测不到他的气息……你……”
阿三哥在方灼的心中,一直是个言辞果断的系统,说话带省略号的情况之前从未有过。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所以说人呐,没事不能瞎逼逼,那天他要是没和宋横州说那种话,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我们走吧。”钟岳见方灼不走,还以为他是在害羞。
一时没忍住,表白脱口而出,“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方灼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他说,“抱歉啊钟岳,我……”
听到抱歉两个字,钟岳的心落到了谷底,他紧张的打断,“我知道有些唐突,我也没有让你立刻答应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一下。”
方灼摇头,“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钟岳见到暗恋对象的兴奋,被这迎头冷水泼没了。
“倪可,我,我……”钟岳难过的低着头,缓了口气说,“真的没有机会吗?当朋友也不行吗?”
明明不喜欢还当朋友,跟吊着人有什么区别。
方灼还是那是那句话,“对不起。”
钟岳脸上的笑终于绷不住了,嘴角往下压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没关系……”
两人相顾无言,空气中全是凝结的尴尬。
方灼往走廊两边看了下,往右是杂物间,那地方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算了,还是往左边走吧。
“钟岳,我要下班了。”方灼提醒道。
钟岳这才回过神来,侧身让出走廊,弱弱的说,“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厚实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人,安静得出奇,越发放大了某些方面的感官,譬如一直钉在背后的,灼热得令人无法忽视目光。
方灼实在很尴尬,就找了个借口,“我去趟卫生间,时间比较久,你先走吧。”
钟岳没说走不走,就站在原地。
方灼看他粘乎乎的样子,严重怀疑这人会不会跟他属一个数字。
“你快回去吧,等下我朋友要来接我。”他说完,脚往旁边一跨,闪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灯光是昏黄的橘色,空气中飘着熏香。
方灼胳膊撑在面盆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叹了口气,弯下腰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泼,冰凉的水顺着脸颊滑落,正准备站直,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波动了下。
他对戴蒙的气息已经非常熟悉了,熟悉到对方只要一出现,他的汗毛就会竖起来。
方灼深吸口气,故意放慢动作,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翻来覆去的洗。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贴上了一个人。
对方的身材和个子比他要大两个号,胳膊撑在他两边,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下面。
戴蒙没有说话,手掌轻轻的覆盖在方灼的手上,插-入指缝,缓慢而有力地扣紧。
方灼淡定的抬眼,“你来干什么,我不想看见你。”
戴蒙的呼吸喷在他耳边,“跟他聊得高兴吗?”
方灼抿着嘴,心说不高兴啊,而且还有种给你戴绿帽子的错觉。
“你猜他要是知道你在厕所里,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还会喜欢你吗?”戴蒙的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方灼的手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方灼皱了皱鼻子,哎哟好酸,他半真半假的推了一下,“我跟你不熟,麻烦让开。”
“不熟吗?”戴蒙含住他的耳朵尖,用力咬了一下,感觉到青年的颤抖,他低低笑起来。
那笑声里的恶意,已经满的要溢出来。
方灼瑟瑟发抖,“他是不是气出毛病了?”
233,“是,就你能治。”
方灼说,“……药人属性可以不要嘛?”
233说,“不能,你加油,好好干。”
方灼瘪了瘪嘴,冷硬的声音温柔下来,“你先放开,我们好好说。”
“我现在不想说,只想干。”随着话音落下,方灼还真被拎了起来,转瞬就被压在了隔间的隔板上。
他的嘴唇被男人凶狠的封住,舌头被吮得生疼,好像要被吃掉似的。
“不喜欢我?呵。”
男人的亲吻变得轻柔,用精神的老鹰啄了他一下,“你这叫不喜欢?”
方灼面红耳赤,狠狠瞪他,我就是口是心非,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戴蒙舔着青年的嘴唇,专注的看对面那双愠怒眼眸。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让他兴奋起来,恶意的撕咬青年的嘴唇,“我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以至于让你胆大妄为,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温柔的耳语,藏着令人战栗的冷厉。
方灼想要辩解,说自己不是来相亲的,可是他无法开口。
戴蒙的手指几乎伸到了他的嗓子眼,就是最基本的吞咽都很困难,生理泪顺着眼角浸出来。
这次的惩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狠。
方灼好几次差点嚎出来,想到门外可能还没走的钟岳,他死死咬住嘴唇,把到口的惨叫又咽回去。
背后的动作突然停顿,戴蒙贴住他的后背,“在想谁?”
“……”方灼翻白眼,你倒是把手拿开啊,拿开我就回答你。
戴蒙听不见,也不想听他的心声,他现在更加乐忠于自问自答,“让我猜猜,你在想外面那个叫钟岳的男生?”
“和他很有共同话题吧。”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方灼的骨头差点被撞散架。
“你是已经厌倦了我的沉闷吧。”戴蒙的声音丝毫没有受到行动的影响,平稳中带着十足的威胁。
方灼含泪拼命摇头,我爱的就是你的沉闷,真的。
“不想要了?”戴蒙歉意道,“可是惩罚才刚刚开始呢。”
方灼:“……”
门外的走廊上,钟岳等来等去,始终没等到方灼出现。
他担心人在卫生里出事,着急走了进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倪可,你在里面吗?”钟岳顺着隔间往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很规律,方灼用后背顶男人的胸口,示意他快放开。
男人的眸色暗沉沉的,他掐着方灼脸,把他的脑袋掰过来,牙齿恶意的在柔嫩的唇上研磨。
方灼“嘶”了一声,紧接着就感觉背后的压制不见了。
他猛地回头,戴蒙消失了。
方灼用袖子擦了擦嘴唇上的口水,把裤子穿好,对已经走到门外的钟岳书说,“我马上好。”
大概又等了五分钟,方灼才拉开隔间。
钟岳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嘴唇,有点惊讶,“你的嘴唇怎么肿了?”
“被蚊子咬的。”方灼避开他的视线,往外走去。
钟岳他再迟钝也知道对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这一次没再像之前一样靠太近招人嫌,而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走出酒吧,方灼看向他说,“回家注意安全,再见。”
钟岳知道,这是再也不见的意思,这段暗恋,要结束了。
他说,“再见,祝你幸福。”
回程的路,方灼走得很快,生怕那只恶魔又从哪儿冒出来,不顾场合的压着他亲密。
方灼到家的时候,三个室友早就睡了。
他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走进去,一抬眼就看见沙发上坐了人,差点叫出来。
戴蒙从沙发上站起来,琥珀的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可怕。
方灼没敢过去,直接往楼上跑,刚要合上门,一只手伸进来,强行把门打开。
阁楼的房间本来就小,戴蒙一进来,整个空间显得更加逼仄。
方灼往后退,腿弯碰到床沿,一屁股坐了下去,随即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危险,他又急忙站起来,抿着嘴唇,一脸倔强。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要稳住,你们还在闹矛盾,别怂。
戴蒙走近,微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青年那张红润的嘴唇。
就是这张嘴,曾经有多甜,现在就有多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