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的力量遭到重创,削弱了很多,相应的,他需要更多的灵魂和鲜血来修复伤口,可他没有力气出去猎杀新的活物。
于是他将手,伸向了这个储存了三年,一直舍不得吃的“弟弟”身上。
严枭还记得,十六岁那年,他离开孤儿院。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懂事,明白当年哥哥是故意把他丢在孤儿院门口,哥哥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来接他。
可是他不甘心,他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又再次被抛弃。
他辗转打听,终于找一位以前的邻居,得知事情的真相以后,他回到了兰顿街。
原本他只是带着缅怀,走进这家由曾经的家改建的酒吧,却意外听见有人在叫他。
枭枭。
进入孤儿院以后,再没有人这样叫过他,那些人只会叫他杂碎,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甚至是捡院子里的石头砸他。
就在他以为失去了亲情的时候,他又听见了哥哥的声音。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他一定不会走近那个角落,不会贸然打开潘多拉的宝盒。
宝盒里没有他要的亲情,里面只有一只恶魔。
恶魔靠着他的血突破了封印,披上他哥哥的皮,让他一次次心软,让他一次次抱有希望,最终害死了那么多人,包括他自己。
恶魔的一只眼睛在流泪,一只眼睛里装着仇恨。
他张开腥红的嘴,挑衅的露出自己的牙齿,“杀了我,他也活不了,来杀我啊……”
话到后半截的时候,突然变了调,“杀了我,倪可。”
同一张嘴,两种声音,是严枭。
恶魔脸上的表情非常狰狞,他愤怒的低吼,“枭枭,我是哥哥,你想杀了自己的哥哥吗?”
严枭的声音响起,“你不是我哥,我哥已经死了,倪可,杀了我。”
眼前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方灼的心是空的,好半天才从恶魔和严枭竟然是兄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见兜帽男举起了剑,那把剑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剑柄下方是两只展开的羽翼。
上次,就是这个人用这把剑,杀死了一只恶魔。
戴蒙带着寒气的手遮盖而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耳边想起利剑穿破皮肉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但方灼的脑海里全是严枭的心脏被刺破,鲜血涌出的画面。
戴蒙的另一只手上燃起了狱火。
幽蓝色的火焰落在了恶魔身上,将他的衣服和肉体一起点燃。
方灼的身体被转了过去,脑袋被按在戴蒙的胸口,就连耳朵也一并被捂住,为他隔绝了最残忍的画面,和凄厉的惨叫。
不知过了多久,方灼感觉捂住自己耳朵的那双手消失了,他抬起头时,眼前是一片漆黑。
有一只手,从后面绕了上来,轻柔的捏住他的脖子。
男人冰冷的气息从背后贴近,低声的在他耳边说,“恶魔被杀死了,接下来该你履行承诺了。”
第62章 恶魔的契约新娘13
“抱歉, 我拒绝。”
黑暗中,青年的声音愠怒,抗拒, 还有隐隐委屈。
虽然当时死撑着不肯求救, 有和戴蒙较劲的成分在,但对方想要靠这种,近乎胁迫的方式,让他就犯,实在很让人恼火。
万一真被掐死了呢?万一那指甲真的刺入血肉,把他的心脏掏了出来呢?
想想就好怕怕。
方灼怕眼睛泄露情绪, 干脆闭上眼睛。
他深深吸了口气,悲伤的说, “交换要建立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可当时的情况, 我完全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 被逼无奈才承诺你。”
“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男人的声音沉沉,暗含危险。
恶魔没有是非观,更加不懂仁慈,在他看来,靠交换得到自己想要的,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无法理解青年突如其来的情绪。
“激怒你?”方灼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是喜欢你, 但不代表没有底线。”
他说,“我快要死的时候,你却考虑着利益交换,我的感情和命,在你眼里并不重要。”
戴蒙的身影,终于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和方灼正面相对。
他低下头,可以看见青年浓密翘起的睫毛,却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他的嘴唇可怜的颤抖几下,微微张开:“既然这样,我收回我的感情。”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戴蒙冷淡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眉头微蹙,眼神中有异样的情绪闪过,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他轻抚着青年脖子的手缓慢收紧,“你再说一次。”
方灼能感觉到,男人手上的力度并没有大到让人窒息的程度,只是一种威胁。
他暗暗咬了咬牙关,硬着头皮说,“我说我不会再喜欢你,永远不会!”
这声音在空荡的黑暗中回响,脆弱又尖锐。
在记忆中,青年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哪怕是在最初认识的那段时间,他也会用笑容来伪装自己的害怕。
这是戴蒙第一次在这张鲜活的脸上,看到愤怒、受伤,和绝然。
做错了吗?
可除了无尽的黑暗,他什么也没有,这世上没有谁会喜欢这种压抑的东西……
他只能想通过交换,把对方牢牢握在手中,哪怕只是口头的契约,也会成为无形的锁链,将承诺人相互锁住。
只有这样,即便有一天,青年厌倦了,也无法逃离他的掌控。
这样沉寂的氛围,让人有种要被凌迟的危机感。
233弱弱的说,“真的不要服软吗?我感觉他好真的想要杀了你呢。”
说完就给方灼啪了张图片。
为了不受对方可怕面部表情的影响,方灼的眼睛虽然睁得很大,可是视线并没有对焦在戴蒙脸上。
这下好了,一个巨幅面部特写吓得他差点尿了。
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真的好可怕啊。
就在这时,戴蒙的双手突然按住方灼的肩膀。
男人俯身,将嘴唇贴上他的耳朵,“你的喜欢给了我,就是我的,只要我不放手,你永远都是我的。”
随着语音落下,男人的身体再次隐入黑暗。
一个恍惚,方灼的视野变亮,他又回到了卫生间里。兜帽男和大叔都不见了,倒是严枭之前所在的位置,留下了一堆灰白色粉末。
就在这时,一直无法打开的卫生间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撞开。
宋横州着急冲进来,见方灼安然无恙,这才凶着脸,四下寻找,“严枭呢?人呢?”
方灼看着那捧灰,“死了,被烧死了。”
站在门口的调酒师皱了皱鼻子,心里惊讶了下,没有出声。
宋横州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人怎么就被烧死了,他们刚刚在外面那么久,竟然没有听见一点声音。
他张了张嘴,好一阵才挤出一道声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我们要报警吗?”
“他是被恶魔附身才被烧死的,报警也没用。”
“恶魔?!”宋衡州浑身僵硬,“你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方灼一脸正色,“严枭有个哥哥,你知道吗?”
“哥哥?”宋横州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讷讷道,“我听说他是个孤儿,你等等,我马上找人查一下。”
方灼说,“先找个东西把骨灰装起来吧。”
调酒师闻言连忙折身出去,很快就拿了一个小方盒返回来。
方灼蹲下,将灰白色的粉末捧起来,装进小方盒。
这要放在以前,打死他都不敢,多亏了这个恐怖世界,他的胆子变大了不少。
等以后回去,他可以试试午夜恐怖片豪华套餐,想想就贼刺激。
严枭的身世不难查到,每个被领养或是被抛弃在孤儿院的孩子,社保局都有备案。
宋横州花钱找了私家侦探,一周后,严枭的资料通过快递送到了家里。
看完以后,方灼和宋横州谁也没说话。
所有的优秀和光鲜,都是靠努力换来的。
严枭成绩好,各项出色,却没有人知道他背后受过得苦和累,人们看到的都是最表面的东西,然后通过主观幻想、臆测,反而忽略了本质。
两人通过资料,找到了严枭养母的墓地。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中国女人,黑白照片上,她笑得很温柔。
女人旁边,是一个叫严翼的墓,十八岁,正是青春张扬,人生起航的时候,而他的人生,却永远定格在了这里。
两人在墓园里,买了一个离严枭家人相对近一点的墓,把骨灰盒了进去。
希望这一家三口,能在天堂相遇。
严枭的死除了方灼和宋横州,其他人并不知情,学校里关于他失踪的话题沸腾了一阵,不到半个月,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了。
方灼照旧每天晚上去酒吧兼职,戴蒙起初还去接他,被冷言冷语戳了几次以后,人就失踪了。
调酒师和前来捧场的恶魔们,许久没见到卡佩大人的“侍从”前来,都以为青年失宠了。
幻想着,等到青年身上的气息彻底消失,他们就找机会诱惑他说出愿望,从而订下灵魂契约。
等到愿望实现,就可以吃掉他。
那样的美好又干净的灵魂,光是想想就令人垂涎三尺。
宋横州被那些贪婪的眼神吓得够呛,他盯着方灼脸看了半晌,好看是好看,但也没好看令在场所有人都想往上扑的地步吧。
就好像倪可是块刚出锅的,软嫩多汁,又香又软的红烧肉似的。
“我怎么老觉得这些人看你眼神不正常?”宋横州趁着方灼休息,把人拉到角落,“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方灼自己也感觉到了,最近来店里的好多客人,总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也想找原因,“像什么?”
宋横州说,“行走的春-药。”
“滚。”
“真的。”宋横州勾住方灼的脖子,“我一直想问你,你跟那谁是闹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