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明白蒋先生的意思,您找我是因为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我以为陈先生应该比我本人更清楚。”蒋陆岩神色渐冷,放下腿,身体往前一倾,“你对我究竟做了什么?”
方灼僵在沙发上,脑袋空白。
这句话难道不该由他来问吗?自己管不好地魂,每晚放出来作威作福,他还没找他算好账呢。
“蒋先生,我认为你应该好好问问你自己,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问完又担心自己的表情崩掉,连忙问系统,“我表现得够镇定吗?有没有大师风范?”
233说,“有的。”顺便给了一张截图。
方灼,“……”截图上的自己面部僵硬得近乎扭曲,还真有点疯。
他看向对面,大佬就是大佬,居然没有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
蒋陆岩眉目平静,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光,他扯唇轻笑,“我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最好是立刻收手。”
这你一句哑谜,我一句哑谜,搞得方灼很头痛,“蒋总,我真没对你做什么,不如你先把问题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蒋陆岩神色一沉,随即也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竟然有些不自然。
方灼微微眯起眼,啧,我们蒋总的耳朵尖红了。
他咧嘴笑起来,这么一看,突然感觉对面坐的不是冷面大佬,而是怀春少男。
“首先声明,我真没对你做过什么,其次,我之前放话你会找我,是因为我知道……”
方灼停顿,担心隔墙有耳,于是抬起屁股,坐到男人旁边,“我知道你有离魂的毛病。”
蒋陆岩耳朵上的红晕迅速褪去,凝眸看向眼前的青年。
离魂的毛病是从他回到蒋家的第二年开始的,一入夜就会脾性暴躁,和白天判若两人,起初蒋家的老祖母只当是小孩子闹脾气,直到后来有一天,家里请来术士看风水。
临走前,术士突然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先是大富大贵说了一通,末尾来了个神转折,简单的两三句话,全说到了要点上。蒋家的当家祖母这才知道,曾孙子不是脾气无常,而是离魂。
蒋陆岩的离魂和别人还不太一样。
普通的魂魄离体,如果不喊魂,是不会自己找回来的。蒋陆岩不同,白天地魂会好好待在身体里,只有晚上出去遛一遛。
为了治好他的毛病,老祖母找来了许多能人异士,都无济于事。
蒋陆岩侧首,探究的打量着青年。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老祖母,就只有那些签了保密协议的术士……陈酒一个半吊子的算命先生,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泄密。
“是谁告诉你的。”
见男人眼神不对,方灼下意识往后蹭,被一把捏住胳膊拖了过去。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筋都凸了起来,怪吓人的。
“我算出来的。”方灼蹙眉,“松手。”
蒋陆岩抓他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闻言也觉得有些不妥,正欲松手,突然从青年的领口瞥见什么。
他眼神一顿,抓住方灼的衣襟,用力扯开。
白皙的胸口上,那一块又一块的痕迹,他太熟悉了。
蒋陆岩沉着脸,撕掉了方灼喉结上的膏药,不但有吻痕,还有牙印。
一瞬间,他的神色难道极点,薄唇紧抿。
自陈酒出现的那一天起,离魂发作的时间比以往更早,并且一到白天,他就容易困倦,有时候只是稍微一阖眼,就能迅速睡着。
这也就罢了,除了瞌睡,他还一遍又一遍的梦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而这些梦里,陈酒是除了他以外的另一个主角。
如今看到青年身上,位置熟悉的痕迹,他不禁怀疑,那些恐怕根本不梦,而是真切发生过的事情。
男人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腮帮子的肌肉都快咬变形了。
方灼把衬衣领子从他手里解放出来,慢条斯理的扣上,“一言不合就扒衣服,蒋先生这是什么坏习惯。”
难怪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那只死色鬼一个德行。
瞬息间,蒋陆岩神色恢复自如,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我相信陈先生的能力。”
方灼慢半拍反应过来,扯了扯嘴,刚刚不是还各种质问,把他当成故意接近的心机婊么。
他哼了一声,没接话。
蒋陆岩,“你有多大把我能解决我的问题。”
方灼懒洋洋地的比了个一,“百分之百把握。”
蒋陆岩盯着他神采奕奕的眼睛看了两秒,“好。”
好?这是答应了?谁能想到,幸福来的竟然这么快。
方灼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蒋陆岩,“我有个要求,我需要住到蒋先生家里。”
蒋陆岩也站起来,这一次换他俯视,“不可能。”
方灼态度坚决的忽悠,“你必须答应。”
“蒋先生恐怕不知道离魂对你来说有多危险,地魂阴气较重,四处游荡很容易被误认为是阴魂,若是运气不好被鬼差被抓走了,你的其余两魂七魄也要跟着遭殃,轻则痴呆,重则小命不保。”
他偷瞄了眼蒋陆岩阴沉的脸,继续编,“但我有办法让他留在你附近,只要地魂沾上你的阳气,鬼差就不会错认。”
蒋陆岩半阖眼帘,视线落在茶几上。
手指在腿侧轻轻点了两下,突然道,“陈先生请回吧,我需要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被敲响,女秘书听到应答推门进来,“蒋总,会议需要延后吗?”
蒋陆岩,“不必。”
“你没拒绝那我当你默认了。”方灼冲着男人的背影喊道,对方连头都没回一下。
让你狂,总有一天你会哭着喊爸爸。
方灼无所谓的坐回去,把茶喝完才起身走出去。
耗子一脸崇拜,直觉告诉他,生意谈成了,“自从黑老大的事情以后,咱们的财运是越来越好了。”上门的全是大单子。
方灼这才想起,忘了问大佬要卡号,不过转瞬,他就改变了注意。
蒋陆岩会在乎那点小钱?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地魂离魂时的记忆,给了也不会要。
反正迟早会成为一家人,不如攒起来当个家庭基金。
万一哪天大佬遭难了,关键时刻他慷慨拿出这笔钱,绝对能拉一大波好感度。
越想觉得可行,方灼走路都变得轻快了,“阿三哥,地魂每晚都来我这儿准时报道,也算是叫到魂了吧,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233说,“固魂。”
方灼,“怎么固?”
233顿了顿,“今晚再告诉你。 ”
方灼没多想,哼哼唧唧道,“不是我说,蒋总就是个口嫌魂正,表里不一的人。你是不知道他昨晚……”
“我知道。”233淡定道,“我昨晚一共被强行屏蔽了四次。”
说完又强调了一遍,“四次。”
方灼震惊,“这么多么。”
他昨晚迷迷糊糊,身体也轻飘飘的,就跟躺在棉花上似的。说实话,这种落不到实处得感觉,让人有点不安。
233,“可不是。”
系统那语气中隐含的一丝丝佩服,被方灼挑拣出来。他与有荣焉,脸上挂着迷之微笑。
耗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烧啊,傻笑什么呢。”
方灼把他的手拨开,恢复正色,“刚刚那笔单子还没彻底说死,我们先不走,就在楼下守着。”
耗子二话没说,跑去买了面包喝水,陪着一起蹲点。
下午快六点的时候,大楼里陆陆续续开始有人下班。
方灼去接待处,“MY的人也是六点准时下班吗?”
接待处的小姐记得,之前可是蒋总的秘书亲自下来接的这位小青年,实话道,“这得看他们加不加班。”
方灼点了点头,回到接待处的沙发上前坐下。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开始下山的时候,总算是看到有挂着MY工作证的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方灼立刻上楼,恰好碰见蒋陆岩的秘书。
秘书小姐惊讶于他的还没走,“陈先生又来找蒋总吗?”
方灼点头,“他在办公室?”
秘书小姐,“在,蒋总说还要再看会儿资料。”
方灼放心了,不打算进去惹人烦,就站在门口干等。
随着太阳跌落地平线,夜幕逐渐拉开,原本就被空调吹的凉飕飕的走廊,更加阴凉。
办公室内,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走廊上的监控。
穿着衬衣牛仔裤的青年,正蹲在走廊里,嘴唇蠕动,不知道在念什么。
蒋陆岩微微眯起眼睛,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好像盯着屏幕就真的能看出什么端倪。
他点开手机,重新翻出陈酒的调查资料,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陈酒的人生太过简单普通,十八岁以前是学校和无名观两点一线,十八岁以后,是租屋和鬼街两点一线。
而他在鬼街的这两年,确实是在给人算命,还小有名气。唯一失手的一次,就是前段时间,一时贪心惹到了鬼街的流氓头子。
收回思绪,将视线落在屏幕上。
活蹦乱跳,神神叨叨,实在不像被人暴揍过的。
蒋陆岩突然蹙眉抬起手按住额角,太阳穴开始一阵一阵的锐痛,拉拽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啪的一声,他扣下手机,再抬头时,脸上的戾气明显加重了。
方灼留下来,一是想确定蒋陆岩的想法,二是顺便喊魂,好带色鬼回无名观,让师父好好看看。
可他蹲在走廊上喊了半天,也没把色鬼喊出来,不禁怀疑目标二号会不会已经浪去其他地方了。
他挠了挠头站起来,甩了两下麻掉的腿,走到秘书办公桌前,猛的抬手一拍——
耗子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正咧嘴傻笑,脑子里突然一声巨响,吓得他直接从凳子上的跳了起来。
他茫然左右看,“老大,出什么事了?”
方灼,“要命的大事。”
如果地魂真的已经离开,他就不能继续在这耗了,得去把不知死活乱逛的熊孩子鬼找回来才行。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蒋总真是够拼的,现在已经八点半了,还没有要离开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