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步履不停,仿若没有听见。
方灼跑得更加卖力了,抢在对方进门前,把人拦了下来,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我工牌掉到您房间了,我能进去取一下吗?”
霍延的眸光晦暗一瞬,这些年,被送来的男男女女不是少,以如此蹩脚的方式,想引起他注意的,这倒是头一个。
他用房卡开门,侧身,示意方灼自己进去。
方灼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他都已经做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准备了!
不管了,先拿到工牌再说。
他走进卫生间捡起工牌,体贴地替男人放好洗澡水,又把浴巾叠成一只可爱的小老鼠,摆放在伸手就能拿到地方。
霍延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房间、走廊、甚至是员工操作间,顶层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被他的人提前装上了隐形监控。除了他和下属,没有人知道。
霍家表面平静,实际上个个都想他死,或是正在等他死,十几年来,他崩着的那根玄弦从来没有松懈过。
霍延将视线移向屏幕,看见一只活的大老鼠,和一只毛巾叠的死老鼠。
保镖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里面是林海洋的全部资料。
霍延翻阅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的确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即将步入大学的少年,和霍家分支的人没有任何关联。
方灼不知道自己老底被掀了,他从卫生间走出来,微笑着说,“霍先生,洗澡水已经为您放好了,如果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快到门口的时候,霍延突然开口。
“我让你走了吗。”
方灼握住门把的手落下,他转身,“您还有什么吩咐?”
霍延眼神平淡,已经走到沙发前坐下。他翘着腿,坐姿闲适,却偏让人有种危险逼近的感觉。
“林海洋,你家里有几口人。”霍延说。
“两口。”
“大学考上了吗?”
“考上了,T大。”
“谈过恋爱吗?”
“没谈过。”
霍延的问题没有章法,看似很随意,但方灼知道,对方这是在试探。
他暗自庆幸,还好有原主的记忆,否则这会儿怕是已经被枪给崩了。
霍延安静下来,目光却一直落在方灼身上,让人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巨型野兽盯上的弱小的动物,对方不急着吃,而是在逗弄。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灼已经紧张得满头冷汗,霍老板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他,“出去吧。”
方灼硬着头皮道了声,“晚安,祝您好梦”才迈着僵硬的腿走出房间。
为了方便随叫随到,经理特批让他晚上可以使用顶层末尾的房间,暂时作为值班休息室。
刷卡进门,方灼就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软滑坐到地上。
“霍延是不是看出什么了?他刚刚为什么试探我?”大概是还没从刚刚的紧绷中缓解过来,方灼语速很快。
233说,“应该不会,你刚刚挺镇定的。”
方灼也这么觉得。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心,有几个很深的指甲印,都快被他给掐出血来了。
“没有就好。”
他放松下来,放水洗澡,泡着泡着又想起霍延,“你说他躺在我放好的洗澡水里,会想起我么?”
233看了眼霍延那边的状况,男人还在翻之前的监控呢。
所以他给了方灼一个肯定的答案,“会。”
方灼笑了一声,“每天能在他脑子里跑个七八遍,距离牵手成功就不远了。”
——
第二天,原本好好的天气突然大变,乌云压顶,天空阴沉的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
大型邮轮本身就能抗击风暴,但每次起航前,还是会事先查看近期天气,避免意外,这次航行五天,本该都是艳阳天的。
所以当船长看到卫星云图突然变化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方灼从暖呼呼的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下雨。
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啪嗒啪嗒,配上外面的天气,总能让人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打了个哆嗦,不舍地钻出被窝,摸了摸工作服上的暖宝宝,还是热的,就暂时没换。
迅速下楼取了早餐,用小餐车送上来。
天色本来就早,加上暴雨,船舱外黑得像夜晚,屋子里也没好到哪儿去。
也不知道霍延是不是没起床,竟然没开灯。
方灼把餐车推到客厅的窗边,放到小桌上,扭身去拿汤勺,船身被风暴袭击,突然剧烈摇晃,他脚下一崴,摔了下去,脑袋磕在了尖锐的桌角上。
明明没碰出多大的动静,却疼得方灼两眼发黑,手一摸,额头上出血啦。
右手边的房间有了动静。
方灼立刻白眼一翻,躺在地上不动了。
霍延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地上生死不明的少年躺,额角还上冒着血珠。
方灼不敢睁眼,就让系统帮他看看,“他过来了吗?”
233认真说,“没有。”
方灼说,“他怎么还不来,地上硬邦邦的,躺着难受。”
233,“你再坚持坚持。”
方灼坚持不了,真晕了过去。
霍延像是没看见地上躺着个人,他没叫医生或是保镖,大长腿从少年身旁越过,坐下开始用餐。
等他用完餐,才叫来人,“拖出去。”
保镖看了一眼磕晕过去的人,两手分别抓住方灼的两条胳膊,拖麻袋一样把人拖了出去,丢在了走廊上。
暖宝宝失效,方灼被冻醒了。
他睁眼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走廊上正中央,一回头,就看见两尊门神。
刚刚那一下是真的撞狠了,本来是装一下的,谁知道竟然真的晕了过去,方灼满怀期待的问系统,“是霍延把我丢出来的?”
233打破了他的幻想,“是保镖。”
方灼不敢相信,大总裁都这么冷漠吗?!
他气呼呼瞪了眼紧闭的两扇门,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啪嗒一声,身上掉出个白色片状物。
两个保镖没用过暖宝宝,不知道这是什么,第反应就是危险物。
其中一人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摸了摸,凉的。
另一人则把方灼压在墙上,开始搜身,摸出不少东西。
方灼冷得发抖,解释道,“这是暖宝宝。”
保镖不信,直接拎着失效的暖宝宝和方灼敲门进房间。
霍延的视线从电脑前屏幕上抬起来,外面的情况他早从监控看得一清二楚。
“先生,这小子身上有东西。”保镖推了方灼一把,让他自己把衣服脱了,把东西都拿出来。
方灼怕冷嘛,浑身上下,就差小裤子没贴暖宝宝了,真要全拿出来,必须得扒光光的。
“我都说了是暖宝宝,不信你们可以拆开,用磁铁试试。”
方灼脸红成了西红柿,见男人不说话,讨价还价道,“只脱上面行不行啊?”
让他在霍延面前光屁股遛鸟,以后还怎么处。
少年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霍延不为所动,“脱。”
方灼咬呀,脱就脱,脱了你别后悔!
马甲被脱掉放到脚边,解开几颗衬衣扣子,露出大片胸口,方灼不好意思,从耳根到脖子羞成了粉色。
背后两个保镖也不知道自己怎了,明明都是男的,可是看着少年逐渐暴-露的后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纷纷低下头去。
方灼把衬衣拎在手里,不停的哆嗦。
他现在是冰火两重天,明明冷得要死,却又羞耻得像要烧起来。
少年的皮肤光滑如玉,胸前是两点粉色,小腹没有肌肉线条,但很平坦,看上去软软的。
霍延的视线最终停在他纤细漂亮的颈部,那地方看上去非常脆弱,以折就断。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桌面,微微昂首问道,“你贴这种东西做什么。”
方灼打了个哆嗦,“我冷。”
霍延眉头一蹙,“冷?”
方灼上下牙齿打了几架,哆嗦地把手往前伸,“不信你摸摸我的手,凉的。”
背后两个保镖都倒吸了口凉气,这小孩儿不怕大老板就算了,说话怎么听着还跟撒娇似的。
方灼没撒娇,他只是跟主角太熟了,哪怕是感情被系统保管,也不会妨碍两人是老熟人的事实。
老熟人不发疯的时候,他的确不害怕。
垂眸瞥了一眼,那只手比他的手掌更小,手指更细。
霍延说,“你倒是不怕我。”
方马屁精上线,“因为我知道您是好人。”
“好人?”霍延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可你之前晕倒,我并没有打算救你。”
确实挺恶毒,万一我颅内受损严重,耽误那一下,说不定就死翘翘了。
方灼吸了吸冷出来的鼻水,不高兴的替男人找了个借口,“您只是心情不好。”
霍延点烟,吸了一口,透过烟雾看向房间中央的少年。
白嫩瘦削的身躯正在瑟瑟发抖,不是装的,他开口说,“出去吧。”
方灼如蒙大赦,捡起衣服飞快套在身上,逃命似的夺门而出。
他回到尽头的房间,第一时间蹿到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我真的看错他了,这就是个老变态,色晴狂,神经病……”
233安慰他,“你没被扔下海喂鲨鱼,已经是他仁慈了。”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方灼嘟囔道,“没有翻不过的山,只有半途而废的人。”
在被子里捂了会儿,换掉衣服里失效的暖宝宝,拿着酒精进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