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族上的叔伯都在,我爸让我扛一袋粮,你当时拉着一个脸,都恨不得把我给撕碎了,怎么可能愿意接济我?”
“要知道,从耕田到插秧再到后期的收粮,都是我辛辛苦苦,一点点挥洒汗水干起来的,这粮食是我理应分到的。”
“这般状态下,你都能板着脸,恨不得吃掉我,知道我们粮食被偷,怕是恨不得拍手称快,哪里会对我伸出援手呢!”
“咱们都心知肚明的,就别扯些好听话了,是糊弄不过去的。”
“就是你把我爸叫过来,我也是一样的说法,要么补偿给到位,让我心里舒坦,要么他就去蹲牢房。”
“没有谁兄弟是这么处的,他都能心生歹念,我凭什么要放过他,自古以来,烂好心可没什么好下场。”
“我一味的退缩,只是加重你们的逼迫,并没有让你们心生善念,放过我。”
村民们听着,也跟着声讨,“张翠花,你做事情太偏心眼了,把自己儿子当宝贝疙瘩,把建民当牛一样的使唤着。”
“为了你儿子把长子撵出家门,卖粮给儿子娶媳妇,建民辛辛苦苦干活,就这么两包粮食,你们娘俩都看不得。”
“人在做,天在看,就不怕以后遭报应吗?”
“建民想让你们长教训,我们挺支持他的,咱们村里可没有养强盗的事例,都在一个地方住着,谁都怕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了。”
“既然你们教不好他,那就换个地方让他长长教训。”
事情闹腾的这么大,张父从头到尾都没出现,他是个极度要面子的人,小儿子想坑害大儿子,帮小的会引起公愤,帮大的老伴又闹腾。
索性两眼一闭,往床上躺去了。
事情总归有解决的办法,无论谁吃亏,谁占便宜,都是自家人。
以他对老伴的了解,她看不到张建安吃苦头的,拉扯来拉扯去,一定会妥协的。
既然明白就没必要出现,也该让老大出一口气,不然心里憋屈着,以后都不乐意搭理他这父亲了。
这边,张翠花撒泼打滚也没法改变事实,孤立无援的,只能退而求其次,问他要啥补偿。
张建民不客气道,“这点粮食卖掉,少说能赚10块钱吧!”
大米的价钱,要比没脱壳的稻谷贵的。
卖稻谷都不一定能挣这么些。
张翠花一听,眼睛瞪的大大,咬着牙根恨不得吃掉他,“你这哪里是自家人,想坑死人了。”
“家里哪还有钱给你啊?”
张建民可不会心疼她,“掏不出钱来,就让他去改造改造呗。”
“他卖掉粮就想去鬼混的,从头到尾也没考虑过我会如何,我自然也没义务考虑你会如何吧!”
“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你都能对我嫌弃万分,我不可能热脸贴你冷屁股,上赶着讨好你吧!”
张翠花语塞,都怪前面坐着没留余地,才叫他满心都是埋怨,典型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村民们催促着,“别磨磨唧唧的,10块钱而已,赶紧掏吧!”
“给你儿子娶媳妇都舍得掏钱,给老大赔偿,却不舍得,娶你这样的媳妇,老张走后都没法面对列祖列宗呢!”
张翠花想糊弄糊弄他,先把儿子带走,这事儿就能不了了之了。
张建民对她性格摸得透彻的,哪里允许。
“把钱带来,再把人领走,你糊弄人的本事我一清二楚的,可不想过后什么都捞不着。”
张母:“……”
心疼万分的回家拿钱。
张建民拿到钱,把绳子解开。
“以后别到我这来,我干惯苦力活的,有的是劲,就你一个懒懒散散的人,别以为能跟我干的了架。”
张建安闹个没脸,灰溜溜的跑掉,起码得在家躲一阵,没脸出门了。
张母面对众人的目光,只能跟着儿子跑。
张建民捏着一扎散票,张家怕是压箱底的钱都给掏出来了,可又如何,他是不会心疼的。
心疼别人,遭罪的是自己。
“谢谢叔伯们给小子撑腰,家里的丑事让大家看笑话了。”
村民们都知道张建民被撵出来,逼迫着分家,要是他不强硬起来,被吃得骨头渣渣都不剩。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想一想就能明白了,张翠花太厉害,容不得人,想着法把张建民撵走。
把张家家底全部笼络在手上,留给自己儿子,不想便宜别人。
一个劲的溺爱着小儿子,把人性格都养歪了,造成今天这样局面的是他自己,怨不得别人。
“出这样的事情,看到自然得搭把手的,你这后娘偏心眼的厉害,就得这么治,不让他们长点教训,你以后还吃不完的苦头呢!”
“你也没一块田地在手上的,现在又得罪了他们,还是得好好的盘算啊!”
张建民诚心的感激着,一个外人都知道提醒他,自家人却容不得他,这样的家也没啥可留恋的。
第12章 进城
眨眼,8月初。
村长带来消息,让他上城里去。
张建民把户口迁出来,成了独立的户主,从这以后,再没人能拿捏他了。
有上辈子的经验,整装出发。
天色朦朦亮,张建民挑着粮,收拾一套换洗衣物,踏着露水,奔赴不同的前程。
双抢时期,自然有人瞧见,话传到张家人耳朵里,人都懵逼了。
张翠花凑老伴跟前问着,“老大不是说不当上门女婿吗?”
“他给人当上门女婿,早前答应的彩礼呢?”
“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得去找村长问清楚,从小拉拔大的孩子,可不能便宜别家,就是当上门女婿,也得跟你商议妥当。”
彩礼都没见着,是绝不肯妥协的。
张父坐田坎上,默默的抽着烟,看着张翠花风风火火的去找人。
他是不愿意让儿子当上门女婿,省得被人戳脊梁骨,可不代表他能看着儿子远去,却什么便宜都没捞着。
张翠花找到田头,对着村长质问着,“村长,你是咱村里一言九鼎的人,可也不能随意坑我儿子啊!”
“辛苦拉拔的孩子,那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你不能为了讨好你妹子,坑我们呢?”
村长皱着眉头,看她厉害的嘴脸,一副讨公道的模样,嗓门嚷得大大的,就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不用喊得歇斯底里的,你们全家咋对待建民的,大家看在眼中,他对你们失望透顶,选择外出打拼,也都是你们害的。”
“你们连块田地都不分给他,血脉相连的兄弟还想偷粮,让他没粮食果腹的,被迫到这般地步,出门闯荡就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他不出去还能如何,在家等着被你拿捏着,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替你俩儿子干一辈子活,累死吗?”
“他拼得好与坏,都是他的选择。”
“一无所有,客死异乡是他的命。”
“出人头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跟你们也无瓜葛。”
“跟你老张递句话,事不是这么办的,他在背后一声不吭,就把便宜占尽,哪有这么好的事?”
村长媳妇跑来了,插着腰,嗓门一吼就把人骂的狗血淋头的。
“张翠花,你别嘴皮上下一磕碰,就乱污蔑人,张建民被你们逼迫的才出门去城里闯荡的。”
“别什么事都赖到别人头上来,你这想讨钱的嘴脸,当谁不知道呢?”
“真是不是你儿子不心疼,你两儿子怎么不让他们去当上门女婿,赚彩礼钱去呢?”
“拿不到钱就来闹,真是纵的你。”
“麻溜滚蛋,不然让村里人瞧瞧,你这后娘当的,都不要脸,要卖人家孩子了。”
声音一声赛一声的,不就是比响亮吗?
看谁更有理了。
张母被骂得满脸通红,村里妇女战斗力强悍,又占着理的,把她这后娘骂的一文不值,继续纠缠着也讨不了好。
谁让张建民是去城里打拼,并不是去当上门女婿呢!
张建民不知道他前脚出门,后娘后脚就闹了一通,这会到镇上,得辗转两趟车才能到城里。
挑着东西进城并不丢人,还得吃喝拉撒,总不能依靠别人。
要想混的出人头地,就得厚着脸皮。
况且,这时候的人赶集,不是端着抽屉,就是拎着麻袋的。
大家都大相径庭的,自然不会觉得另类。
到达镇上,集市上人影密集,来往的人并不少,毕竟这集市汇集着周边众多的村庄,多往一处汇,自然就显得热闹。
供销社、邮局、理发店、依次在不同的位置摆开。
这时期,下海经商还没畅销。
私人营业还没火爆,街道上就是原先现有的门铺,供销社仍旧卖着各种物品,只是取消了各类票价。
上辈子,张建民活了多年,从出门去打拼才见识到外面的热闹喧嚣。
在家的时候,一年都赶不了一趟集了。
兜里没钱,但凡问要钱,后娘能有一堆借口,不是哭诉着家里穷,就是人口多,花费大。
一个劲的拍着大腿哭嚷着,多问两次,都不乐意问了。
而这辈子,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对每个地方都无比熟悉,熟门熟路的,心底的恐惧感都消散了。
这就是人性,当你对一个地方熟悉的时候,就不会谨小慎微了。
张建民朝着熟悉的车站走去。
坐上车。
车子的汽油味,伴随着身上的汗馊味,再加上有人携带着鸡鸭,味道混搭在一块,能让人心口都憋闷了。
一路上坑坑洼洼,坐在车上左摇右晃的,坐一趟车,魂魄都在体外飞一圈。
下车时,变得狼狈了,裤腿带着一层泥渍,衣服被汗水浸透,闷在车里人都快蔫了。
张建民没停歇,继续买票,还得转一趟车。
哪怕做足准备,心口仍旧是发闷的。
刚坐下,看到一男人抱着一男孩上车,对方趴在他肩膀睡着,并没任何端倪。
途中,得历经2小时。
男人把男孩随意的丢在地上,脑袋趴在他腿上,整个过程动作都是粗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