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个老工人却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简直就是不可原谅的。
“是不是你儿子没能进工厂,埋怨在心。”
刘国华拼命的摆头,狡辩着,“厂长,我以为是小问题,没想过压管机会坏。”
“您再给我个机会,我知道有人能够维修。”
既然许平修不了,那就别怪他。
他都不痛快,不介意拉一个人下水。
厂长皱着眉头看他,“国外进回来的设备,谁能维修?”
“你不会是糊弄我,想要蒙混过关吧?”
“这事的严重程度,你高低要被严厉批评的,影响工厂进度,你可以收拾包袱滚蛋了。”
刘国华肯定的点点头,并且保证一定能修好。
刘国华腿软的出了厂长办公室,后背沁出一层的汗水,早前还趾高气扬地跑去奚落人,现在却得委曲求全的去求人。
一朝从天堂到地狱,让他整个人都像那娇艳的花骨朵,瞬间就蔫下来了。
灰头土脸的去找张建民,只要能保住这份工,他不介意被人挤兑了。
就是跟对方道歉,他都能做出来。
“小张啊,是我有眼无珠,没看出你是个有大能耐的人。”
“你说这压管机会坏,就真的坏了。”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帮着看看能不能修。”
张建民一脸的为难,“刘工,不是我拿乔,不乐意帮忙。”
“要说早前零件没损坏,可能还能修。”
“可现在零件一看就破损严重的,必须得更换上新的设备。”
“有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就是有天大的能耐,没设备也换不了。”
“总不能腾空把零件变出来,换上吧。”
“而且您早前提醒的好,咱不能做越俎代庖的事,把自己事情办妥就成,不要插手其他的事情,省的惹人不痛快。”
“吃力不讨好,还遭埋怨,我是时刻牢记着您的劝导的。”
“咱厂里有维修工,这维修的活自然有人插手,我又挣不到那笔钱,何必要费心费力呢?”
“我这村里来的,一根筋到底,看到有麻烦就想提醒,有需要的地方,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可你们却告诉我,做人不能太得意忘形,不该管的事不要管,不然就是好心办坏事。”
“早前好心好意帮忙干活,被人诬赖。”
“嘴贱的提醒你仪器出问题,又被你们反过来鞭策一顿。”
“到底不是在村里了,不能再做个烂好人。”
“你还是找别人想办法吧!”
“我是害怕了,不敢再去管闲事的。”
刘国华被他一连串的话给堵的哑口无言的,谁说村里来的人都是老实巴交的?
这人口齿伶俐的,把人搪塞的都无力反驳。
梁工去哪里找来的人,一根筋到底,对梁工无比信赖的。
他以后的日子怕是艰难了。
还真是一朝河东,一朝河西呀!
想到梁工能够扬眉吐气,他得憋屈的过日子,真是越想,气就越难喘。
“小张,你不能见死不救,咱们都是一个厂里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张建民摆手,“这帽子戴的就挺高的,我就一个临时工,那活插不上手。”
第22章 你小子可真是大智若愚啊!
张建民看着刘国华垂头丧气的模样,眼底带着点玩味。
不是指控他多管闲事吗?
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奚落得一文不值,眼底带着高傲,看他如同看着蝼蚁一般。
现在,现实给他狠狠的一巴掌。
压管机出问题,但凡无法维修,还会影响到他的去留。
如果早前张建民没提醒,压管机出问题他能找借口搪塞过去,可现在不同,他做了提醒,刘国华却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维修工处理。
这就是在惩罚他的高傲。
都是他的不可一世,才造成的祸端。
张建民摆明立场,乖乖听话,不去做多管闲事的事情,应该符合他预期了。
刚来工厂,还没混熟悉,就给他来个下马威,安排人挑刺,先下手为强,想把他给撵走了,这下就当是回敬他的。
他,也不是好惹的。
虽然没有任何根基,就是一个看不起眼的临时工,但也不是能够随便拿捏的。
他为什么多管闲事的跑到刘国华干活的地方,甚至还点出压管机出现问题。
肯定是有缘由的。
有上辈子的接触,他对刘国华了如指掌,这就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很固执,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对于他人言论是不多以理睬的。
所以当他点出对方仪器有关系,按照他的脾气,肯定是不服输的。
加上他又想找借口把自己撵走,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去诋毁自己,站在高处审视他,把他贬低的一文不值。
这般情况下,只要仪器能撑过这几天没问题,就能理直气壮把他撵走,给他儿子腾位置了。
只可惜他的期盼落空,压管机罢工了,还得反过来求他。
一召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应该挺痛快的。
他才不会轻轻松松的松口,一问就答应,岂不是显得他很廉价?
就算真答应,也得他跟梁父磨一阵,让他未来老丈人心里舒坦,才会勉为其难的帮忙。
他不是上辈子那个一根筋到底,只会埋头苦干,撞的头破血流的人了。
再傻的人,有一辈子的经历,也会变聪明。
他的每一步,早就已经提前做规划的,看似没章法,却是提前算计好了。
如何才能在工厂里立下脚跟。
那就必须证明他有能力,有让人另眼相看的资本,如此才能在半年后,让人无法把他给踢走了。
怎样才能让人另眼相待?
自然是展现出一些卓越的能力,别人不能干的事情,他能办妥,不就证明他的价值了。
就算离开,也必须是心甘情愿,而不是他人的垫脚石,想踹就能踹的。
张建民继续忙着,徐大爷拿着烟丝凑他身旁坐着,“看不出来呀,你小子年纪小小的,却是个心有盘算的。”
“刘国华自视甚高,一贯是个不可一世的人,越是这种人,越不可能弯下脊梁骨,可今天矮下身来求你,显然在厂长那里踢到铁板了。”
“他也应该吃一吃苦头的,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
“你也抓住这崭露头角的机会,在咱们厂里扎稳脚跟。”
张建民摸了摸鼻子,这徐大爷无比振奋的模样,怕是受了刘国华不少憋屈的气呢!
才会在他碰上事时,迫不及待的看热闹。
刘国华真像是过街老鼠,人人都喊打了。
“徐工,您就别看热闹了。”
“咱们刚过来,一窍不通的,刚被人鞭策一顿,已经学老实了,厂里有维修的师傅,哪里轮到咱这样的人去插手。”
“我还是老老实实待着,省的又被人找麻烦,如此,也能少给梁工招惹麻烦吧!”
“不然好心办了坏事,自己心里也憋屈。”
徐大爷乐呵呵的笑着,“你小子可真是大智若愚啊!我那小子要有你一半的机灵,过来工厂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我看你很顺眼,晚上随我回家喝一杯。”
“早前要不是你帮忙,怕是吃一番苦头了。”
张建民频频摆手的,他兜里都没两个钱,哪好意思上门呢?
“徐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只是听着压管机声音不对劲,瞎猫撞见死耗子罢了。”
“我也就是顺手罢了,无足轻重的事,你这年纪,还是少喝点酒。”
徐大爷装成绷着脸的说道,“你小子冥顽不灵啊,给个阶梯都不会下的。”
“我哪里是想让你去喝酒,是想让你跟我家小子认识认识,以后他来厂里,也能有个照应。”
“我虽然老了,却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小子不是池中之鱼,早晚要鱼跃龙门的,有你帮衬着,他也能稳稳的立下脚跟。”
“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都想退下来了,让家里年轻的小子顶上,怕就怕刚来就被人刁难啊!”
“你却不同,你脑子很灵活,能够借力打力,还有一双洞察先机的眼睛,能够瞧穿背后人下的黑手。”
“同样的事情,就拿切割管道来说,我那小子过来,绝对被人玩的明明白白的,什么都还没干,就被人扣上一顶帽子。”
“你却不一样,对方还没露出马脚,就能不动声色的把事情摆平,这说明你是个经过事的人,很警惕。”
“有你帮衬着,我悬着的心也能放下。”
张建民听着就明白了,徐大爷想退下来,让他儿子顶上,这是在找帮手呢!
可是听明白就惭愧了,他哪里有什么洞察先机的眼睛,不过是上辈子的经历,让他多个心眼罢了。
就是因为熟悉尺寸,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对方想害他,才能不动声色的找解决的方法。
“徐工,你这是抬爱我了,我哪有你说的这般能耐,也就是误打误撞罢了。”
“管道长短有眼睛就能看明白的,我不过是警惕了一些,不敢居功啊。”
“既然您瞧得上我,那我就陪你喝两杯。”
话说到这份上,拒绝就不识相了。
徐大壮是个老实巴交,干活却很麻利的人,不是那种带着心眼的人,跟这样的人接触能让人踏实。
多个朋友多条路。
自然不会做出,拒绝人的事情。
徐大爷满意的点点头,拿着卷好的烟起身,“那你先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