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风猛然从门内爆冲而出，卷起地面的绒毯，镜面噼啪炸裂。小雪踉跄后退，几乎跌倒。
刘文生却站在原地，任风吹乱头发。
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向下倾斜的玻璃走廊。整条走道透明如冰，下方却翻滚着漆黑的液体，不断涌动，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其中挣扎嘶吼。
“那是……声波残渣。”小雪颤声，“所有被吞噬的声音，都会沉在那里。”
铁舌盯着走廊尽头的一扇纯白小门：“她就在那儿。九年了，她每天唱一次，每一次都吞下上千赫兹的杂音风暴。她的耳朵……早就听不见人类的声音了。”
刘文生迈步走入玻璃走廊。
脚下传来沉闷的震动，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某个巨兽的心脏上。
“你们在这里等。”他说。
“你疯了？！”小雪冲上来，“她要是把你当成入侵者——”.
第2332章一台老式录音机
“那我也得听。”刘文生回头，眼神坚定，“如果这是债，就该我一个人还。”
他独自走向尽头。
那扇白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
房间极小，只有一张儿童床、一台老式录音机，和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女孩。
她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穿一件泛黄的粉色睡裙，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兔子玩偶。头发很长，遮住了脸。
听到开门声，她微微抬头.
没有眼睛。眼眶处覆盖着光滑的银色金属片，像是焊死的盖子。
“……来了？”她的声音极轻，像风穿过枯枝，“今天……不是唱歌的时间。”
刘文生站在门口，喉头滚动。
“我不是机器。”他轻声说，“我是……刘文生。星晚的弟弟。”
女孩的身体猛然一僵。
“说谎。”她喃喃，“星晚的弟弟……早就死了。他在第三次共振测试时，被频率撕碎了大脑。”
“我没死。”刘文生向前一步，“我活下来了。因为你们的歌，一直在替我活着。”
女孩缓缓摇头，抱着兔子的手收紧：“你不会懂的……每次我唱歌，就有声音死去。我的耳朵里装满了哭声，有妈妈的，有姐姐的，还有……那个小男孩的。他最后喊的是‘姐姐别唱了’，可她还是唱了，一直唱到死。”
“所以你恨她？”刘文生问。
“我恨……声音。”她抬起头，银片反射着冷光，“可我偏偏只能靠唱歌活着。每天，机器逼我唱，把那些失控的声波吸进来，压进这具身体。我已经九年没听过干净的风，没听过雨，没听过……有人叫我一声‘妹妹’。”
刘文生缓缓跪下，与她平视。
“那现在，我叫你。”他一字一顿地说，“蚀妹妹。”
空气静止。
录音机忽然“咔嗒”一声，自动开启。
一段极其微弱的童声哼唱缓缓流出——
是那首摇篮曲。
蚀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别……别放这个！”她尖叫，“关掉！关掉它！”
她双手抱头，金属眼盖下竟渗出黑血，顺着脸颊滑落。
刘文生一把扑过去，按下录音机开关。
音乐戛然而止。
蚀瘫软在地，剧烈喘息。
“为什么……你要用她的声音骗我？”她哽咽，“明明……明明你根本不懂她有多痛！”
“我懂。”刘文生抓住她的手，“因为我每天都在听。从铁舌的裂音，到夜莺的回响，每一个音符都在告诉我——你们替我承受了多少。我不是来救你们的。我是来请求你们……继续唱下去。”
蚀抬起脸，空洞的“眼”对准他。
“你想听我唱歌？那首会让人失声、会让心跳停顿的歌？”
“想。”刘文生点头，“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听。”
蚀沉默许久，忽然轻笑。
“傻子……”她喃喃，“可你和她……真的很像。星晚也是这样，明明怕得发抖，还硬撑着说‘再唱一遍吧’。”
她缓缓坐起，将兔子玩偶轻轻放在床边。
然后，她张口——
没有声音传出。
可刘文生却感到胸口一闷，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心脏.
第2333章跪倒在地
玻璃走廊外，小雪和铁舌同时捂住耳朵，跪倒在地。
“逆频……开始了！”铁舌咬牙，“她在用自己的身体做共鸣腔，把所有杂音都吸进去！”
大厅的灯光疯狂闪烁，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数据流如血般从墙壁中渗出。
刘文生跪在地上，耳边却异常清晰——
他听见了。
不是歌声，是无数声音的残响：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尖叫，有人在低语。
“救我……”.
“我不想死……”
“妈妈……你还爱我吗？”
然后，一个温柔的声音盖过一切——
“文生，快跑。”
是他姐姐星晚。
蚀的嘴角缓缓流下黑血，整个人开始微微颤抖，像承受着千钧重压。
可她没有停下。
刘文生艰难地爬向她，一把抱住她瘦弱的身体。
“够了！”他嘶吼，“我听到了！我都听到了！”
蚀的身体一僵。
“你……真的……听到了？”她颤声问。
“听到了。”刘文生将她紧紧搂住，“听见了你们的痛，听见了她们的牺牲，也听见……我想对你们说的那句话。”
“什么……话？”
刘文生深吸一口气，声音哽咽：
“谢谢你们……一直为我唱着歌。”
蚀的身体猛地一震。
紧接着，她放声“唱”了——
这一次，有声音了。
是一段极低极柔的旋律，像母亲的叹息，像风穿过废墟，像雪落在无人的旷野。
玻璃走廊的黑液开始上升，却在触及旋律时缓缓凝固，化作一片片透明的晶体，悬浮空中，映出十二个女孩的身影。
一个，两个，三个……
她们站在晶体内，闭着眼，像是终于睡去。
“她……在释放声波囚徒。”铁舌颤抖着说，“她用最后的能量，把所有被吞噬的声音……还给了世界。”
蚀的歌声越来越弱，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别……别消失！”刘文生紧紧抱住她，“你要跟我一起走！我们去看雪！去听风！去……”
蚀抬起手，轻轻触碰他的脸。
“哥哥……”她笑了，第一次笑得像个孩子，“下次……换我听你唱歌好不好？”
她的身体化作一缕声波，融入空气。
录音机“咔嗒”一声，再次启动。
空白的磁带，开始自动记录。
刘文生站起身，怀中只剩一只破旧的兔子玩偶。
他转身，一步步走回门口。
铁舌和小雪望着他，眼中满是震撼。
刘文生没有说话，只是将玩偶轻轻放进战术背包，然后抽出能量刃，刀锋直指前方。
“下一个。”他声音低沉而坚定，“谁在等我？”
铁舌看着他，眼中白光微微闪烁。
“第十区……关着‘初啼-10｜代号：哑’。”
她顿了顿，轻声说：
“她说，她等了十年，就为了亲手……掐住你的脖子。”
“哑？”小雪踉跄后退两步，声音发颤，“第十区的‘初啼’不是……没有声带吗？连声纹都采集不了，她靠什么战斗？”
铁舌没回头，指尖在金属门边轻轻划过，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第2334章她想掐死我
“她不需要声音。”铁舌低声道，“她用沉默杀人。所有试图闯入第十区的人，都在听见‘第一声’之前……就死了。”
刘文生低头看着背包里的兔子玩偶，手指轻轻抚过它缺了一只耳朵的头。
“那就让我听听她的沉默。”他抬头，眼神冷得像冰，“如果她想掐死我，也得先让我走进去。”
铁舌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然。
“你知道‘哑’为什么被封进回音井吗？不是因为她失控，不是因为她杀人——而是因为她不肯唱。”
她缓缓转过身，直视刘文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