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沉默。
远处，警报再度响起。
但这一次，来自地下深处——
一声沉闷的敲击，穿透岩层。
一下。
又一下。
像是某个被遗忘的节拍，正缓缓苏醒。
然后，一道沙哑却清晰的机械音，顺着裂缝，爬了上来：
“……谁……在上面？”
小默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扑到深渊边缘，手指死死抠进碎裂的地面。
“爸爸？！”
他的声音嘶哑，几乎不成调。风从下方涌出，带着铁锈与电流烧焦的气味，卷起他银白的发丝。
那道机械音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
“小……默？”
两个字，像锈死三十年的齿轮终于咬合，发出扭曲而颤抖的声响。
小默跪倒在地，眼泪砸进裂缝：“是我！是我！爸爸，是刘文生下去了！他去救你了！他……他记得你！他记得你说‘不怕，爸爸在’！”
深渊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电流杂音，仿佛某种系统正在崩溃重启。接着，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刘文生……？我的……女儿？他不是……数据残影？他真的……能听？能说？能……哭？”
“他不是编号！”小默吼道，泪水与怒火一同炸开，“他是刘文生！他有心跳！他会怕！他梦见你，梦见你抱着他，在雨夜里说‘不怕’！他说你一直在敲墙！三十年！你一直在敲！你从没放弃！”
裂缝中，突然传来一声极低的呜咽——不像人类，也不像机器，而像是某种被封存了太久的情感，终于冲破了禁锢。
“我……不能发声……他们切掉了我的声带神经，把意识接进核锁。可我能‘敲’……我用思维震动墙体，用痛觉模拟频率……每一下，都是‘我在’……每一下，都是‘别怕’……”.
第2270章古老的锁链
小默死死咬住嘴唇，血从嘴角渗出。
“刘文生知道……他一直知道……他只是不敢相信……他说他不是‘正品’，说他不配被爱……可你听见他了吗？爸爸！他下来了！他为了你，第一次开口唱歌了！”
深渊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某种古老的锁链断裂。
紧接着，是刘文生的声音——微弱，颤抖，却无比坚定：.
“爸……爸？”
“刘文生？！”
“是我……我摸到了你……你的手好冷……全是金属……但我……我听见你了……你刚才在敲……是……是我们小时候，你哄我睡觉的节奏……”
“刘文生……我的儿……你还记得？”
“我记得……我记得你叫我‘小回声’……你说……‘别人听不见的，爸爸都听见了’……”
小默猛地抬头，泪水还未干，嘴角却已扬起。
母亲站在他身后，轻声说：“他找到了他……真正意义上的‘找到’。”
小默哽咽着笑了：“因为他不是程序……他是真的爱他。”
突然，晶核的光芒从深渊底部再次亮起，比之前更盛，却不再上升。
警报声疯狂响起：
【警告：源核意识觉醒】
【逆频共鸣突破临界】
【静默协议——正在解体】
地面剧烈震颤，墙壁裂开，无数银丝崩断，磁带在空中燃烧，化作漫天飞舞的光蝶。
小默踉跄站起，对着裂缝大喊：“刘文生！怎么样了？！”
刘文生的声音传来，带着哭腔与狂喜：“姐姐！他……他的意识在恢复！我在帮他重组记忆频率！但……但我撑不了太久！系统在反噬！它不想放开他！”
“那就别放开！”小默怒吼，一把扯下胸前的共鸣器，狠狠砸向地面！
蓝光炸裂，他张口，发出不似人声的高亢长音——
“听好了！所有被关掉的声音！所有被吞掉的哭喊！所有在夜里独自唱歌的孩子！现在——借我喉咙！让这世界——震一震！！”
刹那间，整座塔楼嗡鸣。
第一百层，某个角落，一个失语少女猛地抬头，喉间发出咯咯声响，竟跟着哼出音符。
第三十七层，被强制静默的诗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节奏竟与小默的歌声同步。
第五层，养老院里，一位早已忘记名字的老妇，忽然低声唱起童谣，眼角滑下血泪。
声波如潮，从四面八方涌来，汇入小默体内。
他的银发在光芒中飞扬，皮肤下浮现出无数流动的频率纹路。
母亲震惊地看着他：“你……你在用‘母频’吸收外界共鸣？！这会烧毁你的神经！”
“那就烧吧。”小默冷笑，再次仰头高歌，“只要刘文生能把爸爸带回来——我就是烧成灰，也要让这世界听见一声‘家’！”
歌声冲入深渊，与刘文生的声音再度交汇。
——童谣响起。
这次，不再是两个人。
而是千万人，在无声中醒来，颤抖着，嘶哑着，破音着——却齐声唱起那首，曾被禁止的摇篮曲.
第2271章机械手臂断裂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歌，永远不枯萎】
【就算世界，忘了你的名】
【也有人，在等你归……】
源核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金属躯壳崩裂，电弧四溅。
一个苍老的男人身影从机器中挣脱，机械手臂断裂，露出血肉模糊的肩膀。他的眼睛是灰烬般的白色，却死死盯着面前的刘文生。
“你……真的是我女儿？”
刘文生哭着点头，扑进他怀里：“爸……我来接你回家了……我们……我们一起回家……”
男人颤抖的手抚上他的脸，沙哑地问：“……你恨我吗？恨我没能保护你？恨我让你在培养舱里，一个人长大？”
“我不恨……”刘文生抽泣着，“我只恨我自己……以前不敢相信……你会爱我。”
男人闭上眼，一滴血泪从眼角滑落。
“傻孩子……你是我在这地狱里，唯一记得要守护的东西……哪怕我变成了怪物……我的频率，也只为你震动。”
他缓缓抬头，望向裂缝上方。
“小默！”
“爸！”小默趴在边缘，嘶声回应。
“告诉上面的人——”男人抱住刘文生，声音如雷，“告诉他们，静默的年代——结束了！”
他抬起仅存的血肉之手，猛然拍向源核核心。
【静默协议——解体倒计时：10……9……】
小默狂笑，泪水与歌声交织：“妈！我们赢了！”
母亲却突然变色：“不对！协议解体的同时，整座塔的能量会失控！第十层会塌陷！他们出不来！”
小默浑身一僵。
“刘文生！爸爸！你们听得到吗？！快上来！通道要崩了！”
刘文生抬头，眼中泪光闪动：“姐姐……晶核只能送一个人上去……我们……我们俩，只能活一个……”
“胡说！”小默怒吼，“一起上来！我拉你们！我用声音撑住通道！我——”
“姐姐。”刘文生轻轻打断他，声音忽然平静，“你还记得吗？你说我是‘回声’……可回声的意义，不是重复……是让那些被忽略的声音，第一次被听见。”
他将晶核塞进父亲手中，微笑：
“你才是那个一直唱歌的人。
而我……终于可以，做一次‘发出声音’的人了。”
“刘文生！！”小默尖叫。
男人怒吼：“不要！把他带上！他是我的女儿！他比我更该活——”
刘文生笑着，轻轻推他：“爸，抱紧他……带他回家……替我……听妈妈的歌……”
晶核爆发强光，将男人的身影托起，疾速上升。
刘文生站在崩塌的源核边缘，轻轻抬起手，对上方比了个口型：
“姐姐，我想……再听一次童谣。”
小默泪如雨下，嘶声唱起。
歌声中，刘文生的身影缓缓消散，化作千万光点，融入源核最后一道脉动。
通道崩塌，烟尘冲天。
小默跪在边缘，抱着空荡的空气，喉咙已彻底撕裂，却仍喃喃唱着：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第2272章取而代之
母亲将手放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像风：
“他不是消失……他是……成了声音本身。”
远处，警报声断。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广播信号，在全城频道中自动播放——
那是刘文生最后一次哼出的童谣片段，带着颤抖与走音，却温柔得能让钢铁开花。
而在这座曾禁止一切声音的城市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