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你现在就像是偷到坚果的小松鼠,你明明很享受现在这样,顾星若不在,夏柠消失,只有你和许温”丁悦的呼吸喷在她耳后。
“我没有!”兰秋生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笔筒,钢笔滚落在地毯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愣住,就像前天在酒店的暴风雨。
那一刻,在宛如末日的景象中,她能听见许温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透过空气传来。
她记得自己当时多么希望停电能持续得更久一些。
好让她有理由继续沉浸在那个没有距离的黑暗空间里。
丁悦弯腰捡起钢笔,慢条斯理地拧开笔帽。
“你知道吗?上学期期末数据结构你考了98分,就是因为最后这道题你少考虑了一个变量。”她用钢笔轻轻点在兰秋生的肩膀上。
笔帽的凉意透过衣料渗进来。
丁悦的声音好像能蛊惑人心的魔鬼。
兰秋生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但后面就是窗户,她退无可退。
她只好紧绷着身体,眼睛盯着面前。
丁悦笑了一下后才说道:“时间,你和许温相处的时间,比那两位加起来都多。”
学校下课的铃声突然响起,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兰秋生看着自己的倒影在窗玻璃上微微扭曲,恍惚间变成许温办公室那面落地窗的映像。
这半年来,她确实在那扇窗前度过了太多深夜。
有时候是为了讨论商业计划,有时候只是安静地各自工作。
那些时刻,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外面加班的人也不多,耳边都是电脑风扇的嗡嗡声和偶尔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她常常会不自觉地抬头,捕捉许温专注工作时微微蹙起的眉头,或是他思考问题时无意识咬住下唇的小动作。
“那不一样.”兰秋生虚弱地反驳着。
但说完“不一样”后又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
不一样在哪里?
因为顾星若是许温现在的女朋友?
因为夏柠是许温无法忘怀的初恋?
而她?
她是什么?
一个工作伙伴?
一个大学同学?
还是一个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承认的胆小鬼?
“哪里不一样?因为没做过?”丁悦用钢笔继续敲着她的肩膀。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兰秋生眯起眼睛。
丁悦的话跨度太大,让她一时间没办法接受。
原本直视着的眼睛也在此刻躲闪起来,她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兰秋生现在的思绪很乱,过去发生的种种不停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想起上周连续加班后,许温递来的那杯咖啡。
想起暴雨天他说的“每个人生命中都需要贵人”。
想起更早之前,在那个天台上,她对他说“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那时候许温并未接话,她也只好笑笑,假装那是个玩笑。
“别说了,你不是要和我说迎新的事情吗?现在说吧,不然我又该没时间了。”兰秋生终于开口。
她不想回答刚刚的话。
丁悦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咧嘴笑了:“行啊。”
她转身从包里掏出笔记本:“不过你得先承认,这件事很重要。”
兰秋生看着她在纸上画出的迎新流程图,线条歪歪扭扭非常难看。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心跳的感觉和昨天在酒店听见许温谈起童年时一模一样。
那种混合着心疼、怜惜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食堂、图书馆、宿舍楼每个点都需要志愿者,你觉得许温会来帮忙吗?”丁悦的笔尖戳着纸面。
钢笔在“宿舍楼”三个字上停住。
兰秋生盯着那个不断扩大的墨点。
她发现这就好像许温在她心中的比重。
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连接了她生命中的所有碎片。
工作的成就感,深夜的陪伴,暴雨中的温暖,以及那些她不敢承认的心动瞬间。
“他连接了你生命里所有破碎的部分,别否认,我见过你看他的眼神。”丁悦突然说,仿佛看穿她的思绪。
兰秋生想起昨天在酒店房间,当许温无意中碰到她的手时,那股电流般的触感。
那一刻,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些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但最终,她只是迅速抽回了手,假装那只是个意外。
“商量正事。”她继续强装镇定的切换话题,并不理会丁悦的不断“挑衅”。
她需要这个借口,需要工作来填满她的思绪。
好让她不必面对那些越来越难以忽视的情感。
接下来的两小时,她们敲定了志愿者排班表和物资清单。
丁悦伸懒腰时故意撞了下兰秋生的肩膀:“导员回复了,说明天下午开会。”
兰秋生点点头,把最后一份文件塞进文件夹。
墨迹未干的纸张散发出淡淡的味道。
这让她想起办公室里的打印机,总是嗡嗡作响到深夜。
那些深夜,当她有些困倦时,许温会无声地递来一杯咖啡,或是轻轻拍她的肩膀说“别太拼了”。
那些微小的温柔,像是一滴滴水。
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她筑起的高墙。
“我走了。”丁悦走到门口突然转身。
“对了.记得把‘那个’还回去。”她指了指抽屉,笑得狡黠。
门关上的瞬间,兰秋生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跌坐在床上。
和丁悦刚刚的接触对她而言更像是一场“拷问”。
不断地“拷问”着她的内心。
她想起丁悦临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想起许温昨天说童年回忆时微微下垂的嘴角。
想起更早之前,两人刚刚见面时,那一眼的惊艳。
她轻轻拉开抽屉,衬衫整齐的折痕已经乱了。
领口歪斜地敞开着,仿佛在无声地邀请。
指尖触碰到面料的瞬间,昨天所有的画面排山倒海般涌来。
许温说话时滚动的喉结。
他递来茶杯时修剪整齐的指甲。
还有谈及童年时突然绷紧的下颌线。
那些细节,那些她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微小之处。
此刻全都鲜活地浮现在眼前,清晰得令人心痛。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
兰秋生几乎是用抢的抓起来,却发现只是条系统更新的提示。
她点开图库,在图库中找到一张合照。
这是去年军训时拍的。
许温站在她右后方,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却因为镜头畸变看起来像是搭着她的肩膀。
这张照片她看了无数次,每次都会不自觉地用手指轻抚那个虚幻的接触点。
“骗子。”她轻声对照片说,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迟迟未落。
她骗丁悦,骗自己,骗所有人说她对许温没有非分之想。
但那些深夜的思念,那些心跳加速的瞬间,那些无法解释的悸动,全都背叛了她的谎言。
兰秋生突然抓起衬衫按在脸上,深深吸气。
她知道自己这个动作很变态,但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冲动。
结果鼻尖什么都没有,只有洗衣粉的工业香精味,之前那缕若有若无的香气早已消散殆尽。
这个发现让她胸口发紧,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此刻的兰秋生感觉自己有点蠢,她到底在幻想些什么?
衬衫从指间滑落,在床单上摊开成奇怪的形状。
兰秋生盯着它看了很久。
她正在发呆的时候,走廊传来脚步声,室友们说笑着由远及近。
兰秋生飞快地把衬衫塞进背包。
拉链合上的瞬间,某种隐秘的期待在心底破土而出。
她知道自己应该把衬衫洗干净还回去,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应该但她做不到。
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寝室门被推开的前一秒,兰秋生终于对自己承认。
她不想还这件衬衫,就像她不想结束这段只有她和许温的时光。
这个认知让她既恐惧又释然,像是终于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又像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灯光骤然亮起,刺得她眯起眼睛。
“小兰,你在寝室呢啊?怎么也不开个灯。”室友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兰秋生礼貌的笑着:“外面阳光挺足的,我就没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