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瑶知道这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她识趣的退后两步:“我去车上等你。”
临走前她还不忘把手中的雨伞递给许温。
她转身时黑色裙摆扫过许温的手背,带起一阵香风。
这个有些暧昧的距离和动作让白半夏微微蹙眉。
雨丝斜斜掠过车顶的反光镜,杨易瑶钻进驾驶座时闻到皮革座椅被雨水浸润的潮气。
许温打开雨伞,雨滴“啪嗒啪嗒”的落在伞上。
伞面透下的灰蓝色天光在他眼睑投下阴影,握着伞柄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往前一步,跟对面的白半夏一起站在树下。
雨虽然不大,但在感觉到下雨后,周围没带伞的人都开始匆匆往室内跑。
偌大的停车场只有他们两个人。
许温并未着急开口,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站了一会儿。
“她让我把这封信送给你。”白半夏从挎包中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
她身上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但这封信却保存的很好。
许温在听到这句话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弦被轻轻的触动了一下。
信封边缘留有反复折叠的毛边,夏柠特有的花体字签名晕开些许墨渍,像被泪水洇过的旧信笺。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她的信。
许温小心翼翼的接过信封,但却并未着急打开:“等我回去好好看。”
如果说白半夏今天的任务是送信,那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她却并未着急离开。
她的目光有些冷,好像不夹杂一丝情感一样。
许温主动打破沉默:“下次再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个电话,这样方便点。”
他不知道白半夏在停车场这等了多久,以至于身上的衣服都带着水珠。
“我说,你记一下。”许温叮嘱道。
没等他开始说自己的手机号,便被白半夏主动打断:“不用,她给过我。”
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
她并未解释自己为什么明明拿到了手机号却依旧在停车场干等着,而不是打电话。
在白半夏说完后,两人之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她也不走,也不说她要做什么,只是单纯的盯着身旁的许温看。
好像光通过看就能看出来什么一样。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许温试探性的问道。
说完后他便开始在心中默数。
要是数到五的话白半夏还没开口,他可就要转头走人了。
“我的任务就只是送信,信送到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白半夏沉声道。
她终于收回她直勾勾的眼神,转身抬头看向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雨滴。
“回去的路上小心。”许温还不忘客套一下。
他和夏柠的这个闺蜜并不熟,对方怎么看他,他也并不在意。
许温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看看信里面写了什么。
他刚迈出一脚,身后的白半夏便开口说道:“要是你们从没在一起过就好了,我找大师算过,大师说你们彼此二人都是对方生命中的劫难。”
这句话硬是把许温吸引了回来。
“你在哪找的江湖骗子,算的一点都不准,我也找人算过,大师说我们两个天生一对。”许温当场否认。
白半夏并未理会他的狡辩,继续说道:“我觉得你更像是她的劫难,你的选择还有很多,但她的选择只有你。”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没再有一丝停留,转身消失在了匆匆的雨幕中。
只留许温一个人待在原地。
他有时候也在想,夏柠没和他在一起的那个时间线,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是否会按照她母亲为她规划好的路线一步步努力呢?等到最后成为临江知名的大律师。
但现实是,从这一世开始,两人的命运便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他拿起手中的信封。
信封的样式很简单,只是普通的白色,上面甚至没有一丁点装饰。
这并不是夏柠的性格。
同时也代表着她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
或许当许温有天收到的信重新变回精致的包装,也代表夏柠的病终于好了。
他端详着信封站在雨中发呆。
几声鸣笛声把许温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杨易瑶把车开到他面前,同时摇下车窗:“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新公司吗?还去不去了?”
许温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尽是泥土清新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的拿着信,避免上面被淋上雨水,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后坐了上去。
杨易瑶二话没说,直接发动汽车。
直觉告诉她,还是先离开停车场这个不祥之地比较好。
刚刚她虽然没偷听,但却一直躲在车里偷看。
她能看出来,许温和那个叫白半夏的女生好像不太对付。
两人间的气氛十分尴尬。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夏柠的事情。
当车终于开出学校,她这才开口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了?和夏柠有关的事情?”
她知道许温有很大概率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但她还是主动鼓起勇气询问。
“你们占卜师是不是有个行业规定,绝对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客户的信息?”许温毫无预兆的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杨易瑶短暂愣了一下,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
她知道这是许温想找她吐露心声了!
想到这,她的心竟莫名跟着激动起来。
她连忙回道:“你放心吧,我的嘴特别严,和我说的事情绝对不可能让别人知道。”
许温看到杨易瑶一脸得意的表情,忍不住拆台道:“那上次顾星若的事是”
说到一半他又不说了。
许温的话题跳跃度太大,他说完后杨易瑶又愣住了。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事情。
之前她在知道顾星若就是找她咨询的人后,为了让许温看到顾星若的付出,同时也是为了扰乱他和夏柠间的感情,故意把自己和顾星若之间的聊天记录透露了出去。
这事她实在没话说,毕竟是她泄露老板信息在先。
虽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但她还是没忘记狡辩:“那你看,你现在能和若若在一起是不是也有我一份功劳?”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许温当然也不信,不过他也并未在意。
“她刚刚把夏柠写给我的信送过来了。”他直接说道。
这件事他没办法和任何人说,和谁说都不合适,但好像能和杨易瑶说。
和她说的话,他没有任何负担。
杨易瑶也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巧合也好、命运也罢,杨易瑶几乎见证了他重生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有些话说出来他也不需要多做解释。
杨易瑶并未参与进故事中,她一直在故事之外当个旁观者。
许温想,或许他找个人说说话,便能理清脑袋里的思路。
“她在哪给你写的信?”杨易瑶有些犹豫的问道。
她现在也很好奇夏柠到底在哪。
“京城,她妈妈带着她去京城看病。”许温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
他闭着眼睛,伸手捏着自己的鼻梁。
杨易瑶有些意外,犯了那么大的事情,夏柠现在竟然没在看守所。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之前她听顾星若说过,夏柠患有双相情感障碍,而且十分严重,看来她妈妈是带她去看这个病去了。
“你怎么想的?你还想看这封信吗?”杨易瑶主动问道。
为什么要招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来她这工作呢?
因为每一个厉害的占卜师同时也是个厉害的心理咨询师。
杨易瑶也不例外。
许温把信从外套口袋中拿出来,放在手中来回端详:“我已经看过一封了,上次的信是她爸爸拿给我的。”
“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一定还有她的位置存在,所以不要纠结太多,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如果放不下的话,不如大胆去面对。”杨易瑶语气轻柔的说道。
或许分开的太突然,她在许温的脸上看到了犹豫和不舍。
他的遭遇实在太过特别,杨易瑶想找个类似的例子都找不到。
“我早就想好怎么去面对了。”许温语气坚定的说道。
要说他没想好怎么面对实在是有点冤枉他了。
他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走的路。
只是当他看到夏柠的信封,听到白半夏刚刚说的那些话,心口便莫名有几分堵塞感。
“你看起来好像是想好了,但你的心里依旧有心结没解开,它在你的心中折磨着你,让你不得安宁。”杨易瑶开始分析。
她现在正在专心开车,没办法去看许温的表情,不然她肯定会好好观察一下。
尤其是眼睛,最能表现出一个人最真实的情绪。
“你这心理咨询收费多少钱?不会一千块钱一小时吧?”许温话锋一转,突然开起了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