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白，越好。
否则贺松龄还真不敢赌他开炮跟神仙取他性命谁快。
甭看他现在人五人六的，又是逆生四重又是先天炁躯的，还混上个老钟异人一绝顶的名号，刀剑难伤，小口径的炮都拿他没辙。那都是后天之物。
谁知道真正完全蜕变作先天的“仙”，究竟有什么能力，能不能一伸手就摘了他的脑袋？
只不过很可惜，这位神仙似乎看出贺松龄不愿意赌，所以也不让他赌了。
就见面前这虚影做了个挥手的动作，贺松龄感到自己身上延伸出去的炁竟是瞬间崩散，完全失去了对几门炮的掌控。
但更加糟糕的是，他悬浮在身旁的两门重型迫击炮非但没有掉落下去，反而仍然浮在空中。
是谁的炁托住了他们，不言而喻。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狠顽皮呀。”
面前那个虚影稍微挥动了一下手掌，非但飞在空中的两门迫击炮，就连下面的四门重炮，也稍微调转了一下炮口。
重炮的杀伤范围太大，没有什么从瞄准面前虚影，转而到瞄准贺松龄这种事情，但是这情形明白地表示，面前这个东西，能够控制自己的炮。
这还不是最令人惊恐的事情，最令贺松龄恐慌的是，它既然能崩散自己飞散出去的炁，那么能不能崩散组成自己身体的这些炁？
就像在给贺松龄解答疑难一样，面前的虚影点了点头：“你这门功夫我没听说过，但是想来创处来的人，思绪不凡，竟然能够想到以炁代肉身，将身体炁化，最后逐渐转化为先天之炁，这法门不得了啊。唯独有一点，不能越级挑战。”
“胡说八道，逆生三重能……”
贺松龄听了下意识想要反驳，说到一半却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东西说的可能不是后天修炼的异人之间的争斗，在它的眼中看来，可能现在的自己，跟刚踏入炼炁之道的三岁小孩，区别并不太大。
不是实力区别不大，贺松龄还没因为它的一番操作，就妄自菲薄到那种地步。真要是自己拼了命把所有东西都自爆起来，不说一定能够换掉它，起码能让它不好受上很久。
这个所谓的“区别不大”，应该是境界上区别不大。都是后天，对力量和炁的应用都是同一个层次，能有什么区别？
它说的“不能越级挑战”，应该是“不能以后天抗衡先天”。
果然，就听眼前的虚影继续说道：“但凡成就先天的生灵，都能够掌控先天之炁，但你虽然能够凭借某些东西将先天之炁聚拢过来，却还只能以后天的手段操控它们。你要是碰到了先天生灵，只需轻轻一挥手，你这炁体之躯就会崩散，到时你就会不战而败。”
“这么说，就算是能够突破到先天之炁的逆生三重，也仍然是一条死路？”
贺松龄此时的眼中，已经开始出现了灰败之色。
刚刚那虚影的一句话，比它能够夺取自己对大炮的控制权，比他能够随时一挥手就打死自己，对自己产生的打击更大。
按照逆生三重的思想，真正的“修成了”，是彻底将自己的躯体炁体化，转化为完全的先天之炁。自己现在还有肉体，对面这东西要是崩散了自己的炁体之躯，也无非就是给自己打回肉身常态，跟在绵山被炮轰了一样，未必准死。
但要是自己再迈出一步，进入“五重”，真正做到完全炁化呢？
那岂不是说，自己的生死，随时掌控在别人手里？
这是直接来自于对“道途”的打击，比从肉体上抹除性命更要痛苦。
贺松龄从穿越之初，就知道逆生三重死路一条，他拼尽全力，就是要为逆生三重找到一条出路。他在西方见神迹，在全真修金丹，眼看将这逆生三重越推越高，还以为已经将那逆生三重的死路完全打通。
哪想到，竟会是这个结果？
在这一刻，贺松龄终于懂了突破三重后，被神明灵破去逆生的左若童。
第548章 热心肠东北大叔哄南方小土豆
“原来，照我这条路修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果么？”
贺松龄的炁体之躯浑身翻涌，仿佛就要立时崩散。
按他的想法，成就先天，确实是成就先天了。但却不再是以人的身份，而是一棵树木、以处矿产，自己那一团先天之炁，纯是等着同级的先天生灵来开采的资源。
这跟飞升之后，发现上界生灵以飞升者为食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在于更绝望。
上界生灵以飞升者为食，那是无差别地对待所有飞升者；而现在这个情况，是上界生灵，只针对自己的逆生三重，只针对三一门。
原本的逆生三重一条死路还好，像现在自己的逆生三重，修了半天，给自己修成福利了？
关键是，他已经把这法门传下去了。
虽然传下去的不多，也没有什么普适性，但万一呢？万一后辈有惊才绝艳之人，真能凭借自己改进的只言片语法门，修成先天仙人，然后发现把自己修炼成了一盘子菜，到时候，他会不会怨恨自己这个祖师？自己算不算杀了他的凶手？
原本不应该有的冷汗，竟然顺着贺松龄的炁体之躯流下，仿佛阴云化雨，先天之雨滴落在地面，刹那间在数九隆冬的东北雪山上，催生出一株娇艳欲滴的植物来。
“嘿嘿，枉我还自以为得计，自诩仙人之下我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原来……”
贺松龄的声音之中，已经充满了绝望之意。
就像左若童一样，这条路走不通，并不能换另一条，因为沉没成本太大，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画中的卢慧中看丈夫如此，急的满头大汗，拼命在画纸上敲打，可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去。
“你干啥？”
正在贺松龄打算跟牢左选同一条路子，将自己变成牢贺的时候，眼前的虚影却诧异地开口了。
“不就是没法越级挑战，至于这么沮丧么？我知道你们这些天才，在后天的时候，都能以年轻人的身份逆打前辈，一时间可能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但你绝对是我见到反应最大的一个。
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你要知道，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你不用管这个，只要能突破到先天就行。先天自然就比后天强了，自然也不用你越级挑战了。你也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就存了死志吧？小伙，你听叔一句劝，这么死了不值当的。”
“嗬，呵呵……”贺松龄了无生趣地开口道：“突破先天？突破先天干什么，做你们先天生灵随手可掌控的一团炁息，一处资源么？我当然知道这么死不值当，我把人送回去，收拾收拾就启程，去鬼子本岛，跟他们那狗日的皇帝和军部那群狗战犯同归于尽，这辈子也算值了。”
“小伙儿，你是不受打击太大糊涂了？”那虚影显然没见过这架势，但是出于东北人特有的热情，哄南方小土豆这种事情仿佛它与生俱来的技能：
“咱不说了吗，你现在随意掌控，你成为先天生灵了之后，大家都是先天生灵，都有先天的操控炁的方法，谁还能动你咋的？你实在不行跟叔回去，叔给你炖两只鸡，你好好再寻思寻思，叔这老榛蘑都是明朝万历那年代的，李如松亲手采过，好东西我跟你说。”
“？？？”
贺松龄一脑门子雾水地抬起头：“你的意思是，我成就先天之后，就不会受你掌控了？”
“多新鲜呐！”那虚影一拍巴掌，“大家都平级，谁能管了谁，你当我玉皇大帝呐？”
“好多了。”贺松龄调整心态的能耐比左若童可强多了，就算这虚影是骗自己，起码他也稳住了心神，“叔，咱回去呗，我尝尝你那明朝蘑菇？”
“你这小子……行啊，是个人物。”虚影万没想到贺松龄竟然是这么个德行，实际上贺松龄也是当天下无敌的强者当太久了，有点端架子了。
现在一回过神来，这才想明白，弱小的时候就示弱呗，就算成了先天之后，在先天生灵的眼中是一盘菜，那又怎么样？自己一直还不是就这么过来的。不能强大了，连猛虎伏地式的老底子都忘了。
这叫什么呀？忘本！
做人不能这样，这么着岂不是说自己连张楚岚都比不过？
“抓着我。”
虚影伸过手去，贺松龄稍微一犹豫，随即就伸出手去。
他感觉自己好像并不像是抓住了一团虚影，而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碰到虚影的第一时间，自己的炁体之躯就开始崩散，回归成常态肉身。唯有脑海中的先天神魂，还矗立在原地，丝毫不变，将过来的炁息挡了出去。
随即就见这虚影带着自己下降，以极快的速度撞向地面，仍然不见减速。
“诶不要开玩笑塞！我回家！叔，我不吃蘑菇了，我也不吃鸡了，你让我回家！”
贺松龄吓得滋儿哇乱叫。
他现在可不是逆生状态，连逆生一重都没有，纯肉体凡胎，以这个速度撞下去，成一堆血沫子都算是便宜他。
“呼！”
然而那虚影丝毫没有停滞的意思，带着他从地面一穿而过，来到了地底深处。
“不儿……这，这得多少米深啊？”贺松龄好奇地看着地底空间，算着以刚才那个速度，起码下去了两三公里。再深点他都怕看见地幔。
“地上一百四十米。”虚影挥挥手，“咋你还受不了啊？”
“哦……”贺松龄恍然大悟，忘了这是山上，往下两三公里，顶多算把山的海拔抹平。
“诶，叔，你上哪去？”
话没说完，就看见那虚影消散。贺松龄刚才被他解了逆生，或许是先天生灵对炁的运用方法太高级，自己想要运炁重新进入逆生，竟然一时间还做不到。他现在肉体凡胎，自己在山体内部，黑洞洞一片，很是恐慌。
“喊什么，这不给你弄鸡去了吗？”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才见到面前有亮光亮起，一条黄鼠狼，嘴里叼着两只死鸡走了回来。
第549章 成仙的真相
“黄、黄大仙？”
贺松龄震惊的无以复加，他本来以为这神仙应该是个人的。
“喊啥，这东北仙家供的内五行，胡黄鬼常蟒也好胡黄白柳灰也罢，我都是排第二，咋的还不让成仙了？”
黄鼠狼不耐烦地叫了一声，把鸡扔在地上，“这天气也没处给你找野山鸡去，山底下农民养的也不多，我给你上县城里小鬼子那偷了两只来。你弄的那行动是不错，原本县城我都进不去，现在倒是趁乱能进去。”
“这你都知道？”贺松龄诧异地看向了黄鼠狼，神仙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看啥，我是山神，在这山上发生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黄鼠狼不屑地瞥了贺松龄一眼，化成人形，不知他做了什么，漆黑一片的山体内部空间亮堂了起来。它来回穿梭，很快就将一口大锅给支了起来，下面添柴，上面炖肉。
“黄叔，你这不怕一氧化碳中毒啊”还是那句话，贺松龄现在开不了逆生，肉体凡胎的，他没安全感。
“再说一次，我是山神。”黄鼠狼吧嗒一下嘴，“我想让烟往哪排就往哪排，一会顺着山顶上那温泉就飘出去了。”
“合着山上温泉的硫磺味是你整出来的？”贺松龄再一次享受到了黄鼠狼带来的惊奇。
“小伙子，我看你也是零零后，你成长那会儿，大清都亡了，你咋一点科学也不讲？”
黄鼠狼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鄙视：“温泉含有硫磺味主要是因为地质层内的含硫气体和矿物，在地热的作用下喷涌形成了化学反应，因此会闻到这种味道，咱这烧炭是一氧化碳，能一样吗？”
贺松龄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不儿，您一老神仙，您还讲科学？您自己科学吗？”
“多新鲜呐。”黄鼠狼一翻白眼：“你知不知道喊德先生和赛先生的那位是干啥的，他那套理论从哪传进来的？咱这是哪？全老钟还有比东北挨着老大哥更近的地方吗？我还不讲科学，多少个仁人志士都是我帮着救的！”
“嚯！”贺松龄肃然起敬：“那我得敬您一个。”
于是他再次贻笑大方。他本来想故技重施，从空间炁印之中掏出点酒来，给眼前这黄大仙敬酒，却没想到，自己运炁根本无效，好像一只鸡爪子在凭空比比划划。
“比划啥，这我山神空间，你那些后天的小玩意儿在我这动用不了。”黄鼠狼一看就知道贺松龄想干啥，一边低着头摆弄柴火一边说道。
“那行吧，我敬您一鸡腿。”贺松龄从汤锅里捞出一只鸡，顺手撕下一条腿来，冲着黄鼠狼比划了一下，然后塞进了自己嘴里。
？
黄鼠狼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其实就是要偷吃吧？是偷吃吧？”
“诶，多吃点，缓解一下震惊的心情。”贺松龄倒是毫不掩饰：“修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着神仙，世界观有点不稳当。”
他吃了两口，又确认似的问：“真是神仙哈？”
“屁话，不吃就滚，你把另一只鸡腿给我放下！”眼见贺松龄旋完一条鸡腿，假借问话的机会又要抢另一条，黄大仙赶忙伸出爪子来，摁住了贺松龄的手。
它一个黄鼠狼，竟然让贺松龄两次在自己面前成功偷鸡，说出去它脸都不用要了。
“你要说神仙吧，确实是神仙。但跟凡人想象中的神仙，有点不一样。”
黄大仙把那条鸡腿抢下来，攥在爪子里，摇头晃脑地说道：“大概九百年前，大宋朝那会儿，我因受东北人类萨满教信仰，护佑人族有功，免去雷劫脱凡体，成就先天。”
“那很好啊，你这山神之位是有什么存在敕封的，还是说你随便找了一个山头，就这么住下来了？”贺松龄问道。
“啧，不那么简单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是因为动物的关系，在那一瞬间我褪回原身，甚至连神智都蒙昧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东西让我当了个这个山神。”
黄鼠狼吐出一根鸡骨头，砸吧两下嘴，好像在回忆当年的场景：“总而言之，就是我现在与山一体。我出去也行，就像刚才一样，退回原身，以一个纯粹的黄鼠狼之体出去活动。而且还有限时，要是时间久了，只怕连神智都要失去，重新变回普通黄鼠狼。”
“那等于说，你被这座山锁住了？”贺松龄面色严肃，他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有没有考虑过真就退回普通黄鼠狼，从头再修炼呢？你这样跟坐牢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