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贺松龄还是回来了。
“你再不来，我这一群人就得散了。”无根生看着远处的一群“同门”，眼中犹有余悸。
他害怕的不是这群人不听命令，他害怕的是这次计划不成。
“散了？哪那么容易。”贺松龄冷笑一声，“这是哪？战场！来了就是参战。咱们不强行绑他们过来，但只要是来了，那就是战场上的兵，战场上当逃兵？”
贺松龄的声音并不大，但被炁远远地送出去，隔着一两百米之外的那群全性，都像听贺松龄就在耳边说话似的，听得清清楚楚。
“当逃兵，那是要枪毙的！”
贺松龄干脆带着无根生走了过来，看着面前这群全性说道：“我不管你们之前是干什么的，只要来了，那就逃不了，你哪怕逃到天边，我也给你抓回来枪毙，你们信不信？”
还是得说，贺松龄这些年没白干，威慑力确实是强，他这番话说的很严厉，但一伙全性，哪怕是梁挺，都没有敢抬头反驳的。
“时候到了是吧？出发！”
这一刻，仿佛全性掌门并不是无根生，而是他贺松龄。真正应了他当年那句，“枪炮声一响，全国异人都得听我的”。
绵山山脉。
“吱嘎！”
汽车刹车的声音传来，一辆军用卡车缓缓停在了山脚的缓坡上。
“各位，就到这了，绵山山脉地势复杂，山林密布，汽车上不去。”
副驾驶位上，跳下来一个穿着藏蓝色军服，带着圆框眼镜，看上去笑里藏刀，带点阴险的军官。他此时正冲着卡车后面喊话，他说完走上前去，想要把卡车后斗的帘布掀开，让里面的人出来。但一伸手，却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军官下意识一惊，随后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已经很够了，多谢方长官亲自护送，省了我们大力气。”
姓方的军官眼皮子跳了跳，感觉遍体生寒，心说这伙人真不愧是职业杀手，连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也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他转过头去，看到面前整整齐齐站着十人，正是唐门接了任务，来刺杀忍头的十人。刚刚说话的，自然是为首的唐家仁。
“客气，且不说有贺先生的面子在这里，就光几位救国杀敌的心思，也为我方某所佩服。”姓方的军官拱了拱手，“列位，祝你们旗开得胜。”
“多谢，也替我们谢谢楚长官，这次要没他的地图和情报，我们恐怕还要大费功夫。楚长官的作图，当真是大开眼界。”唐家仁同样拱手还礼。
他不是说客气话。绵山，又称介山，乃是当年春秋五霸之晋文公名臣介子推携母隐居被焚之处，山势陡峭，多悬崖绝壁，总体面积为294.75平方公里。
当年晋文公好几万大军搜山检海，都没找到介子推，放火烧山烧了三天三夜，把介子推母子活活烧死，后来才有的寒食节。
几万大军都找不明白的这么大一片山区，又是在山西晋中，他们几个四川人，本身就人生地不熟，到了这里，就算再有手段，也难免要废好大一番功夫。
哪知坐火车到了山西之后，贺松龄直接安排了晋绥军一个主力团的人来接应，把他们接到团部，团长亲自接见他们，还给了他们详尽的情报。这位团长的图上作业极为专业，各种数据精确无比，当真省了太大功夫。
要知道他们是刺客，未虑胜，先虑败，虽然这次大多数人都没想着能活着回去，但总归四周环境也要先踩好点，出哪门进哪门，退路从哪走，有几条，敌方要是逃跑，从哪追击，从哪截击，这些都要研究明白的。
可以说，承了他们好大人情。
“哈哈哈哈，多谢夸奖，我们团座就是这样，精益求精。他常说，职业军人，就该有职业军人的素养。”姓方的军官哈哈大笑，似乎比听见自己被夸奖还高兴，“团座说了，若是能功成，日后相见之时，当请诸位饮宴！”
不用想，贺松龄找来接应唐门的人，自然是晋绥军三五八团。原著中赵老板势单力孤，只能联系我军的一些游击队、县大队之类的人物，勉强做一下接应。
但贺松龄如今手眼通天这么大势力，别说找楚云飞，就算找阎老西，他也得客客气气地恭候着。
当然，主要原因是，我军条件比较艰苦，而且此时还以敌后作战为主，卡车、运兵车什么的，比较短缺。相比之下，还是作为明面上主力的晋绥军，能够提供更多的车辆帮助。
贺松龄找楚云飞，当然也是看上了他那一手精确的图上作业。
当然，楚云飞作为一团之长，不可能亲自跟车送几个刺客过来，不过也足够重视了，来的是方立功这位参谋长，整个三五八团的三号人物。
“那就多谢两位长官抬爱了。告辞！”
唐家仁也不多说废话，拱手之后，带着人进山。方立功则看着唐门十人的背影，缓缓敬了个军礼，口中喃喃道：“团座说的不错，若是举国军民人等，都有这份精气神，日寇何足为虑啊！”
第406章 探查
“明夷，你去探探。”
虽然地形和资料已经被楚云飞给的很全了，但是具体的人员流动岗哨、布防，还得靠唐门中人自己去差。
“知道了。”
这就是唐明夷的专长，她做起来得心应手。过不多时，一只老鹰在她手上起飞，通过共享视觉传来了信息。
“鬼子军队大营防备森严，人数虽然不少，但火力不太够。”
这要是原著之中的唐明夷，也就仅能看懂人员站位罢了，李鼎没真正跟鬼子的三八大盖硬碰硬之前，根本对近代热武器没有概念。
但现在不同，贺松龄这些年教的他们就是这个，何况还有比壑忍众刚进国内时，极大门派联手交手的信息。
“没有重机枪，没有重炮，没有炮楼。军用的卡车也比较少，不知从哪边开进来的。绝大多数鬼子士兵端着的都是单发栓动步枪，小规模部队无法形成绝对的火力压制。迫击炮和掷弹筒应该在营帐内堆放，看不到数目。”
“合理。”杨烈听了唐明夷反馈来的消息，点头说道：“毕竟是山区内部，山路和山林都比较有阻碍，大型的车辆和器械很难运送进来。这里也没有鬼子军队的打击目标，运送进来也没用。
除了刚进入咱们国家时之外，正常的保护，应该也就是这个火力了，算是个不完整的鬼子联队吧。”
“你懂得不少嘛，杨大少。”许新在后头打趣这位同门，“你不是最看不惯贺松龄了嘛，他那套东西你学的倒是挺利索。”
“首先，这是西洋人的自然科学，跟贺松龄这套东西没关系，他充其量只能算是国内对这些东西的推广人和普及人。”
杨烈哼了一声，说道：“其次，能杀人就是好东西，连大清朝都知道喊师夷长技以制夷，我们不学，怎么打得过他？”
杨烈是这样的，人可以死，任务一定要完成。他凭什么能有这种底气，凭的就是他会像干涸的海绵一样，疯狂吸收各种知识和技能，只要对完成任务有益，他可以去学一切东西，而且学的还很快。
张怀义炁体源流厉害，他就跑出去抢炁体源流；贺松龄枪炮热武器打的整个异人圈抬不起头，他就学热武器知识。现在整个唐门，对现代这些武器的配比，和鬼子军队的人数、战斗力，就数他杨烈了解的最深。
该说不说，后来能在一众姓唐的人里面，以一个外姓人的身份脱颖而出，当上门长，实在是有很大必然性。哪怕许新董昌这俩人不被划为三十六贼，只要杨烈活着，门长也照样没他俩的份儿。
“嗯，鬼子兵先两说，忍者的情况呢？”唐家仁又问道。
“不老少。”唐明夷面色严肃，“山崖、峭壁、树丛、密林，都有他们的人在。而且这些应该只是固定的明哨，按照吕家大少受伤传递来的信息，他们这伙忍者，还有一手隐匿身形的手段，我的鹰眼看不见。戒备森严啊，大老爷，我找不到忍头在哪。”
“盯了好几天，这忍头一次都没现身？”唐家仁皱起眉头。
“没。不止他，除了这些岗哨，其他忍者我也没见到。”
“动作越小，破绽越少。果然是隐秘。”唐家仁心头一沉，做了最坏的打算：“麻烦了，这样下去不是事儿啊……”
“这……”
唐明夷忽然轻轻惊呼一声。
“怎么？”
“正在动手！”唐明夷眼珠子瞪到了最大，体内之炁疯狂流转，试图通过鹰眼将画面看的更清晰一些：“有人在咱们之前动手了。”
“啊？”唐家仁一愣，“什么人？”
“不知道，圈里人。手段很杂，什么流派都有。全都蒙着面，看不出是谁，我也不敢凑太近……”
杜佛嵩霍然起身，惊疑不定：“时间掐的这么准，咱们到了，他们也动手，大老爷，不能是这次的活儿走漏风声了吧？”
唐家仁面沉似水：“别急，明夷，你接着看。”
“嗯。”唐明夷继续灌注炁在天上的老鹰身体内，播报现场消息：“动上手了。奇怪呀，这群人大白天动手就算了，还正面往上冲？”
在唐明夷的眼中，画面很奇怪。一行十几个人，虽然各有手段，但基本上都是以正面冲突为主，就好像是异人圈里面交手一样，丝毫没有刺杀重围保护之中重要人物的觉悟。
这种情况，别说是他们唐门了，就连他们接到的传闻，跟了我军一起抗战的太清宫、北平镖局以及一些小门小户之类的，现在也不会这么冒失才对。
“或许另有目的。”唐家仁眯着眼睛，心中思量。现在一直看不见忍头，或许这群人的出现，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嗯，我做不到盯住全局，但从现有的观察来看，这群人基本纯送死去的。一共看到十来个人，或许其他方向还有，但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个。”
唐明夷目光炯炯，“虽然手段很高，但鬼子人多枪多，还动了手榴弹和掷弹筒，已经死了两三个了，残了的也不少。再往后更难。果然，忍者从岗哨上出来了。”
“好啊，就怕他们不出动。”唐家仁的脸上露出了希冀之色。
唐门一众人等就眼巴巴地盯着唐明夷，等她播报什么好消息。过了约莫有个十分钟，唐明夷忽然叫道：
“出现了！忍头！”
“好！总算来了！”唐家仁也露出了笑容：“盯死了，看他回哪去。”
“知道。”
只不过唐明夷想的很好，看了忍头都不到十秒钟，忽然见那老头回头，跟自己对上了目光，随即一挥手，唐明夷的眼前就变成了黑暗。
感觉到自己的炁在空中飘散回收，唐明夷心中有数，这是自己的老鹰让忍头一镖给打炸了。这人很小心，眼看是个活物，但却不肯光杀了了事，一定要彻底打成碎片，避免敌人还有什么手段。
“被发现了。”唐明夷收回了目光，不无遗憾地轻叹摇头。
“这群人是有病么？真要是朋友，提前打个招呼。这么莽撞地动手，这不纯起哄吗？”杜佛嵩咬着牙骂街：“怎么办，大老爷，现在鬼子察觉了，肯定更小心了。”
“这些人是不是起哄的不知道。”唐家仁面色阴晴不定地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但……”
“看见认识人了！”唐家仁的话没说完，被唐明夷更大的惊呼声打断。
“谁？”这下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唐明夷四十多岁，是唐门的资深杀手，素养很是过硬。无缘无故，她不会喊这么大声，更不会打断唐家仁说话。
“贺松龄！”
第407章 绵山之战白天
“啊？”唐门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不是，他？”
“不是，等会儿。”又是杨烈，第一个发现了盲点，“刚刚忍头不是已经发现了你，把你的老鹰打炸了么？”
“是……不过……”唐明夷也很疑惑，按说就自己视角里看到的那个场景，毫无疑问是自己整只鹰都碎成了渣子，没有了媒介，怎么还能看见东西呢？
但现在的事实就是，自己明明白白地还能看见场中的局面，他甚至能看见贺松龄冲着自己挥了挥手。
“这人一向诡异异常，手段又高，可能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能耐，又让我连上了吧。”
“是他就合理了，也就他知道咱们动手的时间。”李鼎瓮声瓮气地说道：“毕竟他是雇主。”
“他这是干什么？送死去了？”杨烈面色很难看，当时临出发之前，他就跟贺松龄有争吵，现在想想，自己说的真是一点不错，那时贺松龄就有想要插手他们任务的意思了。
“先别吵。”唐家仁闷哼一声，脸色阴晴不定。他想起后来唐炳文通过唐门的手段，给传递来的信息：
“贺松龄可能要跟别人一起帮着咱们唐门动手。”
“纠集了这么一群人，各派的手段都有，这能是谁呢？”
唐家仁不怀疑贺松龄能叫来一大群人，毕竟贺松龄又有钱，交友甚广，哪门哪派都谈的上关系，可是叫这么十几个散兵游勇过来，也不像是那些大派的风格，更不像是他贺松龄这个地主老财的风格。
“等会儿！”唐家仁忽然想起了贺松龄的操行，“不能是……全性吧？”
“啊？”唐门众人张大了嘴，杨烈皱眉道：“不能吧，他可是三一门的人，左若童的徒弟，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门长，他能跟全性混在一起，以后不在咱正道圈里混了？”
“那可不好说，全性这伙人啊……”许新和董昌莫名想起了许多年前，在唐门的客栈里见到的那个人，“可能还真跟贺松龄合得来。”
“那也不应该，他这么大家业，难道要自绝于正道么？”这下就连一向话不多，出任务时除了杀人什么都不干的王离都忍不住插了一句。
“不好说。”唐家仁缓缓说道，自绝于正道算什么，这货可是个敢正面接自己几十发丹噬的疯子啊。
所以唐家仁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放弃了思考贺松龄这么干的动机。要是都能分析出神经病的动机了，自己离神经病也就不远了。
“这样，唐明夷你也别盯着了，贺松龄这人怎么干，用不着咱们去管，咱们也管不了。”
唐家仁整理了一下头绪，说道：“甭管他怎么想的，但他确实给我们制造了机会。白天是他们……晚上就该咱们的了！
这帮忍者刚到没多久，就遭到了接连的袭击。虽然会引起他们的更加警觉，但这根弦一直绷着，心态必定也会更差，早晚会陷入混乱。都把观园拿出来。”
“要是在咱的地头上就好了。”杜佛嵩掏出唐门的秘制法器观园，长得跟龙珠雷达似的圆形小玩意看了看，“那样敌我双方就都能显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