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和红薯骑着马慢慢离开。
坐在前面的红薯好奇问:“公子,既然你不想当皇帝,那最后的目标是什么?”
陈放道:“逍遥快活啊。”
“当皇帝,每天都要被政事所困,别说想出趟远门,想去四处随便走走,玩玩了,就是想出宫都不方便。”
“而得到的,不过就是南面而礼而已。”
“等有了孩子,还得操心孩子们为了皇位,天天争的是你死我活的。”
“还有你们,我要是当皇帝了,你不得斗成乌眼鸡啊。”
红薯撒娇道:“才不会。”
陈放笑道:“不会才怪呢。”
“不过不管是皇后也好,王妃也罢,正宫的位置,我都已经有人选了,我保证这个人当正妃,你们各个都服气,保证不会因为位置而争斗。”
红薯好奇问:“谁啊?”
陈放笑着道:“今后你们就知道了。”
俩人就这样边聊边走,当走出了三百里后,突然就见两个人分别骑着马,快速向着自己这边的方向疾驰而来。
当这两个人看到陈放和红薯后,就停住马,其中一个长的玉树临风,看着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就脸色苍白的,向着陈放这边踉蹡跑来。
当他跑到了也停下马看着他的陈放面前后,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捂住心口,咬牙哽咽的反复念叨道:“知道是如此,知道是如此。”
陈放和红薯就坐在马上看着他,谁也没说话。
年轻男子在伤心的哭了一会后,就收敛神情,不悲不喜,挥去跟他一起,看着应该是个书童的男孩,伸来搀扶他的手,自行站了起来,然后就说自己叫徐北枳。
说完他就翻身上马,默默的跟在陈放身后。
陈放看他不再说话,也不说话,就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的一路上,自称是徐北枳的男子,都是沉默寡言,很少说话。
就只有过关隘的时候,他会主动上前,跟守卫的人把臂言欢,然后顺利通过。
当四人这一路即将走出宝瓶州,进入金蝉州的这天晚上,在客栈中,这么多天来一直几乎没跟陈放说话的徐北枳,拎着一壶酒就来找陈放了。
这么多天里,叫做王梦溪的书童,看着自家的公子成天这么伤心难过着,他心情也不太好。
今天见自己公子终于是愿意跟陈放说话了,他心里也松口气。
他就坐在门口。
在屋里,徐北枳在给陈放倒了一杯酒后,脸色阴郁的道:“都说一壶浊酒喜相逢,你我二人好像没这个缘分。”
陈放拿起酒就干了,红薯拿起酒壶就给陈放倒酒。
陈放道:“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只会难受。”
徐北枳深呼一口气道:“起初我不叫现在这个名字,在我六岁时,我在徐家私塾背书,爷爷正好路过,就将我喊到跟前,对我进行了一番问答,然后就给我改了现在这个名字。”
“橘生南为橘,橘生北为枳”
“原先我还不明白这个名字的意思,现在我知道了,爷爷是想我往南而徒,变枳为橘啊。”
“爷爷用心良苦,做子孙的,总不能辜负老人家。”
“改名三年后,九岁起,我就在爷爷身边读史抄书,与爹娘的关系反而淡漠。”
“也许世子殿下不知,爷爷已经留心你许多年,尤其是北凉王拒绝你入京,到你两次游历,爷爷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截取你的第一手消息。”
“我敢说,他老人家绝对是是北莽内,第一个猜出你身份的。”
徐北枳说到这里,放在桌下的微微颤抖着,抬头在屋子里四处看了一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又继续说道:“爷爷这么多年一直有心结。”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世子亲身赶北莽,比起北凉王亲至,还让在下感到匪夷所思。”
“实不相瞒,我曾经建议爷爷,不等你临近弱水,就将你击杀。”
“既然是死结,那就以一方死来解。”
徐北枳说着面露凄凉,低头看向桌面道:“只是没想到死结死结,换成了他老人家死。”
“之前爷爷还说就算是见了你的面,谁生谁死还在五五之间。”
徐北枳抿着嘴,抬起头注视着陈放,用近乎质问的语气道:“你既然不愿意做皇帝,来北莽做什么?”
“来见我那不问世事多年的爷爷做什么?”
“哪家藩王嫡长子如你这般疯疯癫癫?”
“你将北凉军权交由陈芝豹又如何?”
陈放把酒杯推给他。
徐北枳摇摇头,突然神情一顿,带着哭腔道:“对,我不喝酒,又如何知道酒的滋味。”
陈放道:“陈芝豹当不了北凉王。”
“也执掌不了全部的北凉军。”
“他最多也就只能是我手下的大将军,或者是离开北凉,让离阳再封他个异姓王。”
徐北枳疑惑道:“世人皆知世子你接任北凉,最大的障碍就是陈芝豹,怎么听你说的,好像他根本就不是问题一样?”
陈放笑道:“世人不过是盲人摸象而已,等你到了北凉后,你就慢慢都了解了。”
徐北枳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在欲言又止后,桌下的双手握紧了拳头,终于是低着头说出来今天想说的话:“你取走我爷爷的人头,才算不负此行。”
“我也知道爷爷是要帮你助涨,在军中的威望,毕竟割走北院大王的头颅,比带兵消灭十万北莽大军还要难得。”
“我只想看一眼,就一眼。”
陈放问:“你不恨我吗?”
徐北枳道:“我怎敢恨你,那不是让我爷爷死不瞑目吗。”
陈放道:“你要看你爷爷,这个就难了。”
“我在他死后,就把他给就地安葬了。”
徐北枳一听,抬头愕然的看向陈放。
陈放道:“行了,拿着这壶酒,回去喝了,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赶路。”
“另外你这些日子也应该看出来了,我这一路上游山玩水的,根本就不怕什么,所以接下来的路程,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被截杀,不用小心翼翼的,安心的走就是。”
徐北枳皱眉问:“你就不怕死?”
陈放笑道:“死不了。”
“北莽要真是能派百万大军,倾全国之力来围杀我的话,那还正和我意呢。”
徐北枳听了无语道:“你就是个疯子。”
说完他就站起来,拿起酒壶和酒杯,不再和陈放说话,转身就走。
当徐北枳回到自己房间后,看着酒杯里撒的就剩下半杯的酒,就一饮而尽。
喝完他就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接着提起酒壶,咕嘟咕嘟就又把酒壶里的酒,一口气的都给灌进了肚子里。
从此这世上,就多了一个爱喝酒的人。
第481章 郁闷的人
到了第二天,陈放四人就继续出发。
徐北枳并不知道,其实他一直就被人给盯着,不过他看陈放今天出发后,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也就放弃挣扎,只好继续跟着慢慢走了。
当到了中午在野外吃饭的时候,徐北枳就破天荒的主动跟陈放喝起酒。
陈放看他喝酒喝的那是满脸痛苦,不过喝酒的姿势倒是很豪迈,每回都是一口闷。
陈放看他这样道:“我说,这才中午,你别喝多了。”
徐北枳道:“我发现我的酒量还可以,而且我也不多喝,就一壶,没事。”
陈放道:“我看照你这样发展下去,你早晚得跟我师父李义山一样,变成一个爱喝酒的谋士。”
徐北枳一听道:“李义山是你师父?”
“那你怎么还跟个莽夫一样,在这敌境之内,跟个愣头青一样似的?”
“你没把你师父给气死啊?”
陈放笑道:“怎么还放不下这事啊?”
“那你知不知道,自从你那碰到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直有个人在偷偷的盯着你。”
“其实你这么多天的小心翼翼,都是在做无用功。”
徐北枳听了脸色一变,不过随即就恢复正常道:“那这么看的话,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北莽的蛛网,并不完全是出自李密弼一人之手,是我爷爷曾经帮忙打造出了大框架。”
“现在李密弼能成为女帝第一近臣,被誉为影子宰相和第九持节令,我爷爷有一半的功劳。”
“他们两个当年,都是在中原怀才不遇的读书人。”
“如果是一直有人跟着我,那就应该是保护我,而不是监视我的。”
“不过我们还是应该小心,快点走,不能把命交到别人手上。”
“只要我们能顺利的到达偃甲湖,那里的水军统领是我爷爷的心腹门生,我们基本就安全了。”
“然后我们顺着水路,在水军的护送下,一路到达龙腰州的箭岭军镇,由那里往南走,到达现在已经被北凉打下的茂隆,我们就彻底的安全了。”
陈放喝了一口酒,笑着道:“其实我们现在也挺安全的。”
徐北枳一听,气的是咬牙切齿,直握拳头,不过他也实在是拿陈放没办法,拿起酒杯就又闷了一口酒,然后无奈道:“算了,随你吧。”
“你都不介意,那我就舍命陪世子了。”
陈放问:“你爷爷既然一直都在关注我,而你一直都陪在你爷爷身边,那你应该也对我有些了解啊。”
“难道我在敦煌城一次摘了一千多颗脑袋你不知道?”
徐北枳道:“我和爷爷在知道了敦煌城那边的事情后,就猜测出是你干的。”
“可是那有什么用啊?”
“天下人皆知,武夫就是再利害,也终究是打不过军队的。”
“就像是棋乐剑府,别看他们在北莽之中是五大宗门之一,平时看着是多么多么厉害,可他们又能挡得住几波军队的进攻,不还是得乖乖的给朝廷当狗吗。”
“一个宗门都是如此,就更别说是一个人了。”
陈放道:“这就是你没见识了。”
“今后跟着我,你就知道了。”
徐北枳无奈道:“行行行,反正我拿你是没有办法,我等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