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生逻辑思维能力就要比同龄人更强得多，造成的结果，便是很多时候他压根没法跟周围的人在同一频道上聊天。
或许方为也没有他对理科那么强的逻辑思维能力，但方为有丰富的阅历和旁人所不拥有的成熟和理性，尤其是当他总结出自己一直在整理却不知怎么表达的观点时，刘波顿时感到神清气爽、回味无穷。
勉强搭上频道之后，刘波的话也多了起来。
“很多人问我，要看什么样的书、要刷什么样的题……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他们无法理解到那种核心的东西是什么，累死也是学不明白的。”
“可能刷题多了也能找到一些规律，但太笨太慢了，而且那种规律……只是做题的规律，而不是对定理和公式的理解，题型一换，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我不太清楚你是怎么学、怎么看的，但，我们能够交流。”
方为：“……”
怎么还有种被认可的感觉呢？！
一番浅浅的交流后，方为还是有些感叹的，对于很多人来说需要去学、去转变的一种思维方式，而对刘波而言却是天生就拥有，哪怕邯郸学步地去学他那种思维方式，也是永远无法完美复刻的，因为两者对于数字、对于图形、对于现象、对于规律的敏感度压根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这就不是靠学就能学来的东西了。
虽然在天赋上比不了这样的与生俱来的人，但对于一些思考方式和学习方法上的讨论，还是令得方为收获不少。
……
休息了一会儿后，随著王教的一声哨响，一班众人又重新回到了操场集合，开始下一轮的训练。
田径场很大，学校也很大，高一十六个班，分别在不同的区域军训。
方为目光搜寻一下，也发现了徐采苓和柳知意的身影。
她们更早休息，也更早地开始了新一轮训练，依旧是在站军姿，少女们精致的脸庞在军帽下若隐若现，眼神空洞的模样仿佛在思考著人生……
好在折磨人的站军姿没有练习太久，一共也就五天的训练时间，训练的项目也紧凑起来。
“接下来我们要练习的是齐步走动作。”
王教在队伍前方做教学示范。
“当听到齐步走的口令后，左脚向正前方迈出，先脚后跟后脚掌的顺序著地，同时摆臂的动作……”
“好，开始训练，都打起精神来！”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王教背著手，站在队伍的旁边，检查队伍的整齐度。
全班有七十二个人，尤其是刚开始练习这会儿，哪有什么整齐度可言啊！
“班长。”
“在。”
“你站到队伍最前方去。其他同学跟著你们班长的节奏好好练习！还乱七八糟的话，就给我一直练到整齐为止！”
班上众人心里叫苦连天，嘴上自然是什么话都不敢说的。
天杀的，到底之前谁说的，一中的军训很水呀？！这才开始半天时间呢，还有四天半怎么熬？！
连马戏团的动物在严苛的训练下都能完美地做好动作，别说是人了，在一遍又一遍的练习下，队伍的整体度总算是提了上来，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辣眼睛了。
但这也扼杀了部分同学浑水摸鱼的可能性，毕竟齐刷刷的动作下，谁的动作失误，王教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于是便从面到点，开始针对部分跟不上节奏的同学练习。
渐渐的，王教背著手站在了刘波的前面，久久没有离开。
刘波表情不变，但也忍不住干咽了一下喉咙。
“你，单独练习一遍。”
“……”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摆臂！伸左腿摆右臂，伸右腿摆左臂！”
“……”
“再来一遍。”
上手指点了两遍之后，王教也头疼了，哥们不是不用心，而是同手同脚，顺拐啊？！
每年的军训里，都会有学生出现顺拐的情况，别说军训了，部队里刚训练也有这种情况。
长年累月养成的走路习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面对这样的‘刺头’，王教也没办法了，转身离开，去找了两根棍子过来。
其他同学见状心惊胆战，该不是走不好要挨棍子了吧？！
王教！他可是我们市中考第一名！你这两棍下去不得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刘波都感觉自己要挨棍子了。
但好在王教并不是要来棍打他，而是真的‘棍棒教育’。
“你拿著棍子的那一头，我拿著这一头，你跟著我的脚步和摆臂，好好练习！”
“……”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有了棍子连接两人的手臂之后，刘波的同手同脚现象就少了很多，但走得相当僵硬，走著走著，又变成了同手同脚，而且连带著王教也同手同脚起来了。
其他同学见了，忍不住憋笑。
“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走得很好了吗！”
“……”
班上众人赶紧严肃起表情。
“班长。”
“在。”
“交给你个任务，你教好他齐步走，上那边练习去吧。”
方为：“……”
不是，教官，你啃不下的骨头丢给我啃啊？
刘波见状倒是松了口气，方为来教他总比王教好多了……
虽然他不在乎军训，也不在乎王教，但没有谁喜欢一直被上压力啊。
方为只好接过棍子，带著刘波过去田径场跑道上，带著他一圈一圈地练习走路了。
“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刘波说。
“没事。”
在田径场上这样走路，反而轻松不少，回头见班上众人又开始训练了，刚刚还心疼方为的同学，这会儿也都朝他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你正常走路我看看？”方为收起棍子说道。
“就这样走啊。”
刘波走了几步。
一开始方为还觉得看著挺正常，后来才发现哥们走路是不摆臂的，上半身不动只有双腿在动，尤其是平日里背著书包，给人的感觉便像是闷头在往前踵……
“你平时不摆臂的吗？”
“不摆。”
“摆臂我看看？”
“……”
得，要么不摆臂，要么摆臂的时候就同手同脚了。
方为也没啥太好的法子，只好将两根木棍的一头递给他：“要不你走我前面吧，你心里不要默数一二一了，你就默数左右左，咱们这样走两圈看看。”
“……”
“放松点，你还是太紧绷了。”
“放松不下来啊。”
“要不，你干脆想想题目？”
“什么题目？”
“……连续抛一万次硬币，至多几连正的概率最大？”
这道题目就很有意思了，方为当年刷视频看到过，本以为是道很简单的概率题目，事实上难度极大，而且问题的关键点不是‘几连正’而是‘至多几连正’，光是对题干的理解，很多人就想不明白。
然后答案也相当地反直觉，以至于这么久了，方为还印象深刻。（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己去搜下）
听到题目的一瞬间，刘波就陷入了思考，整个人的状态都发生了变化，压根没心思去纠结‘走路’的事了。
其实顺拐有很大一部分的心理因素，越是纠结怎么走，越是走不好，在刘波放松下来之后，借由著棍子的辅助，他也开始跟著方为的步伐在正常走路了。
“没有纸笔不太好算啊……”
“……不是哥们，咱现在先不管算题，就是先放松，你还是得先把齐步走练好的，就这样边练边琢磨吧。”
“行吧。”
两人这样在田径场走，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其他人好奇的目光。
走到五班六班附近时，徐采苓和柳知意还眨了眨大眼睛看著他，一时半会儿没搞懂方为这是在做什么。
[你在干嘛呀？]
[走路呢，练得怎么样？]
[呜！想快点结束折磨！]
[好好加油]
[你在光明正大偷懒！]
[别胡说]
方为笑了笑，悠哉悠哉地继续这样散步，巡查起各班的军训情况来了。
……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
要说军训期间还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大概便是比高二高三的学生更早下课，集合解散之后，大家便身穿军训服，一起蜂拥到食堂吃饭了。
方为回去教室拿了书包，书包里带了盒饭，在楼梯口等了一下，很快，结束完训练上了楼的徐采苓和柳知意也一起拿著盒饭小跑了下来。
“快快快！食堂好多人了！”
“没事，高二高三还没下课呢。”
“你就爽啦！一早上没训练，光在那里散步了！”
“我那是在做很重要的事好吧。”
“你同桌怎么了？”
“他顺拐，被王教拉出来练走路了。”
“同手同脚吗？”
“对啊……你别学！小心学了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