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王浩继续说道:“旧时京城各家商号和店铺都有在年前腊月结帐的习俗,一般是在腊八这天起查算。
自打这天起,店员或放债的人去催债,开始一般都不会直接说,这是给欠债的人留一个面子,他们常带一小罐腊八泡的蒜送给欠债人,欠债人一看就明白是催还债款来了。”
“我明白了,‘蒜’字的谐音就是算,腊八蒜其实是‘腊八算’。”王孟德恍然大悟道。
中午吃完饭,王孟德拿著一个陶瓷盆和一个小锤头,往什刹海走去。
到了河边,他小心的用锤头敲开冰面,然后选了几个干净的冰块,放到陶瓷盆里。
不远处,不少人都跟他一样,拿著陶瓷盆在装冰块。
回到家里,小心的把陶瓷盆放到外边的窗户上,还叮嘱两个弟弟,别淘气给掀了。
每年到了腊八的前一两天,京城人便会从河边运冰回家,盛放在陶瓷盆里,待到腊八这天早晨,将冰块磕出来全家一起吃。
“吃了腊八冰,来年一年不肚疼”。
其实旧时一般都是到中海、南海、北海等地去运冰块,现在逐渐的没那么讲究了,只要是河里的冰块就成。
下午,四点来钟,王孟德挎著一个包,里边装著银针等,往郭胖子家走去。
熟门熟路,他很快就来到了地方。
郭胖子家就住在挨著南锣鼓巷的一条胡同里的一个院子里。
这是一个二进院子,里边住著七八户人家,郭胖子家就独占了三间的正房和一间耳房。
进了门,就见郭荣奎和郭胖子两个人坐在正房的客厅里,看到他来了,连忙招呼进屋,郭胖子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哈哈,孟德,辛苦你了,大冷的天跑一趟。”郭荣奎哈哈大笑道,一副豪爽的样子。
“郭叔,婶子没在家呀?”王孟德知道他的性格和脾气,也不见外,拉过一把椅子就坐在了他的身边,然后左右看了看问道。
“你婶子有点事,带著两个孩子去大闺女家了。”
郭胖子家有四个孩子,大姐前几年出嫁了,还有两个弟弟,正处在上学的年龄。
“噢,叔,听说您身体不舒服,这么回事儿?”
“嗯,没啥大问题,就是最近几天,尿尿有些疼,还比较急,次数也有点多。”郭荣奎摸了摸光头,笑著说道。
这是尿频、尿急、尿痛的症状呀。
王孟德心里琢磨著,然后示意他把手伸过来,开始候起脉来。
几分钟后,他心里有了数,然后说道:“叔,你把嘴张开,舌头伸出来,我看看舌苔。”
当发现他的舌质红,舌苔黄腻的时候,结合脉象为滑数,再综合他刚才说的几个症状,王孟德很简单的就判断出来了。
郭荣奎这是患的热淋病(西医叫尿道炎)。
“郭叔,您这是小问题,去医院抓点车前草回来,煎了喝下去,很快就会好了,也就是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根本不用花钱,让胖子去外边挖点回来就行。”
王孟德笑著说道。
“这么简单呀,不愧是名医的学生。”郭荣奎竖起大拇指夸赞了一句,然后他又接著问道:“对了,孟德,你有没有什么大补的方子?”
“大补的方子?”王孟德疑惑的问道。
等他看到郭荣奎对他挤眉弄眼,还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时,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郭叔,这大补的方子,一般都是虎狼之药,不仅治标不治本,吃多了还对身体有害无益,要不我给您开几个疗程的中药,慢慢的调理。”
“要喝好几个疗程的中药,不行不行,这个太慢了,再说了,我也不要治本,能治标就够了,男人最痛苦的不是治本,而是连标都治不好。”
郭荣奎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
他的话,让王孟德一愣,心里瞬间有了明悟。
看来,自己下一个研究的方向,找到了。
第99章 过年
郭勇的一番话,让他心头瞬间有了明悟。
“郭叔,您这是早些年,生活没有节制,导致身体亏虚的严重,才出现这种状况。
我建议您还是吃几个疗程的中药,固本培元,以后也节制一些,才能细水长流,如果现在用一些大补之物,只会提前损耗元气,到后来严重的时候,可就会一动不动了。”
王孟德继续劝说道。
中医当然也有一些虎狼之药的方子,但这些都不会轻易给别人用。
况且他和郭胖子的关系,更不可能让郭叔使用透支未来的手段。
“中医见效这么慢,不爽快。”郭勇有些失望的说道。
对于他这种态度,王孟德只能苦笑了一下,不再多说什么,一旁的郭胖子也不敢吭声。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沥沥啦啦二十三。’
腊八,喝了腊八粥,吃了腊八冰,泡了腊八蒜,按著京城的老人说法,从这天起,就算是进了过年的时候了,一直到正月十五,这个年才算是过完。
这天,王孟德吃完早饭,和何胜男一起刚要出门去上班。
冉小梅冲着他问道:“孟德,今年公私合营了,猪板油,还能买到那么多么?”
之前,郭胖子家的肉铺没公私合营,每年在腊月二十几的时候,王孟德都会去他家的肉铺,买六七斤的猪板油回来。
这些猪板油能熬出来五斤左右的猪油,正好够他们家吃一年的。
“妈,您别担心,我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去郭叔家问问。
副食品店里肯定也有不少的猪板油卖,让郭胖子给我提前留几斤出来,应该没问题。”王孟德安慰道。
这年月,大家吃的大多是动物油,尤其是以猪油为主。
每年除夕之前,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买几斤猪板油回来炼猪油,炼油的时候,那香味,别说院子里了,就是隔几十米远,都能闻到。
“好,晚上你别忘了,要是副食品店里买不到这么多,咱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不行就趁著给你爷爷奶奶送年货的时候,让伱大爷在沙河附近帮著寻摸一下,看看哪个村杀年猪,能不能多买点回来。”冉小梅说道。
“农村怕是也不好买这么多的猪板油,一头猪才不到两百斤,往高了说,满打满算也就出三五斤的猪板油,大家都知道它出油最多,谁不想要。
僧多肉少,要我说,如果小郭那边留不了这么多的猪板油,那就再买几斤五花肉回来,把肥肉切下来炼。”
一旁正在换鞋的王浩接茬道。
“也只能这样了。”冉小梅听了丈夫的话,皱著眉头说道。
“妈,您别担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王孟德连忙说道。
现在还不是两三年后的困难时期,农村很多人也都养著猪呢,猪肉还没有那么紧缺。
再说了,他还有空间呢,前世猪板油的价格,也就几块钱一斤,都没什么人买,大不了到时候他花十几二十的额度点,从空间的小超市里买几斤猪板油回来。
晚上,郭胖子家,等他把要买猪板油的事情说出来后,郭胖子笑著说道:“孟德,今年副食品店里的猪板油稍微有些紧张。
不过留出来五斤还是没问题的,这样,白天人多眼杂,等腊月二十六晚上,你到副食品店里找我,把猪板油拿回去,正好腊月二十七是周日,可以在家里炼油。”
“好,谢谢了。”王孟德大喜道。
能有五斤也差不多了,到时候自己再从小超市里拿出来两三斤,炼出来的油就够一家人吃一年的了。
况且也不是一年里都吃猪油,还有豆油和香油等植物油可以搭配著吃。
腊月二十六晚上,南锣鼓巷副食品店,等店里没顾客了,王孟德才揣著手走了进去。
郭胖子正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案板上,除了几根大骨头,其他的肉都卖光了。
“孟德,你来了。”看到王孟德,他连忙起身,从柜子里,拎出一团猪板油。
“这些正好五斤,板油一斤是一块一毛三,一共是五块六毛五。”
这一幕,其他售货员看到了都见怪不怪,因为他们也经常给亲戚朋友留一些紧俏的东西。
王孟德麻利的数出五块六毛五递给他,走后门归走后门,但该多少钱还是要出多少钱的,毕竟现在是公家的东西,每一样是多少,都有帐本的。
“谢了胖子,我先回去了。”拎著沉甸甸的猪板油,王孟德笑著说道。
“行,你先回去了,我也准备下班了。”郭胖子打了一个哈欠。
猪肉早就卖完了,要不是等王孟德,他刚才就回去了。
回到家里,手中的猪板油已经变成了七斤半重,冉小梅和何胜男一脸欣喜的左看右看,然后俩人一合计,今晚就熬猪油。
明天虽然是星期天,但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呢,不说别的,馒头就要从凌晨开始,一大家子人从早上天还没亮,一直要忙到天黑。
过年前几天要蒸很多的馒头,蒸的馒头一般要够吃到正月十六,整个春节期间,家里是不再蒸馒头的。
除了蒸馒头,还有炸丸子,炸咯吱等等,这些都是需要费工夫的活计。
“妈,您和胜男先去准备和面,我来熬猪油。”王孟德在一旁自告奋勇的说道。
“你?以前都没熬过,能行么?”冉小梅一副不相信的说道。
要说做别的,王孟德还真不一定会,但熬猪油,他还真熟练。
前世,有一段时间,他喜欢上了用猪油炒菜吃,特意在短视频平台搜索了几个教程,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妈,我真会,之前看过傻柱在家熬。”王孟德怕母亲不信,为了有说服力,还把傻柱给推了出来。
冉小梅想了想,自己这个儿子平时确实挺靠谱的,如果没有把握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这么坚决的要求去做,于是就点头道:
“行,那你试一试,我和胜男和面。”
匆匆吃完晚饭,王孟德先把猪板油简单的清洗一下,然后切成一寸左右的方块。
接著,用平时蒸馒头的大锅架在炉子上,添好水,把切好的猪板油放了进去,再加点酒去腥增香。
水大概烧到八十度左右,快速的把板油在锅里清洗一下捞出来,再不捞出来,锅里温度高了之后,可是要跑掉很多油。
锅里再重新添一碗水,把过完凉水的猪板油放进去,他这是准备用水熬油。
用水熬出来的猪油,是最白、最香的。
大火烧开后,王孟德迅速的把炉门关上,就留了一点点的缝隙。
接下来就是小火慢熬了。
渐渐的,锅里的油就多了起来,在此期间,他不停的用勺子推动,防止糊锅。
等到锅里的油渣炼到金黄的时候,王孟德又把提前准备好的葱姜下了进去,炸至金黄后,才用漏勺把油渣捞出来放到一旁的大瓷碗里。
王援朝和王卫国早就按耐不住了,不顾还在冒著热气就要伸手去抓。
“别动,烫著你们,我给你们拿个碗装一点。”王浩在一旁忙抓住他俩的手道。
拿了两个碗,每个碗里装了几块油渣,又捏了一点盐洒在上边。
另一边,王孟德把两个装猪油的陶罐子放到洗干净的脸盆里,然后每个罐子里放入二三十粒的黄豆、几颗八角和花椒,还有一勺盐。
加这些东西,主要是为了去腥增香以外,还能起到防腐的作用,可以延长猪油的保质期。
至于为什么要把陶瓷罐子放在脸盆里,也是怕油温太高,把陶罐子烫破了。
前几年,阎埠贵家,就是不小心,把炼好的油刚倒进陶瓷罐子里,“啪”的一声,七八个锔钉锔住的瓷罐受热后,又从锔住的地方崩开了,猪油全部流到了地上。
三大妈当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妈呀!这一年,我们吃啥呀!”
那年春节,老阎家几口人,就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过笑容,每次提起这个事情,阎埠贵都后悔的直拍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