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舅爷爷家的那个嫂子平平无奇的身材,再加上这年代普遍都缺乏营养,结合下来,这孩子应该是被饿的。
“舅爷爷,这孩子没啥事,这样,您家里有没有大米?”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接著说道:“您回家先把大米洗一下,把水沥乾,然后放在锅里小火的炒香,切记,别炒糊了。”
“炒好后,用杵窝子捣的碎碎的,接著用面筛子筛一下,筛出来的米粉兑上开水,搅拌放温了给他喝,对了,刚开始别喝太多。”
“他这是饿了?”田大海有些不确定的疑惑道。
“是的,这是天天吃不饱,饿的都没力气哭了。”
“行,我现在就回家,让你舅奶奶照著弄米粉给他吃。”田大海非常信任他,说著接过孩子,就疾步往外走。
看著他的背影,王田氏脸上的焦虑也消失了,她含笑的看著王孟德道:“不错,孟德,看来你已经学到了真本领,怪不得你爸放心让你出来。”
“奶奶,下乡这事儿,我是背著我爸来的。”
第24章 王浩的肯定
傍晚。
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
田各庄村里,王孟德背著药箱,刚从附近的村子给人看病回来。
到了奶奶家,爷爷王京徽已经提前把东西都给他准备好了,除了一瓶香油和一布口袋的榆钱外,还有一些干货和一个高粱亭子做的盖帘儿。
“孟德,这些干货是你舅爷爷刚才送过来的,他听了你的话,回去准备了米粉糊糊,结果乖乖喝了小半碗,还伸著脖子要喝。
他牢记你的吩咐,就没敢多喂,乖乖喝完没过多久就安静的睡下了。”
王田氏开心的眯著眼,慈祥的看向这个孙子。
老王家孙儿辈后继有人了,以后一代比一代强,早晚也会兴旺起来的。
“孟德,这是孟启下午去树上摘的榆钱,我怕会坏,就没用水洗,等你晚上到家了,拿出来摊开晾一晾,明天吃的时候还是新鲜的。
盖帘儿是过年的时候,你妈让我帮著做的,正好你一起带回去。”
站在一旁的周玲玲也邀功似的说道。
看著王孟德从家里带东西走,她现在心中没有一丝不舍,相反,还巴不得过几天就来一趟呢。
“谢谢大娘。”
“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周玲玲笑著说道。
“哥,您吩咐我做的柳哨,一共六个,两个两个一对,每一对都是一样长短粗细的,您看看行不行。”王孟启也凑了过来,把手中的柳哨递给了他。
这些柳哨,是王孟德下午出门前托他给做的,准备带回去给两个弟弟玩。
当时特意吩咐一定要两个两个做成一对,每一对都要差不多的模样。
柳哨这种玩具,农村的孩子都不陌生,是用柳树的嫩枝,小心的搓动,让皮和里边的木质部分分离,然后把木芯抽出来,再把一端用小刀削的薄薄的。
小时候王孟德也没少玩过这种,他甚至还会在长柳哨上加几个小孔,当成短萧吹。
“不错,孟启,我下次来给你带两本连环画。”看著手上明显是精心做出来的柳哨,王孟德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谢孟德哥。”王孟启喜滋滋的说道。
村里同龄的小伙伴三虎子家里,就有一本破旧的连环画,他也只见过一次,平日里三虎子根本不拿出来给别人看。
要是自己有两本,也不给三虎子看。
把东西收拾好,看到天色不早了,王孟德背著药箱,手里拎著布口袋和盖帘儿,他冲着爷爷奶奶说道:“爷爷,奶奶,那我就回城了,过些天我再过来看望您们。”
王京徽和王田氏心中充满了不舍,陪著他一起往外走,走到院子外菜园地的时候,正拉著他的手的王田氏,无意中看到园地里那一席涨势喜人的韭菜。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嘴里说道:“哎呀,差点忘记了,这头刀韭菜可以吃了,孟德,你等一下,我把韭菜割下来给你带上,你妈最喜欢吃韭菜鸡蛋馅的饺子了。
老大,把铁锹拿来,再挖点小葱,让孟德一块儿带走。”
说著她打开菜园地的小门走了进去,在韭菜旁边摸出一把破损的菜刀,开始割韭菜。
这年代的韭菜,都是圆头紫根的,水分很少,韭菜味特别浓,搭配上鸡蛋包饺子,味道不比猪肉的差。
大爷王宁这时也拿著铁锹,给他挖了一捆小葱。
一边用麻绳把韭菜和小葱捆上,王田氏一边说道:“这葱还是我去年秋上种的,一冬天,上边的苗都被冻死了,没想到春天的时候又出来了,现在已经长到一扎多高了。”
雨儿胡同。
天已经黑了,王孟德来到了父母家里。
王浩带著两个儿子在卧室里看书学习。
冉小梅刚把锅碗瓢盆洗刷干净,然后在客厅的灯光下给王援朝缝袜子,当然,一会儿也得给王卫国的那双一模一样的袜子上,在同样的位置缝一下。
缝好后,她把袜板抽出来放到桌子上,抬头刚要活动一下颈椎。
就见大儿子身上背著箱子,手里提著不少的东西,正站在门外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小猪,你咋来了,手上拿的什么?”放下手上的袜子,冉小梅站起身来,疑惑的问道。
“妈,我今天去看爷爷和奶奶了,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让我带回来的。”王孟德进了屋,把手上的东西小心的放到桌子上。
王浩和两个弟弟也听到动静,来到了外边的客厅里。
“哥哥,哥哥,您来了。”王援朝和王卫国看到他,便激动的跑到他跟前,一人一个抱著他的大腿不松手。
“等一下,哥哥给你们带了礼物。”王孟德笑著说道。
然后变戏法似的伸出两个拳头,等手指张开后,每个手上都各有三根长短不一的柳哨。
“每人三根,不多不少。”
“谢谢哥哥。”两个小家伙松开他的大腿,然后迫不及待的拿起柳哨看了起来。
等王孟德教完他俩该怎么吹柳哨后,王援朝和王卫国没有马上试验,而是凑到一起,挨个比较各自的柳哨,发现一样后,才开始放在嘴里。
“你回老家了,怎么还背著药箱?”
王浩从出了卧室门,脸上就恢复了严父的模样,看到地上的药箱,他开口问道。
“爸,我回去看看爷爷和奶奶,顺便下乡给人看病了。”
王孟德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听了他的话,王浩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神情,虽然转眼即逝,但还是被王孟德捕捉到了。
“咳,你这个想法还行,年轻人就是要不怕吃苦,多锻炼以后才能成材。
对了,下次下乡的时候,带上体温计和听诊器这些,能辅助你更准确的判断病情,还有,遇到自己拿不准的病,一定不要逞强。。。”
“爸,我记住了。”王孟德虚心接受道。
这些都是父亲多年的经验,他会牢记在心里的。
回到95号院的时候,估摸著时间已经在9点多了,有些早睡的邻居,家里已经熄了灯。
他来到自己门口,刚巧贾张氏端著一盆洗脚水从旁边贾家屋里走了出来。
“哼!”看到他,贾张氏冷哼了一声。
王孟德脸色不变,心中合计著,看来,要找个机会给贾张氏留点深刻的印象了。
这个机会没让他久等,很快就来了。
第25章 烧饼夹麻花儿
这天早上。
王孟德照旧早早的起了床,他刚要开始做早饭,发现煤球炉子熄灭了。
应该是他昨晚上没有封好炉门,导致里边的煤球提前燃尽了。
这时候再笼火也来不及了,刚准备去邻居家换一个煤球,想到前几天在街边早点铺吃的油饼很香,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今天不做饭了,还去那家早点铺奢侈一次,去吃油饼和豆浆。
想罢,他丢下火筷子,在客厅了拉开了架势,开始雷打不动的练半小时的武。
这套拳脚功夫,他练了十多年,早已经形成了习惯,一天不练身上就觉得不对劲。
练完拳脚,王孟德出了不少汗,同时也感觉浑身舒爽,他简单的擦洗了一下,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接著拿起脸盆和牙刷来到水池旁。
一番洗漱后,看著时间还多,他顺便把换下来的衣服也给洗了,然后晾在自家门口的绳子上,他在忙碌的时候,居然罕见的看到了贾张氏的身影。
收拾好之后,王孟德关好房门,迅速的出了院儿,顺著胡同就来到了地安门大街。
这条大街上,分布著不少的小吃、早点铺,各自经营著面茶、杏仁茶、切糕、江米炸糕、豌豆黄、包子、油饼等京城特色小吃。
熟门熟路的来到上次吃过的那家早点铺,此时已经有不少起得早的人开始吃上了。
他还看到一个熟人,贾张氏正垫著脚往油锅里看,脸上充满了纠结的神情。
她这是又悄咪咪出来吃点好的了,王孟德见怪不怪,她嘴馋的毛病,不仅是院子里,就连胡同上的大部分人都清楚。
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本打算要上两个油饼和一碗豆浆,打眼看到对面有人在吃烧饼夹麻花儿,便改变了主意,冲着摊主道:“来一套烧饼麻花儿,再来碗豆浆,加糖。”
京城的麻花儿并不是拧成螺旋状的,而是类似于油条的那种,比油条要小,往烧饼里一夹,吃起来非常的松软适口。
这时候的京城早点铺很少有卖油条的,要等56年公私合营之后,油条才逐渐的多了起来。
“好嘞,烧饼麻花儿马上就好,豆浆麻烦您自己装,糖就在旁边,一勺糖多三分钱。”摊主四十来岁左右的年龄,正在油锅旁炸著油饼、焦圈和麻花儿。
另一个妇人应该是他的媳妇,此时在忙著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和垃圾,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也在一旁帮忙。
看到他们确实忙不过来,王孟德就自己拿碗舀了豆浆,又装了一勺子糖放进去。
端著碗刚回到座位,他就听见贾张氏也大声的说道:“我要锅里的这两个油饼,对,就是最大个的,再来一碗加糖的豆浆,你这太忙,豆浆我自己装了哈。”
说著就破天荒的自己拿碗装起豆浆来,她的这个行为,让王孟德很是诧异,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贾张氏居然也会体谅别人了。
等看到贾张氏舀完豆浆,趁著左右没人注意到她的时候,快速的用勺子挖了三勺的糖放了进去,王孟德才恍然大悟,果然是无利不起早呀。
这时候小男孩把烧饼夹麻花儿端了上来,王孟德就没有管这事,拿起烧饼慢慢的吃了起来。
他没有像旁边的人一样狼吞虎咽,而是细嚼慢咽,除了想仔细的品尝食物的美味外,也是有养生的想法。
等一个烧饼吃完,端起碗慢慢喝豆浆的时候,不远处的贾张氏已经吃完两个油饼和一大碗的豆浆了。
她把拿过油饼的手往嘴里嘬了嘬,然后一脸满足的站起身来,从兜里小心的掏出几张纸币递给那个妇人:
“两个油饼一毛二,一碗加糖豆浆五分,给你一毛七分钱。”
“好嘞,钱正好,您慢走。”那个妇人收好钱,一脸笑容的说道。
就在贾张氏转身要走的时候,那个小男孩突然说道:“妈妈,您算错帐了,那个大妈刚才加了三勺糖,应该收两毛三才对。”
这话一出口,贾张氏和那个妇人同时就变了脸。
“小孩子说什么胡话,我明明就加了一勺糖。”贾张氏脸上不自然的抖了抖,三角眼就开始立了起来,她瞪了那孩子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那妇人自然是相信自己孩子的,因为自家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谎。
她冲着贾张氏道:“这位大姐,等一下,先别走。”说著就要追上去。
听到背后有动静,贾张氏可能是心虚,她突然加快了脚步,慌乱间,把一张没坐人的桌子都碰倒了,桌子上放著的几个碗筷,也掉到了地上。
看著一溜烟就跑没影儿的贾张氏,又看了一眼地上碎了好几个的瓷碗,妇人顿时觉得头晕脑旋,软软的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