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闻言一愣:“啊?你不是在秘办么?咋去教育口啦?”
胡志斌笑说:“申请的呗,我刚入职三四天,领导就特意跟我单独谈话了,想让我去教育口基层锻炼锻炼,之前没有这种机会,现在教育口正好缺人。”
“那啥时候去啊?”
胡志斌摇头:“就因为我不知道啥时候么,所以刚才说你小弟的时候,我就没敢说大话。如果我真搁教育口稳定了,那给他们整到中专也是能操作的,但我现在不能唠的太绝对!”
以前胡志斌和徐宁唠嗑是说一半留一半,肯定不会将自个的心里话说出来,但现在却说出了还没发生的事,且给予保证了。
“明白,那行,你要是方便就给安排安排,不方便就拉倒得了。”
胡志斌笑说:“这要是旁人肯定是不方便,但你张嘴啥时候都方便!”
“哈哈哈,斌哥又捧我。”
柴兵笑道:“晚间多敬你斌哥两杯酒。”
“那必须的!斌哥,你要是难办就去跟我三叔研究研究,金玉满堂是我三叔的亲侄孙女……”
胡志斌点头:“知道,我先自个试著办,实在办不了再找你三叔。”
老钱笑说:“如果真能办下来,到时候她们去市里念书,正好让我媳妇给补补习。”
“对呀,老钱媳妇是老师,现在教的就是初中,等下半年就该去教高中了,对不?”
“嗯呐!”
徐宁笑说:“成,那得多谢哥几个了,待会我多喝两杯呗。”
“哈哈哈,你必须多喝,上回咱几个都没喝好。”
柴兵接话道:“你们啥前儿喝的啊?”
“……”
去年徐宁是想让徐凤和金玉满堂先在林场学校念著,也都寻思溜须新来教英语的老师了,因为那时候他和杨玉生、胡志斌等人都不认识,徐龙也没去市里工作,根本没那个人脉!
但是现在却今非昔比了,况且是胡志斌先开的口,那徐宁肯定得往下接话啊,若是真能将徐凤整到市里念书更好,毕竟农村和市里的教学环境是不一样的。
徐宁等人将两麻袋鱼收拾完,便就让王彪和刘天恩送到了老王家外屋地,这些鱼今晚就得裹面炸了,再放到地窖中保存,或者晾干晒成小咸鱼,不过老徐家这帮人都不咋乐意吃咸鱼,鱼就得趁著新鲜才好吃。
5点半多钟,两辆车停在老王家栅子外,随即徐老蔫、于开河等人相继下车,瞅见门口停著的东风汽车一愣,刚迈入门槛便瞅见柴兵和孙连军、柴宝童对著他们笑,众人满手泥土就没握手,只点头打个招呼。
他们在房檐下洗手的工夫,大喇叭就凑到了徐宁身旁,小声说:“老弟,于叔有点事想找你办,但我给揽过来了。”
徐宁歪头问:“啥事,我要能办就办了。”
“他是寻思将家里那头毛驴卖了,再买台倒骑驴,他瞅倒骑驴挺好的,不用套车拧油门就能走,冬天往后轮绑几圈铁丝,前边俩轮按上滑板就能当爬犁使……”
徐宁笑了笑说:“但这玩应冬天下雪可不好控制啊。”
“他都骑好几圈了,越骑越稀罕,要不然能寻思把毛驴卖了换倒骑驴么。”
“行,待会我跟老钱说一声。”
大喇叭疑问:“倒骑驴不是老金卖么?”
“他是管制作的,老钱管的是经营,我斌哥和刘哥是股东只管收钱拿分红。”
“啊,我寻思要是老金管这事,我就跟他唠了,上回我带著黄林去街里就是跟老金唠的。”
徐宁笑说:“你跟他能唠到一块去啊?”
“能!我俩岁数班对班……”
徐宁搂著他肩膀走到角落,悄声说:“正好有个事得跟你说,刚才我和老金唠了,今年暑假想让彪和天恩去市里跟他学手艺,你家黄林跟著去不?”
大喇叭眼睛一亮,怔了怔神有些激动的拽著徐宁胳膊,道:“真的?”
“那还能是假的啊,我都跟他唠完了,你家黄林要是跟著去,你也不用吱声,到时候我一块送过去就完事了。”
“行啊!这事你老嫂子知道不?”
徐宁摇头:“我没跟她说,你现在去问问?”
“问啥问,你大侄儿根本不是学习那块料!你给他安排个地方学手艺,他妈能不乐意?不乐意我他妈打死她!”
徐宁撇嘴道:“你这个装逼劲儿,我咋那么看不惯呢,不是我老嫂给你满脸挠血道子的时候了。”
“诶呀……那他仨啥时候去学手艺?”
“你先憋心里别吭声,等放暑假第二天我就给他们送过去!”
“妥,我嘴老严了,你就放心吧。”
徐宁笑道:“但你得跟我老嫂说一声,另外他们现在是初二,还有一年才能毕业,到时候我跟校长研究研究,争取让他仨都有个初中毕业证。”
“成!诶妈呀,老弟,你把我这心里压的石头搬走了。你要不这么安排,往后我都不知道让黄林干啥!之前你老嫂还说想让他跟著张金宝学手艺呢,但我跟张金宝不太熟,一直没来得及张嘴。现在可倒好,不用张嘴了,你都给办完了!老弟,我这心里边真暖和……”
徐宁将他的手扒拉开,说:“咱都是自个家人,将心比心呗,能帮的我肯定帮,所以你就别整这出了,行不,显得太外道!”
大喇叭放下手掌,笑道:“妥!那我就不跟你客套了。”
第503章 上梁之前 盖房拢共花多钱
大喇叭全身轻飘飘,心里似有水花在荡漾,将其美的快要找不到北了。
以前大喇叭家庭条件很差,屯子里大多数人都看不起他,所以他跑山拼命挣钱是为了啥?不就为了给媳妇和孩子创造个优越的生活条件么。
现如今他的收入在太平屯来说已经不算少了,6月份只卖20多天肉,分到他手就挣了50多,所以收入逐渐增多后,大喇叭就没有太多犯愁的事了,唯一犯愁的事就是黄林!他学习不咋地,又没手艺傍身,等大喇叭和张桂芳七老八十干不动的那天,黄林该咋办?他和媳妇研究过,琢磨肯定得给黄林安排个去处学门手艺……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操心,他老弟徐宁就把事给办完了!
虽说徐宁是为了王彪和刘天恩这俩弟弟,但他却没忘了大侄黄林,这说明啥?徐宁真拿大喇叭当兄弟了,有啥好事都能想到他。
舒坦,心里舒坦,全身都舒坦!
大喇叭呲牙咧嘴迈入外屋地,朝著蹲在碗厨下刷碗的张桂芳昂首挤眉弄眼,整得张桂芳愣了愣,忍不住翻著眼皮瞪著他,大喇叭根本没在意,这也就是屋里人多,否则他早就冲过去将好消息分享了。
王虎窜进屋招呼道:“黄老哥,我二哥说你和野哥、峰哥、勇哥他们得去厢房陪酒。”
“诶,这就去,缺啥玩应不?我一块拿过去。”
“碗筷都齐了,估摸没啥玩应了。”
大喇叭招呼两声李野和李峰、胡志勇,他们便朝著屋外涌去,而在当院洗完手的徐老蔫、老魏、老张等人正往屋里走。
徐老蔫笑说:“你们几个陪好嗷!但得留点肚子,明个还得喝一顿呢。”
“诶,你放心吧,老叔,我指定给他们陪的起不来炕!”大喇叭呲牙道。
“哈哈哈,国兴挺实在。”
柴兵和李福强、孙连军等人已经进了东厢房,大喇叭瞅见徐宁和于开河、老钱站在下屋门口唠嗑,却没有凑过去,只领著李峰李野进了屋,刚进屋李福强就递过来半包烟,让其自个分……
徐宁扭头说:“我大爷现在就是寻思养毛驴太费事,不如换台倒骑驴!”
老钱抽著烟点头:“换台倒骑驴是行,但将毛驴卖了挺可惜的,这毛驴养多少年了?”
于开河说:“诶呀,养了得有四五年了,这驴是生产队那头种驴的种,它七八个月的时候花了200多块钱买回来的,当时还欠大队一百多块,但这几年都还清了。”
“感情老深厚了吧?于叔,你要是跟这头驴有感情,那我劝你别买了,之前我爹养了头骡子,后来体格不好没法养活就给卖了,刚卖完第三天我爹就病了,直说心口疼……”
于开河皱眉寻思片刻道:“养这么多年肯定是有感情的,但现在我用不上它了啊,以前还能去楞场拉点木头,从去年开始我就没咋去楞场干活……”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虽说于开河是个老好人,但他心里想的开,明确知道驴就是生产工具,它不是宠物,况且在农村哪有几个养宠物的?
比如徐宁养狗是为了跑山,刘光敏家养牛是为了耕地,于开河养驴也是为了挣钱。
驴的适应能力极强,且食量小、耐苦耐劳、耐饥饿、疾病少,生长速度快,有铜骡铁驴之称。
如果饲养适当,可以驱使20多年,有句谚语说:别看毛驴小,它是山区宝,粪尿能肥田,干活数它好。况且它的肉质极好,有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之说……
之前于开河赶驴车去楞场当套户,一天能挣2块多,一年积攒的粪能卖10块钱,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谁能闲著没事养它?
年初的时候,杨立国曾赶驴来过庆安,当时驴的尾巴下套著个接粪的布兜,许多人不太理解,其实就是为了收集粪便,攒著当肥料或者卖钱。
但于开河现在岁数大了,哪怕驴能干得动,他也干不动了,再说家里有富余的闲钱,再养驴就成负担了。
老钱闻言道:“啊,那我就不劝了,你要买倒骑驴的话,我就按成本价给你得了,一台130块钱。”
于开河有些发懵,目光看向了徐宁,见他笑道:“大爷,这真是成本价。”
“我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之前不是卖500多么?”
老钱笑道:“那不是为了挣钱么,你跟二宁是啥关系?换句话说要是没有伱帮衬,我兄弟家的房子也不能盖的这么快!”
徐宁接话道:“大爷,旁人要问你倒骑驴多少钱买的,你就说在街里花500块钱买的。”
老钱摇头:“现在街里有优惠,全下来470块钱,于叔,你看行不?”
“行!那咋不行,我都占多大便宜了。那我明个就把钱给你……”
老钱没有推辞,道:“明个咱俩偷摸过手,但倒骑驴你得等半个多月,现在活有点多,街里有俩老金的徒弟,他俩现在都忙飞边子了。”
“成!正好让国兴帮我张罗张罗把驴卖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走吧,赶紧进屋吃饭去!”
于开河笑道:“你们小年轻凑一块堆喝吧,我找你爸他们喝去。”
“行。”
东厢房有两张桌,徐宁、胡志斌和柴兵等人坐在地桌,孟紫烟和孙莲芳、关花、徐凤等孩子坐在炕桌。
吃饭期间将徐凤忙的脚尖踩后脚跟了,她抱著汽水瓶从炕上窜到地上,举瓶各种敬,敬柴兵、敬老钱、敬胡志斌,将坐在地桌的老爷们逗的直咧嘴笑,都不用徐宁讲笑话,徐凤自个就把气氛活跃了起来。
而胡志斌和老钱等人也没提,想要把她整到市里念书的事,他们和徐宁办事差不多,八字没撇的事很少提前吐噜嘴说出来,若是办成了倒好说,要是没办成,旁人该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了。
不过王彪和刘天恩,连带黄林去市里跟老金学手艺却是板上钉钉的准成事,大喇叭没有当著众人面与张桂芳提起,甚至和张桂芳说起之时周围都没人,只有两人趴在被窝子里……
“啥?老弟……”
大喇叭居高临下捂住她的嘴,道:“你小点声!这事现在不能让儿子知道!”
张桂芳眨巴著含水泪眼,激动道:“老弟都给安排完事啦?诶妈呀……”
大喇叭见她双眼流泪,面色一愣:“你哭啥啊?”
“我没忍住,诶呀,你说这要是咱俩得费多大劲,老弟一句话就帮咱家解决了。”
“可不咋滴,我到现在都没缓过劲,但心里边可通畅了。”
“我心里也挺通畅。”
“……”
1984年7月10日,农历六月十二,礼拜二。
宜:结婚、习艺、订盟、盖屋、挂匾、作灶、出火、伐木、上梁、竖柱……
忌:安葬、造桥……
早晨,6点半。
老徐家仨屋都聚满了人,桌面有三盘卤子,一盆手擀面。
他们坐在桌前端著大碗,搅拌著碗中的面条和卤子。
虽说昨晚喝了顿大酒,但这帮人却没耽误正事,只6点钟不到就陆续进了老徐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