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生皱眉道:“这事我了解的不多,但也是听说过,你们详细说说。”
随即,徐宁和徐龙、王虎就将庆安和三道河的渊源讲述了一遍,关磊坐在旁边没吭声,他是万业人,在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
杨玉生越听越沉默,怪不得孙继善今晌午说他错了,原来是错在这了。
“三叔,主要的矛盾点在于贫富差距越拉越大,另外就是原本属于我们庆安的东西,被三道河拿走偷用了。”
“三道河附近有名山卧龙山、有兰集大水库、有水电站,无论是渔猎、跑山、集材都能养活不少人,位置得天独厚!”
“再看我们庆安,除了山就是山,只有一条小河和一个小水库,再往西南是青松和开岭,那边也有大水库和水电站……”
“……”
杨玉生闻言沉默片刻,点颗烟说道:“那么孙继善提议换防护农的原因就在这了,二宁,你觉得换防护农的弊端在哪?”
“弊端在于猎人对山势环境不熟悉,只能在小范围护农,而且容易判断出错,不过有点也很明显,那就是猎人不会擅自离开护农点,跑去山中打猎,这样农民的财产就不会损失太多……”
杨玉生点头:“是啊,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
护农主要是打害虫、破坏庄稼的牲口,如麻雀、野猪、黑瞎子、野鸭、山鸡等等……
孙继善提议换防护农,最根本的原因是想要与庆安缓和关系,有句话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孙继善低头承认错误,看的是杨玉生的面子,否则他会道歉悔改?
晚间,杨玉生自个睡东南屋,徐龙和徐宁睡在西南屋,而王虎和关磊住在北屋,家里有棉被、褥子,再打开电褥子根本不冷。
这电褥子是省城制造厂生产的,起初电褥子上市之后,还有人专门给报纸写了篇文章,夸奖电褥子的妙处,为百姓居民提供了便捷便利。
躺在床上,徐龙盯著窗户说:“打标本你得注意点。”
“心里有数。”
徐宁记著市里的标本博物展览馆后来挪到省城了,当时每天去博物展览馆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其中有一千多斤的棕熊,七八百斤的大野猪……
“现在爸妈著急抱孙子,你加把劲儿!”
徐龙皱眉道:“快拉倒吧,我回去一趟就腰酸腿疼,你赶紧结婚,咱老徐家就靠你了。”
“伱是老大,应该承担起传宗接代的任务。”
“滚犊子!懒得听你说话。”
徐宁咧嘴一笑,转身缓缓入睡。
翌日。
徐龙下楼买回早餐,与杨玉生吃完就去了单位,而徐宁、王虎和关磊起床时已经七点半了,三人搓了把脸将桌上的油条、豆浆解决掉之后,便准备往回走。
刚走到单元门口,迎面撞见了一辆吉普212,孙莲芳先从后排下车,满面笑容说:“哥!我跟你们去庆安玩两天,行不?”
接著,孙连胜下了车,挥手打个招呼,一脸无奈的瞅著徐宁等人。
徐宁笑道:“那咋不行?你家里人同意了?”
“嗯呐!今早晨给我爸妈去了电话,他们批准我玩两天,然后让我大哥送我回去。”
孙莲芳走到关磊旁边,抬手抓住他胳膊,而关磊则转身挡开她的手,说:“搁外头别动手动脚。”
“那怕啥呀,我爸妈都答应咱俩搞对象啦。”
关磊一愣,王虎和徐宁笑了笑,朝著前方走去,徐宁问:“胜哥吃了么?”
“刚吃过了,你们没吃呢?”
“吃了,那咱现在往回走啊?我晌午搁庆安街里还有点事。”
“行啊,现在走吧。”
徐龙摆手:“那你们回去吧,我也得回单位了。”
“龙哥慢点开嗷。”孙莲芳笑嘻嘻道。
“诶!”
徐龙拽开吉普车门,启动汽车离开后,徐宁等人也来到了东风140车头,孙连胜和王虎去了车厢里,孙莲芳和关磊钻进副驾,由徐宁开车向著庆安街里驶去。
“你爸妈怎么答应的?”关磊问道。
孙莲芳咧嘴说:“他们不答应我就哭!哭著哭著就答应了呗。诶,这是你昨个让我保管的,揣你兜里吧。”
关磊低头瞅著她手里捏著的红包,摇头:“拉倒吧,你大爷大娘给的太多,你不知道红包里有五十块钱啊?这么多我可不要,你留著花吧。”
孙莲芳噘嘴道:“这不是应该的么,你头一次见我大爷大娘,给你包个小红包咋了?你就拿著呗。”
“不要。”
“不要也得要!你不要红包是没看上我,咋地?”
徐宁双手握著方向盘,见两人正在撕巴,说道:“别撕巴!这点事至于吵吵把火啊?莲芳听哥的,你先揣著,以后需要买啥,到时候你再掏钱呗。”
孙莲芳想了想,点头:“倒是也行……”
抵达庆安街里时是十点多钟。
徐宁没有去县大院、供销社找胡志斌、钱树德,而是先去了种子站。
此刻,种子站里没多少人,徐宁掏出兜里的纸条,按照上面的清单进行购买,主要是茄子、洋柿子、辣椒、小白菜等种子,如豆角、苞米都是自留种子的,所以不用买。
这时候各家各户都会自留种子,除以上两种还有高粱、西瓜、南瓜等等,但到了后世就不行了,种子法的出现限制了自留种子,便只能去农业商店购买种子,否则就是违法的。
将购买的种子扔进车里,徐宁就开车来到了供销社,他刚熄火要推门下车,便瞅见钱树德叼著烟站在供销社门口对著他招手。
徐宁跳下车笑了笑,道:“一直搁这等我呢?”
“可不咋地,今早晨斌哥就过来了,说在大饭店订了位置,让咱们十一点半过去。我就怕你们晌午还不回来,又没联系电话……”
徐宁说:“斌哥帮我办事,我能不回来么。来,给你介绍下,这是咱好哥们孙连胜,跟我兄弟关磊的对象是堂兄妹,三道河人。”
“连胜!我是钱树德,先抽颗烟。”
孙连胜接过烟,点头:“钱哥。”
钱树德笑了笑说:“咱先进屋待会?等到点了就去大饭店。”
“成。”
进入办公室,众人纷纷找地方坐下。
钱树德拎著几瓶汽水进屋,说道:“没啥招待的,喝点汽水得了。”
孙连胜笑说:“汽水就挺好,钱哥搁这干挺多年了吧?”
“嗯呐,正经干挺多年了,这工作虽然不累,但事比较多,一刻都离不开人。”
徐宁知道钱树德有辞职的念头,但他上次劝过钱树德,说这时候下海,经商环境还是不稳,不如再等个一年半载。
众人在屋内唠了二十多分钟,钱树德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本递给徐宁,说:“你瞅瞅吧,这是七月份收各种药材和皮子的价格。”
徐宁翻开本瞅了眼,皱眉说:“熊胆才涨二百块钱?”
“那你寻思能涨多些?这是市里给的价格,你要是能直接卖到省城,一斤能多卖三百多……”
徐宁歪头问:“那我要是直接卖给药厂呢?”
钱树德一愣,伸出巴掌道:“一斤能多卖四百,你要认识人,给你多五百的价钱也不是事儿。”
本上写著:熊胆每斤最高2300、最低2200,棕熊草胆低200、铜胆高200……
徐宁去年冬天问的价是半斤1000块钱,一斤就是2000块。
孙莲芳没忍住说道:“咋能多卖这么老些?”
孙连胜笑说:“谁都不容易,人家收药材和皮子,你不得让他们挣点啊?”
“对,连胜这话没毛病,一层连一层,每一层都得挣点,否则没有利润的话,员工的工资怎么发?”
徐宁收起本,将其还给了钱树德,说:“那等有工夫我就去省城卖吧。”
“我看行,你认识人不?”
“认识药厂的人。”
钱树德拍手道:“那太好了,药厂给的价是最高的,不管你整著啥药材,直接卖给药厂才能多挣钱。”
孙莲芳竖著大拇指,撇头瞅著关磊,咧嘴溜须道:“咱哥这人脉真硬啊,走到哪都认识人。”
关磊一撇嘴:“你快别叭叭了……”
“本来就是!”孙莲芳歪头不服道。
随之,孙莲芳猛地转头,俩手挽住关磊胳膊,呲牙一笑。
孙连胜在旁边瞅见后,抬手捂著脑门,表示无奈。
“差不多到点了,咱往过走啊?”
徐宁起身:“走!虎子,给这几瓶酒拎车上去,我跟老钱算个帐。”
钱树德摆手道:“算啥帐啊,就当我请徐叔喝酒了。”
“快拉倒吧,你才挣几个钱,等我结婚你再过去喝喜酒,到时候别空著手嗷。”
钱树德闻言道:“哈哈哈,那我能空手么?行,那你就结帐吧。”
待王虎、关磊等人拎著酒离开后,钱树德悄声说:“昨个斌哥跟我说,他今个晌午要给农机站的站长请过来,还有两个砖厂的老板。”
“啊,明白!那你晌午帮我多喝点。”
“那肯定没毛病。”
众人收拾完,便驱车朝著街里大饭店驶去。
东风140停靠在饭店右侧的空地中,徐宁下车后打量著饭店的外貌,与他记忆中有些不同,那时候这家饭店改成了宾馆和澡堂,基本每个假期都会爆满,因为庆安这边建了个滑雪场和垂钓园。
大饭店共有四层,一层是大堂、厨房、散座,二三层是包间,四层是老板办公室和几间棋牌室。
徐宁迈上台阶,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名字。
转过头一瞅,便瞅见胡志斌夹著公文包,将自行车梯子立了起来,而在他旁边还有三人,其中一人穿著毛衣,露著白衬衫领子,其余两人则穿著灰色、藏蓝色西服外套。
徐宁见状连忙走下台阶过去迎接,说道:“斌哥!”
“诶!”
胡志斌应一声,与三人朝前走去,介绍道:“这是我兄弟徐宁。”
“二宁,这位是农机站的刘学敏刘站长,这两位是凤窑砖厂的赵老板和李老板。”
徐宁伸手与刘学敏握手,“刘站长!”
“诶,徐兄弟,既然是胡秘书的兄弟,那就是我兄弟,咱们别客套。”
“成,刘老哥!”
刘学敏闻言笑道:“这声老哥听著顺耳!”
“哈哈……”
随后,徐宁和两位砖厂老板握手打招呼,并将孙连胜介绍给了胡志斌,他听著徐宁如此重视孙连胜,一听名字就将其身份猜了出来。
待他们走进饭店,来到二楼的包间之后,众人入座。
没多久十道菜就上齐了,如排骨、锅包肉、红烧鲤鱼都是家常菜,嘴硬的菜当属蒸鹿肉,这道菜不难做,但就怕做不好,一旦火候急了慢了鹿肉就会变柴变硬。
不过这道菜是大饭店的大师傅杨立国亲自烧的,味道相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