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东屋门口,还没掀起门帘,李野就一手掀开了,对著徐宁热情一点头打个招呼,然后和他身后的李福强、王虎等人打招呼。
无非就是:来了,大哥!诶呀,快进屋……
进到屋内,炕梢躺著一个人,他脸上包著纱布,左手包著纱布,右小腿和脚脖子也缠著纱布,只是这人转过头双眼似是空洞无神。
徐宁见到胡志勇的眼神后,就感觉有点似曾相识,他认为若是不好好引导,胡志勇很容易走歪路,因为冷不丁变成了残疾人,根本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就会变得偏激、易怒。
“志勇!瞅瞅这是谁?”
当时徐宁离开卫生院的时候,胡志勇还没醒呢,所以他没见过徐宁。
“谁?”声音有些沙哑。
倒不是声带受损,而是他一讲话,下巴就会带动脸部的皮,引得伤口疼痛。
“徐宁!徐二宁!你不一直想当他面感谢么,这人都到眼前了,你咋没认出来啊?”
胡志勇闻言一愣,眼睛一眨,就要挣扎起身。
大喇叭、李野见状紧忙上前将他掫起来。
“徐宁……谢谢,谢谢你救我一命。”
这话几乎没啥感情,但徐宁能感受到胡志勇是真心感谢他,但也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
徐宁说:“谢啥谢,都是应该的。”
第369章 直来直去 我想进步
东屋,徐宁坐在炕梢,单腿搭在炕沿,与斜靠著被褥的胡志勇唠嗑,大喇叭、李福强和王虎、关磊坐在梳妆柜旁边的凳子上,手里攥著把瓜子,而在梳妆柜上放著几个茶杯。
老胡、老邓、老韩等人则坐在炕头,大谈特谈著当今社会,以及国际形势,南边的战事……
过节就得这样,大伙聚在一块,热热闹闹的,唠著天南地北,啥话题都敢唠,毕竟前些年的风波早已过去。
只觉著眨巴眼的工夫,就快要到了饭点。
老胡安排蓝国栋和大喇叭去往老邓、李野家拿桌子、板凳和碗筷盘子。
在农村办事,如若碗筷、桌凳不够用,基本都是与关系不错的人家借,老胡和老邓关系就很不错,虽说两人不是拜把子兄弟,但感情足以比肩徐老蔫和杜守财了。
要不然老胡的侄儿和老邓的外甥能往一块凑么?他俩都是没爹没妈,更属于命运相同,同运相吸了。
按理说今早晨就该去拿桌凳和碗筷,奈何今日众人进了山,老娘们自打他们走后就开始忙活,一时没腾出空。
“黄老哥,我们跟你去呗,搁这也是闲唠嗑。”李福强起身说道。
大喇叭瞅了眼徐宁,见他挥手道:“老哥,让我大哥他们跟你过去,人多一趟就能拿回来了。”
大喇叭笑著应声,“那行,咱一块过去。”
从老胡指使大喇叭去拿碗筷就能看出,他在老胡家人的心里有了点地位,若是平常的话,老胡只会拿大喇叭当个客,根本不会轻易指使他干活,既然指使他干活了,就说明没将他当成外人。
一帮人起身离去之后,东屋只剩下不能动弹的胡志勇,坐在炕梢的徐宁、李野,以及在炕头抽烟的老邓、老胡和老韩。
外屋地,赵月芳、刘淑娥、张桂芳等六个老娘们,正在抡大勺、往灶坑里添柴火。
趁著屋里人少,老邓抽口烟,问道:“二宁,我听说你这阵子整了不少鹿,有余下的鹿鞭么?”
徐宁喝口茶水,道:“还剩下两根,我使水曲柳做成鹿枪弓了,大爷,你要用啊?那明个给你送去。”
老邓闻言一笑,摆手:“我用啥,都多大岁数了,我是给旁人整的,你该多钱就多钱,你实在不好意思要价,那就按药店的价给我,我一倒手还能挣点呢。”
徐宁点头:“那行,明个给你送去。”
“二宁办事是真痛快哈,三两句话就给定下了。”老胡笑著说道。
徐宁实话实讲,没藏心眼:“大爷,这不是因为咱都是自个家人么,鹿鞭也不是啥珍贵东西,该卖就卖,该送就送,我还能落下个好人缘,邓大爷不得搭个人情给我啊?”
屋内众人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老韩更是咧嘴笑的下巴颏僵住了,他说:“哈哈哈,这话唠的通透!咱爷们唠嗑就得直来直去,我最烦藏著掖著,唠点嗑成他妈费劲了。”
“可不咋地!还是直来直去痛快。”
这时,院门外传来摩托车声响,不大会一辆摩托就驶进了当院,胡志斌全身包的很严实,他踢下脚蹬,跨下摩托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摘著手套、围脖……
胡志斌快步进屋,与外屋地做饭的嫂子、弟妹打声招呼说辛苦了。
随即,掀开门帘进到东屋,便瞅见了老韩等人,与其长辈打个招呼,才望向徐宁笑道:“二宁跟谁去的山上啊?”
这只是个话头,徐宁笑著说完,胡志斌已经脱掉了护腿,瞅著志勇说:“晌午不喝点啊?庆祝伱大难不死。”
志勇仰著头:“哥,我喝点酒都得从脸蛋子渗出来,别白瞎了。”
“哈哈哈……这不挺会唠嗑么。”胡志斌大笑。
胡志勇笑说:“刚才跟二宁唠的挺好,没那么丧气了。哥,你搁街里的活都整完了?”
“嗯呐,领导给放了半天假,明个头午九点钟过去就行,爸,那咱今个晌午可得好好喝啊。”
老胡笑道:“喝!晚间还得去你徐叔家喝呢,你去外头迎迎你杜叔,都这前儿了咋还没过来呢?”
“啊,好嘞。”
徐宁起身道:“我出去透透气。”
胡志斌转头瞅著徐宁,让他在前边走,他在后边跟著,两人走到门外之后,屋内老邓问道:“斌子有事找二宁啊?”
老胡说道:“兴许是呗。”
当院,徐宁绕个圈去了胡同,找到茅房撒了泡尿,结束后走出胡同,见到胡志斌在下屋墙根下等著他呢。
“斌哥。”
胡志斌抽著烟,笑说:“二宁,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你说呗。”
“是这样,我们领导过段时间要给母亲做寿,就寻思整几个硬菜,想要整点熊肉、鹿肉,最好能整著熊掌……”
徐宁低头皱著眉,抬头后眉头就舒展开了,笑问:“准备办几桌啊?”
“拢共就五桌,都是自个家亲戚和院里的领导,没有外人。”
“现在这黑瞎子可不好遇啊,我前些天去追伤了勇哥的那头棕熊了,但没扫著影啊!”
胡志斌点头:“是,这事我跟领导说过,我回来前也去大饭店找老板了,请他留意留意。”
说罢,胡志斌低头说道:“领导六月份办事,时间还是挺充裕的,你要是能整著的话,钱方面都好说,哪怕你们屯子有谁打著黑瞎子了,你知会我一声也行。”
徐宁点头:“斌哥,这事我不敢打包票,但我能说尽量,只要打著黑瞎子肯定给你留著。”
“成!提前打著也没事,院里食堂有大冰柜,扔里边两三年都不怕坏。”
这时,院外传来声响,一听就知道是大喇叭、李福强等人,他们手里抬著筐篓,里边装著的是碗筷,以及凳子和桌子。
而杜守财和杜满志也在其中,众人溜溜达达进了院,徐宁招手道:“大爷,大哥。”
杜守财瞅见他一笑:“你来的挺早啊。”
“嗯呐,下山搁半道碰著胡大爷了,就直接跟著过来了。”
待杜守财、徐宁、李福强等人进屋之后,东屋已经招待不开了,人挤人满满登登,徐宁站在炕沿转身都有点费劲。
老胡急忙站在炕沿,安排大喇叭和胡志斌将地桌和炕桌放到西屋,东屋留一个炕桌、俩地桌就够用了。
胡志斌将他家孩子、志勇、李野家的小孩赶去了西屋,留下的孩子基本都和王彪、黄林一样大,他们都是客,可不能赶到西屋去,否则不是那么回事。
老胡询问杜守财,咋没给赵月娥和孩子带过来,杜守财说屯部得留个人,其实这是个借口,因为这年头过节待客,基本都没有拖家带口过去胡吃海喝的。
你想想每家出四五个人,五家就得凑三桌,啥家庭能这么招待啊?这和办喜丧是两个性质。
像李麻子就是自个来的,媳妇和孩子都搁家呢……
晌午,老胡家东屋两个屋,放了五张桌,拢共将近四十个人吃饭。
屋内很是欢腾,一片欢声笑语。
胡志斌和李野、大喇叭、徐宁等人一桌,胡志勇不能喝酒,吃东西也费劲就跟王彪、刘天恩等人坐在了一桌。
主食是大米饭,菜有洋葱炒鸡蛋、蒜薹炒肉……拢共六道菜,不过五张桌的菜份量都很大。
由于徐宁不喝酒,胡志斌就给他倒了杯麦乳精,其实徐宁不咋愿意喝这玩应,因为有点太甜了,他在家连豆奶粉都很少喝,徐龙拿回来的奶粉和豆奶粉,都被徐凤和金玉满堂、王彪、刘天恩喝了,现在可能还剩下一袋。
午后1点多钟,这顿饭才吃完,不过老胡和老邓、老韩却没喝完酒,倒是徐宁这一桌,酒下的很快,王虎红著脸凑到徐宁跟前,直说有点迷糊。
徐宁让他跟著大喇叭出去透透气,因为屋里大多数人都抽烟,一顿饭的工夫,屋内的半空飘著一层薄雾。
王彪和黄林等人放下筷子,与老胡等人打个招呼就出去玩了,接著外边就响起了鞭炮声,孩子也没啥玩的,除了跳皮筋、扇pia叽、嘎拉哈,再就是放鞭炮了。
那天徐宁带著王彪几个去打气枪,其实他们都没玩尽兴,毕竟就剩下十几颗铅弹,一人就打几颗,没等熟悉弹道,铅弹都没了。
“二宁,你家啥前儿盖房子?”
当院,下屋的屋檐下,胡志斌坐在木墩上,翘脚叼著烟,问旁边喝茶水的徐宁。
“开化之后,不得五月中啊。”
“我去大饭店跟老板唠嗑的时候,我听老板说,你和大饭店的杨师傅有亲戚?”
徐宁指著与大喇叭唠嗑的李福强,说:“那是我大哥的大舅哥,过年的时候还来庆安了呢。”
“啊,我说饭店老板咋推崇你呢,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个老板跟我说,你想找砖厂,上次杨师傅托老板找了几个砖厂的老板吃饭……”
“嗯呐,立国大哥真给办事,我家盖房肯定得买砖瓦,要么不盖,要盖就得往好了盖。”
“那肯定的,等你啥时候去买砖,你跟我言语一声,我陪著你一块去,只要是咱庆安的这几个砖厂,老板多少都能给点面子,在原价格基础上再让点。”
徐宁笑道:“斌哥,那太谢谢了,不瞒你说,我现在满脑袋里想的都是该怎么省钱,因为今年我得花不少钱。”
“知道,结婚么!这是大事,到时候哥给你整两台侉子,你哥那辆吉普能开回来吧?”
“能,到时候万业还有朋友来呢,他也能帮我整一辆。”
“诶呦,这感情好,啥都得配一双,图个彩头。”
“可不咋地。”
待老韩、老邓等人都喝差不多之后,他们又在屋里喝了点茶水醒酒,眼瞅著快到三点钟,老邓、杜守财等人就张罗著要回家。
众人来到当院时,徐宁、李福强等人也都起了身,跟随著来到了院门口。
“大爷,咱一块走啊?”
这话是徐宁对老胡说的,老胡闻言笑说:“你们先回去,待会我自个过去。”
“别啊,让我嫂子给东西都扔下,等回来再刷,领孩子一块过去。”
“她们得搁家照顾你勇哥啊,李野胳膊也伤了,不能动弹……就这样,待会我跟你斌哥骑摩托去。”
徐宁闻言道:“也行,那我们先回去了。”
“回吧。”
接著徐宁、李福强等人就跟在杜守财后边往家走去。
老胡瞅著他们离去的背影,转头瞅了眼胡志斌,问道:“二宁咋说啊?”
“他说要是能打著就给留著,这玩应确实得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