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屋,李福强和关磊已经将房顶的石磙子机关弄好了,一根绳顺著房檐落下,搭在了屋门里边。
王虎在往灶坑里添柴火,徐宁则在羊圈里检查著横杠架子,他对著李福强说道:“大哥,刚才你没动横杠吧?”
“没有啊。”
徐宁皱眉说:“这根横杠好像被动过,虎子,你给兜里手电拿来。”
“诶!”
王虎起身从布兜里翻出手电,送到徐宁手里之后,徐宁打开手电仔细瞅著横杠的位置。
“石头,你架梯子上去拽一拽网兜的绳子。”
李福强两手扶著梯子,关磊爬上梯子拽了下绳子,起初绳子能提上去,但随著网兜收缩合拢就拽不动了。
徐宁拍著腿道:“妈了巴子地,幸好检查一遍,要不然又犯这种最基本的错误了!”
王虎一阵发懵,问道:“二哥,咋地了?”
徐宁走上前踢开柞树叶,说道:“瞅瞅,这尼龙网被羊尿冻住了呗!诶我艹,我就说心里有点不得劲么,得亏是检查检查,要不然今晚老豹子真来,肯定得让它跑喽。”
“那现在咋整啊?”
徐宁说:“重新铺呗,还能咋整!今个白天老方肯定将屋里的羊都关到羊圈里了,要不然不能有这么多羊尿冰坨……”
第319章 往后不过了?豹子没走
徐宁拿著手电筒站在羊圈靠墙的位置,给收拾柞树叶的王虎、关磊和李福强照亮,三人将柞树叶踢到一旁,手持铁锹铲著冻在地面的冰坨、羊粑粑蛋。
有些柞树叶粘黏到一块,使铁锹根本铲不动,那就得用洋镐刨,李福强铲了两堆柞树叶,直说这老方是真埋汰,明知道他们四个在这受猎老豹子,他还非得在白天将羊赶到羊圈。
虽说羊圈就是养羊的,但不得分啥时候么,原本昨个他们都将羊圈收拾好了,现在还得收拾一遍,这不是折腾人么!
那尼龙网上冻了好几坨冰,关磊莽劲往地上摔,冰坨是被摔没了,但尼龙网已经被冻硬了,徐宁瞅见后一摆手,就这么凑合使吧,如果今晚间老豹子还没来,那明早晨就得想著点将尼龙网撤掉,不能继续扔地上糟蹋了。
待清理了羊圈,重新铺了尼龙网和柞树叶,徐宁依旧不放心的登上梯子瞅了眼三个横杠的连接处,这个位置早晨的时候固定过,使10号线捆两股勒了两道。
而李福强也从房顶下来了,房顶的石磙子没啥问题,依照徐宁的意思,又将石磙子特意往前推了点,促使拽下木楔子后它能够快速落下。
进屋后已是八点半多钟,王虎和李福强喝了两杯茶,就躺在炕头开始眯觉,哪怕睡不著也得眯著,因为今晚还得是轮班熬大夜。
月光很淡,外面天色漆黑,徐宁关掉屋内的灯,坐在炕梢摸黑喝茶,和坐在一旁的关磊唠著嗑。
直到半夜,徐宁有些饿了,正好李福强和王虎醒来,四人热了饭菜,简单扒拉两口,徐宁和李福强就躺炕梢眯觉。
这一夜风平浪静,除了偶尔有狗叫声和刮风声之外,就剩下羊圈里的公羊咩咩叫的声音了。
清晨六点多钟,王虎将昨晚剩下的饭菜热了,再烤几个苞米面饼,他们简单对付了一口。
原本徐宁是想今早晨回家补觉的,但昨晚间过来之前一琢磨就改主意了,为啥?
因为头午去老林子掐踪是最好的时候,就像钓鱼有赶早口、赶晚口,打围也是有这么个说法的,早晨去掐踪能瞅见许多牲口昨夜留下的踪迹。
依照这些踪迹,徐宁就能推断出老豹子昨晚去了哪儿都干啥了。
饭罢,王虎蹲在泔水桶前刷著盒饭,李福强刚叨咕两句大喇叭,便见大喇叭穿著跑山的衣服来了。
“你真不禁叨咕,刚叨咕两句就来了。”
大喇叭笑道:“那必须地,本来我寻思早点过来,哪成想你嫂子起来晚了,刚吃完饭我就过来了。”
王虎起身将盒饭装进布兜里,说道:“二哥,黄老哥也过来了,咱走啊?”
“走!直接去老林子转一圈。”
“得嘞。”
随即,五人朝著南边老林子走去。
窄道上有零散几个人,看来太和、太安几个屯子的人仍然没有放弃,毕竟这豹子皮的吸引力太大了,谁不想将豹子皮整到手,卖个好价钱、改善家庭生活啊。
这次徐宁等人是从林子的东南进去的,这片的雪没被糟蹋,下脚将雪壳子踩裂,踏下去才没过脚脖子,这是因为积雪表面被太阳晒化,又经过寒夜速冻造成的。
他们在林子里转悠四个点,瞅见不少豹子新踪,徐宁特意去那颗挂著死狗的树下瞅了眼,见到树上的死狗没了踪影,只瞅见满地带著肉碎的骨头和狗皮。
与徐宁猜测的差不多,这头老豹子近些日子不会进屯子,因为它已经有填饱肚子的食物了,狗肉虽然比不上驴肉、羊肉,但狗肉的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兄弟,等回家给狗帮盖个棚子得了,这老豹子下嘴挺狠,万一伤了青狼几个咋整。”
徐宁皱眉点头:“恩,不得不防。”
他平常猎熊都不牵狗,就怕黑瞎子将狗帮伤了,像老豹子这样的猛兽,那更是下嘴极狠,特别是在它尝过狗肉味之后。
“狗肉能有羊肉好吃?”关磊疑惑道。
徐宁说:“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更何况牲口了,万一老豹子尝过之后就乐意吃狗肉,咋整?”
“老弟这话没毛病,我家你嫂子就乐意吃甜口,我得意咸口,山里的牲口也差不多……”大喇叭说道。
关磊点头:“只要老豹子没回山里,那它肯定还得进屯子,太平离林子最近,庆安远一点应该没啥事。”
徐宁笑道:“恩,我琢磨这头豹子是不能回山了,它已经将这当成领地了,瞅瞅这两泡尿……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它搁这地方过的挺潇洒,这些日子基本没饿著肚子。”
“尝过甜滋味就不乐意吃苦了呗,老弟,这几天咱往深了处,我听你唠嗑是真有水平,有些话比那六七十岁的老人精唠的都透!”
李福强笑说:“那还说啥了,老哥,你就跟我兄弟慢慢处吧。”
“哈哈哈,行!”
几人捋著踪来到了林子东北,然后顺著脚印就回了太平。
老黄家,张桂芳自个摆弄著两口大锅,锅里分别炖著鱼,坐著酸菜和粘豆包、大米饭。
随著大喇叭的脚步走进当院,张桂芳推开屋门迈出来两步,招手迎著:“来啦,老弟!”
“嗯呐,嫂子,昨个来前儿著急没拿啥东西,我就寻思今个再来可不能空手了,给你和我老哥拿两根红肠,还有点豆角子。”
张桂芳闻言一愣,拍著胯骨道:“诶妈呀!这…你说你咋这么讲究呢,嫂子不能挑啊!”
大喇叭也有点发懵,因为刚才他们已经相处四个多点了,却没听徐宁等人提过红肠、豆角子的事。
徐宁将装有红肠和豆角的布兜递过去,张桂芳瞅了瞅大喇叭,只见大喇叭笑说:“瞅啥呀,老弟给咱拿的,伱就接著呗!都是自个家人,也不是啥外人。”
张桂芳笑呵呵的接过布兜,侧身让徐宁等人进入外屋地,她撑开布兜瞅著发红的香肠,道:“妈呀,这玩应咋吃啊?是炒还是蒸啊……”
不是她糟践好东西,而是她没吃过红肠,这玩应是省城肉联厂制作的,以前供销社也卖过,但由于价格太贵,让人望而却步,所以这年头很多人只是听说过,却没有吃过。
而且红肠放不了太久,在供销社柜台上摆了十多天没卖干净,剩下的全都坏了,咋整?搭配鸡蛋炒,往里放点辣椒酱、有条件的切点青椒,炒出来的红肠也挺好吃。
后来有些供销社就不卖了,卖也是带著塑料包装袋的,这样能保存挺长时间。
徐宁笑说:“切片摆盘直接就能吃,也能炒鸡蛋,反正咋整都好吃。”
“啊,那我现在就切了,待会给磊子他们当下酒菜。”
关磊连忙摆手:“不用!嫂子,这就是给你们拿来的,拢共就两根儿,留著给孩子解解馋得了。”
王虎说:“嫂子,我们昨晚间搁家就吃了,你们快留著吧。”
徐宁往屋里走,提醒道:“那豆角子别舍不得吃,放时间长该受冻了,明个不是礼拜天么,孩子搁家就赶紧整了吧。”
张桂芳笑著点头:“诶!那你们明个晌午再过来。”
徐宁转头道:“那可不行,我们来太平这些天就麻烦你们了,这都挺不好意思了,哪能连天搁这吃啊。”
“诶呀,别客套……”
徐宁瞅著大喇叭摇头,坚决道:“没客套,黄老哥,你跟我嫂子别劝了,我要真想过来吃饭,你俩不吱声我都得来。”
李福强说:“嫂子,我们都不是外道人,再说我们来太平是干活来了,哪能成天搁这享福啊。快进屋吧,搁外头给我冻个憋羔艹塞。”
“行,咱先进屋,让你嫂子搁外头忙活吧。”
张桂芳笑说:“最多半个点就好饭了,你给老弟他们整点茶水。”
“嗯呐。”
随即,大喇叭在东屋沏壶茶水,与徐宁四人唠著嗑。
在外屋地烧火的张桂芳,时不时会窜到菜板子前拿起红肠瞅一眼,一是对这玩应好奇,二是感叹徐宁办事讲究。
约莫半小时后,张桂芳招唤一声好饭,大喇叭就下地放桌,并且从柜里掏出一瓶酒。
“这咋还有酒呢?”徐宁一愣问道:“你昨个去卖店打的啊?”
“嗯呐,我正好去卖店买点东西,你跟强子都不喝,我们哥仨再喝点,昨个给我喝的挺好。老弟,你先别著忙说话,听我说完呐,你也知道我这人嘴不好,屯子里没人乐意跟我喝,给我整得挺孤单,正好磊子虎子都喝酒,陪我喝点呗!我也解解馋呐。”
话唠到这,那真是到头了,徐宁直言道:“行,那你仨喝吧。”
“妥!”
这时候,张桂芳端著木托往东屋上菜,还是两条白鲢和鲤子,但今个整得是过油浇汁白鲢、糖醋鲤鱼。
以前大喇叭搁山里打不著牲口的时候,就会去沟塘子刨鱼,久而久之张桂芳的手艺就上来了。
待张桂芳端上来大米饭、烙的粘豆包,大喇叭拿著五个咸鸡蛋上桌后,徐宁眼睛一亮,他之前就馋咸鸡蛋,没想到搁大喇叭家吃著了!
“这咸鸡蛋搁哪整的?”
大喇叭说:“老邓媳妇腌的……”
徐宁闻言有点不高兴,道:“又是花钱买的吧?黄老哥,咱有啥说啥嗷,你不能瞅我们来就这么整,要是这样的话,你有多少钱能够我几个吃?你要再这么整,那往后我可不来了。”
李福强说:“咱都是知根知底,当哥们相处也不能这么招待啊,有啥好玩应都给我们吃,那你们往后不过日子了?”
大喇叭拍著腿,道:“诶呀,不是!这咸鸡蛋也不是花钱买的啊,我拿两条鱼和一噶肉换的,老弟,你们可别瞎寻思嗷!我跟旁人能耍心眼子,但跟你们肯定是有啥说啥!”
张桂芳说:“是,老弟,真没花钱,那老邓媳妇还给拿两瓢大米呢。”
徐宁闻言才缓和点,道:“这行,可别瞎整嗷,要不然我都没脸进门了。”
“哪能瞎整啊,平常我整著野猪、狍子啥的,也跟屯里人换东西,上回咱俩搁蛇塘沟猎的那头黑瞎子,我不是拿回来点肉么,给我们屯做豆腐的老张送了点,直接就给欠帐堵上了,还额外给我拿了点冻豆腐呢。”
不止太平屯有以物换物,庆安屯也有不老少,只是老徐家不缺吃喝,所以就没人过来换东西,就像上回张银山去给老姜扎针,那不是和徐老蔫提了要吃熊肉么,后来徐宁几个在蜗牛壳猎了头棕熊,徐老蔫跑一趟给送了点肉。
“啊,你倒是早说啊,给我整的老不好意思了。”
大喇叭笑说:“我哪知道你能急眼啊。”
张桂芳给几人盛著饭,道:“老弟也是为咱好,怕咱瞎花钱。”
李福强说道:“诶呀,其实都是好心,有点误会挺正常,老开就完了呗。嫂子,那我可动筷了嗷,今早晨没吃多少,真有点饿了。”
“那还等啥呀,赶紧动筷,你们都多吃点,今个我烙不少豆包呢。”
“妥!”
饭罢,张桂芳要去沏茶水,却被徐宁拦下了,他们得赶紧回家,先给狗帮搭个棚子,然后还得补一觉。
待他们走后,张桂芳收拾完锅台,和大喇叭坐在炕上唠了起来。
主要是夸徐宁办事讲究,也真心为哥们著想。
若换做旁人的话,肯定没有这套话,还得来一句咸鸡蛋真好吃,还有没?
徐宁到家后,就研究在哪搭棚子,这棚子用不了多久就得拆,因为狗帮不愿意在比较封闭的空间里待著。
王虎提议直接去他家后园的小猪圈,只需将里边的木板倒腾出来,再给墙头垒起来即可,用不著重新搭棚子。
这主意不错,随即徐宁等人就忙活了起来,干到两点钟才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