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点个头,便拔腿去了西屋,老妈在西屋地柜跟前,弯腰翻找著衣裳,徐宁走过去搂著老妈肩膀,呲牙笑了笑。
老妈转头朝他翻著白眼,“你又想干啥。”
“诶呀,我寻思你搁这偷摸抹眼泪呢。”
“快拉倒吧,头些年因为你,我掉多少眼泪……现在遇著多大事,我都不带掉眼泪的,你们这几个姓徐的犊子,没一个省心的!”
徐宁笑说:“妈,你就是操心的命。你说咱家现在日子过的不上不下,都想往好道走,要是不拼一把,咋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这话用你说啊……我瞅咱家日子过的不错,不少吃喝不缺衣穿,你想挣多少钱呐?盖房、加上你娶媳妇,钱不是都够用了么。”
徐宁说道:“现在是够用,那我结完婚呢?我哥嫂得有孩子,我也得有个孩子吧?到时候手里没点钱,咋养活孩子啊?”
刘丽珍转头盯著他,嘴硬道:“我跟你爸结婚那时候就没多少钱,咋地,你和你哥不也长这么大么!你乐意咋地咋地,我是不乐管你,且喽这!”
“诶呀,说说就急眼,我们四个人就是去溜达一趟,能不能瞅著且得另说呢……妈,你这是翻啥玩应呢?给那破秋衣翻出来干啥啊。”
刘丽珍一把薅出柜里的破棉袄,没好气扔在柜面,“这不给你找衣裳么?”
“嘿嘿,还是我妈好哈!”
“滚犊子……真招人膈应。”老妈撇嘴嘀咕道。
老妈把破棉袄啥的找出来扔到炕头捂著,随即回到了东屋,徐老蔫瞅著媳妇进屋,紧忙给王二利使眼神,哪知这王老邪起身就去了外屋地,并且喊著自个媳妇回家去了。
徐老蔫见屋里没人,刘丽珍坐在炕梢翻著炕琴柜的拉匣,他悄么声走过去,道:“珍呐。”
“诶我…你要死啊?吓我一跳,啥事!”
徐老蔫一缩脖,道:“珍呐,刚才人多我装个犊子,你别跟我一样的呗。”
“呵,你是爹,你乐意咋管咋管。”
“诶呀,我不是那意思,我现在给你承认错误,行不?”
“且喽吧,烦人。”
徐老蔫咧嘴抓著她肩膀轻轻按著,“你看,我这手法咋样?舒服不。”
“别搁这挡害,找东西呢……”
这时,杨淑华掀门帘进屋瞅见这一幕,当即放下门帘退回外屋地,身后李福强不解,问:“咋啦?”
“没事,我领孩子先回家,你去西屋找兄弟吧。”
“啊?”
杨淑华推搡著他,李福强有点纳闷,却没有细问,只当杨淑华走出房门,他才进到西屋,便瞅见王虎和徐宁正在拆枪。
“大哥,赶紧给这些家伙什擦擦上点油,别等明个关键时刻掉链子。”
“妥,那我待会直接拿家去呗,你俩早晨起来就直接过去,去那头洗脸。”
“也行。”
将近九点钟,老徐家彻底清净下来,东屋老妈和老爸在泡脚,自打徐龙这些天没回来,徐凤就一直在东厢房陪著王淑娟住,徐宁捂完被也洗个脚就睡了。
李家,杨淑华将金玉满堂安排睡觉之后,便打了盆洗脚水,一边帮李福强洗脚,一边跟他唠著嗑。
“这些年,咱也没问过三叔到底是干啥的啊。”
李福强说:“我之前问过,那不是让三叔给说了么,反正知道三叔吃穿不愁就行,咱也没想著让三叔帮啥忙,你瞅大龙这些日子没回来,就知道三叔工作挺忙。”
“嗯呐,老叔没说大龙啥前儿回来啊?”
“没说,咱兄弟前几天接著电话了,说得些日子呢。”
杨淑华点头:“你今个干活咋样?累挺不?”
“累啥累,就是帮著装车卸车,有前儿空车回来我开一会,还没有跟我兄弟跑山累呢。”
杨淑华咧嘴一笑,对于李福强的话,她是打心眼里高兴,虽然没啥动情的语言,但就是这种平淡的语气,让她感觉到了由衷的幸福。
“那你明个和兄弟上山可得加小心,那700多斤的黑瞎子可不是闹著玩的。”
李福强一愣,“你咋知道是打那头700斤的黑瞎子呢?”
杨淑华撇嘴道:“咋地,你们还想瞒著啊?咱兄弟刚进门,老婶就瞅出来了,要不然老婶能不乐意么,那肯定是惦著啊。”
“啊,我还寻思你们不知道呢。”
“那能不知道么,老婶打眼一瞅就知道老叔和兄弟要干啥,否则老婶能镇住他们么?”
“也是哈,那这么地,你先上炕,我也震震你……”
李福强两手托著杨淑华腋下,直接将她悠了起来,杨淑华惊呼:“诶妈呀,别整……马上来事了,太危险……”
“来了就生呗,咱俩再要一个!”
杨淑华趴在炕沿边,说:“那不得掏钱……”
“掏呗,开多大单咱家交不起?”
现在李福强唠嗑是真硬气,不仅话硬,胳膊腿儿哪都硬,干活也是相当有劲儿。
整完没用的,两人就进入了梦乡。
直到五点半多钟,杨淑华捂著脑袋醒来,她才没好气的踹了李福强两脚,因昨夜炕席太滑,她不小心劈了个大胯,将筋都抻开了。
第289章 蜗牛壳掐踪 伤棕熊的牲口
杨淑华面容娇红,趿拉著鞋迈动大腿往外屋地走,每走一步都觉得筋和肌肉有种撕裂般的疼。
李福强瞅著媳妇的模样有些愧疚,昨夜折腾的狠了,他就紧忙窜起来迭被,套上衣裳下地没来得及洗脸就引火温锅。
杨淑华默不吭声打了五个鸡蛋,往锅里做了一盆鸡蛋糕,再将昨晚剩下的俩菜坐在锅里熥一熥。
由于徐宁几个得在山里吃晌午饭,所以杨淑华又新整了个白菜粉条炖冻豆腐,再往里头掺点猪肉片子……
六点零八分,徐宁和王虎悄然登门,简单搓了把脸,便坐在炕上抓起筷子端著饭碗,往嘴里扒拉饭菜。
“大嫂,待会你过去告诉我嫂子,今个给狗食里放点盐。”
杨淑华将盒饭装进布兜里放在炕沿,点头:“诶,你们别摸黑回来,省著我老婶惦记。”
“好嘞,你们都放心吧,出不了啥事。”
早晨饭结束,徐宁坐在炕沿边系著绑腿,随后将四颗枪和子弹检查一遍,没觉著少啥东西,就拎著布兜出门了。
王虎背著两颗老撅把子,李福强背著装盒饭的布兜,徐宁挂著四根绳子,今个进山没拿太多东西,属于是轻装上阵了。
在屯西口等了几分钟,李福强刚抽完一颗烟,就瞅见一辆老解放从远处驶来,开车的人正是老林,起初他微微一愣,待瞅见李福强朝他挥手,他才放慢速度,一脚刹车踩在了三人旁边。
“林哥!这是我兄弟徐宁,这是虎子……”
老林听闻徐宁的名字眼睛一亮,当即推开车门跳下来,笑脸相迎:“诶妈呀!徐老弟,之前就总是听说你,你个咱庆安这片可老有名啦!”
徐宁和他握个手,笑道:“哈哈,我这都是臭名啊。”
“哪有,我听的全是你搁山里打牲口的事,诶呀…那故事都快讲飞边子了!徐老弟,那你们待会要进山呐?”
徐宁点头:“对,我大哥不是跟著你车干活么,我寻思早点搁这等著跟伱言语一声,省著你空跑一趟。”
“诶呀,咋说老弟办事敞亮呢,啥事都想到头前了。”
老林的岁数和李福强差不多,只比他大几个月,徐宁和老林之前不认识,基本没咋见过面,但同乡之间唠嗑却没啥生疏感。
李福强笑问:“林哥,你直接去贮木场啊?”
“啊!你们去哪啊?”
“我们得先去趟17楞场,那还有个兄弟等著呢。”
老林瞅著徐宁,道:“老弟啊,那你们直接上我车得了,我给你们送过去,要不然从这走到17楞场得俩仨点呢!”
徐宁没客套,点头谢道:“林哥,那就麻烦你了,我原本就寻思找你帮个忙,顺道给我们拉到贮木场,我们从后身穿过……”
老林拉开车门往上窜,道:“快上车,去啥贮木场啊,直接就给你们送到17楞场!反正也没啥事。”
几人钻进车内,李福强给老林递了颗烟,车窗嵌开一道缝,随著老解放向前行驶,寒风灌进了车内,却没感觉到冷。
老林笑说:“强子,今个你就当搁我车里坐著,别跟场里说你请假的事,该咋算咋算。”
“那能行么,林哥,你不吃亏了么。”
“吃啥亏啊,装卸车都有归楞工,咱就是司机,拉一趟挣一趟钱……”
徐宁瞅著老林笑说:“林哥,那就听你的,大哥,等咱搁山里打著啥玩应给林哥拿点尝尝呗。”
“对喽!”老林笑了笑。
“那还说啥了,必须得给我林哥多拿点!”
老解放在山道上行驶半个多点才跑到17楞场,徐宁让老林靠边停下,他仨走到楞场里即可,老林也没犟,因为他得尽快去贮木场排队装车,否则为啥从家走这么早。
“谢了嗷,林哥。”
老林叼著烟摆手,“客套啥呀,明个还是这个点搁屯西口接你嗷。”
“妥啦!”李福强挥手与其告别。
待老解放离去之后,徐宁三人便朝著17楞场门口走去,路上碰见几个赶驴车的套户,却没有搭话闲唠,毕竟互不相识,扯那些里格楞干啥。
刚进到17楞场,徐宁就瞅见一辆东风从场里驶出,接著这辆车就停下了,楞场把头杨军跳下车,招呼道:“诶妈呀,徐老弟!咋过来的啊?”
徐宁笑说:“蹭林场车过来的,杨老哥,我今个替关磊请个假,让他跟我出去办点事。”
杨军从兜里掏出烟,递给李福强一颗,笑著点头:“老弟都讲话了,肯定没毛病!他一大早就去上工了,我找个人给他喊回来。”
“行,麻烦了嗷。”
“客套啥。”杨军一挥手,转身招唤一个归楞工,让他跑个腿儿去喊关磊回来。
杨军安排完,说道:“徐老弟,走,咱进屋先喝点水,关磊得等一会才能回来,离的也挺老远。”
“杨老哥,你要有事就去忙,别耽误你干活。”
杨军摆手道:“我能有啥事,一天就拉两车,这一车是给学校送的柴火,今个送去就行,不著忙。再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那不得喝点水唠会啊。”
徐宁笑说:“今年关磊干的咋样?能跟上溜不?”
“诶呀,你提起这个我就想起他刚来的时候,那瘦的像猴似的,你再瞅瞅现在,虽然体格子也挺瘦,但干活真是撒落啊。”
杨军掀起厚重门帘,迎几人进屋后,他一边倒水一边说:“去年他还有点吃力呢,今年刚上手就一人干俩人的活,当时给我吓懵了,他头天晚间睡了十多个点啊!”
徐宁笑道:“他乐意干就干,我没寻思他能抗到现在。”
“我也没想到,该咋是咋地,这小子是真猛,之前使斧头伐树,那斧头都快抡冒烟了……”
杨军的小窝棚里挺暖和,喝著水唠会嗑,直到七点多钟关磊才进门,他瞅见徐宁三人的穿著一笑,却没有张扬,只和杨军唠了两句嗑,便系上绑腿与四人一同出了窝棚。
杨军站在东风汽车旁边,问道:“徐老弟,你们去哪?我直接给你们送过去多好。”
徐宁笑著摆手:“不用,你该忙忙你的,我们直接从林场后身穿过去了。”
“也行,那我先走了嗷。”
待杨军驱车离去,徐宁四人便转身朝著楞场的西南方向走,下到一条崎岖狭窄的山道,自从前些天下完大雪,这条道还没人走过,所以积雪深厚,徐宁走在最前方趟著雪,雪没过膝盖,正好到裆间……
幸好徐宁熟悉这条山道,否则很容易滑下山受伤,他一边趟雪一边嘱咐身后三人,让他们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走神,因为这一轱辘道旁边是三十多米的深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