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力抓著大斧,瞅著李三皱眉说道:“爷们,你们办你们的事,我们哥俩办我们的,咋上来就像吃枪药啊?我们哥俩没得罪你们吧。”
李三的姿势挺装比,他一条腿前伸点著脚尖,手里抓著烟袋锅子,并且正在往烟袋锅子里碾旱烟,划开火柴点燃,巴巴抽了两口。
吐出烟雾之后,眯眼笑说:“咱没仇,但啥事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他还讲上规矩了。
第245章 行的端坐的正 搭帮杀仓
黑石塘。
两块通体灰黑的大石头上,立著两个手持大斧和铡刀的年轻小伙,所谓年轻气盛,在俯视著下方李山举起的枪口浑然不惧。
李三、李山来势汹汹,恶人先告状,上演一出倒打一耙的大戏。
虽说李峰也是李家人,他内心是拒绝的,但因左右两人是亲爹和亲哥,哪怕李峰再不乐意,再排斥不屑,他也必须得接受,因这是一损皆损的事!
牛乐抄著铡刀,瞪眼问道:“啥特么叫先来后到?我们哥俩昨个就瞅好这片地形了,你是嘎哈地?”
李三抽口烟袋锅子,笑道:“我们爷仨前个就瞅著了,昨个家里有事就没来,本来是想今个烧完纸就过来收拾了它,哪成想碰著你们呐。”
李山板著脸说:“听著没有?我仨来的比你们早,你们是昨个,我们是前个!”
牛力举著斧头有些无奈,他为啥和牛乐选择将近晌午的时候来黑石塘呢?原因就是知道今个屯里人得去山上烧纸,所以才寻思等这帮人烧完纸都回家以后,再拎著大斧和铡刀上山,将这头黑瞎子壳死!
但千算万算,他没算到这头黑瞎子早已有人预定……
李三见牛家兄弟俩没吭声,指著李山手里的猎枪,说道:“瞅著没?我特意去借的家伙什,明白啥意思不?”
牛乐梗著脖子,道:“咋地,你要崩我呗?来!你特么崩一个试试,马勒比地,你枪里就一颗子弹,崩一响我们哥俩先死一个,剩下那个就能把你们仨全都剁喽!不信,伱就搂火!”
牛力死盯著李三,说道:“乐啊,别管咱俩谁能活著,就盯著这个老闭登砍!脑瓜袋给他剁下来!”
“妥啦!这个比养艹地,真特么恨人……”
李三闻言暗暗吞口唾沫,李峰低头寻摸著石头块,这俩小子想将他亲爹砍死,那可不行啊,甭管咋说李三都是他爹啊。
而李山却端著老撅把子,心潮有些哆嗦,试问他敢对著人搂火吗?
不敢,他根本没这等魄力。
所以李山当即一咬牙,出声怒道:“骂特么谁老闭登呢?小比崽子,给你们脸啦?来,你砍一个试试,玛德,我一响枪,黑瞎子出来咱几个谁都别想跑!”
牛乐单手持著铡刀柄,一手抓著刀背,因为铡刀宽大厚重,若不用双手持著,根本抓不住。
牛力沉著脸说道:“吓唬你爹呢?早就听说李三偷鸡摸狗,李山打媳妇不是个东西,这么一瞅,你俩确实不是东西!跟著我们哥俩后头撵过来的吧?”
李山偷摸瞅了眼李三,这个举动让牛力和牛乐瞬间明悟,他仨肯定是偷摸跟著兄弟二人身后追来的,否则为啥他哥俩就差几步到地方,才追过来啊?
如果真像李三虽说,他们是前个就发现了这个地仓,那在李家父子烧完纸之后,就应该火速赶过来,将这黑瞎子仓杀了。
李三凝眉耷拉眼,将烟袋锅子里的烟渣敲掉,抬头说道:“我们是从山里穿过来的,那头都有脚印,不信,你们就去瞅瞅呗。”
李山说:“让这俩小比崽子瞅啥玩应?咱行得端坐的正!你俩赶紧走,要不然就比划两下子试试!”
牛乐就不怕威胁,横眼竖眉道:“试试就试试,你算个j毛啊?来,你往我脑瓜袋上崩!大哥,我死了之后,你就往他脑瓜袋上砍,砍死这仨比养的!”
牛力点头:“成,他仨保准得死这!”
这牛家兄弟是真的穷怕了,好不容易抓住个能改善家庭条件的机会,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况且李三在屯里的名声本来就差,他俩更不可能害怕李家父子三人!
而牛乐说出来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他真想以一条命,换对方三人的命,哪怕惊扰了蹲仓的黑瞎子也在所不惜。
因为牛力和牛乐都很清楚,如果今个后退一步,那往后他们就得退一万步!
李三瞅著俩兄弟的神情,转头扒拉著李山,呵斥道:“你先将枪放下,有话好好说呗,咱讲道理讲规矩!”
李山皱了皱眉头,缓缓将手里的老撅把子放下,但是没有完全扛在肩膀,而是呈直立状态持枪,枪口斜著朝下。
“既然咱两帮人碰一堆了,那可能就是缘分,对劲儿不?瞅瞅你俩拿著大斧和铡刀,这俩玩应能杀仓么?万一打瞎么眼了,黑瞎子擒住你俩其中一个,那肯定得留在这一个吧?”
李三拍著烟袋锅子,故作轻松道:“而我们手里有枪,不如咱两帮人搭个伙,到时候咱各出一人叫仓,再出一人杀仓,一斧头一枪,这头黑瞎子咋地都得死,对劲儿不?”
不得不说,李三这人的嘴皮子属实利索,因牛家兄弟听了他的话,显然有些动容,似乎被说动了。
李三乘胜追击:“想想你俩自个杀仓,万一出点啥事,你爸和你后妈、小妹儿该咋整?本来日子过的就难,再没个儿子,那往后该咋活啊?只要咱们搭伙,这头黑瞎子肯定能壳死……”
牛力和牛乐对视一眼,随即牛力说道:“壳下来咋分?这黑瞎子仓是我们哥俩瞅著的,你们是偷摸跟著我俩身后撵过来的,承认不?”
李三没有回答后半句话,直说:“咱按照规矩分股呗,我们有颗枪算是一股,你俩算一股……”
牛乐皱眉:“啥意思?对半劈啊?你咋舔个比脸寻思的呢,挺大岁数脸蛋子不要啦?”
“杂艹地,你特么再骂一个!”李山不忿,举枪就要上前。
牛乐喊道:“就骂了,咋地?你个比养的!来,你整死我……”
“别吵吵!别吵吵!再给黑瞎子喊出来,咱全都得白玩!”
李三在原地摆手压著嗓子说道:“牛家大小子,你寻思寻思呢?”
牛力板著脸说道:“我俩得有两股,你仨有颗响算一股。”
李山不乐意道:“那能行吗?你闹笑话呢,我们拢共仨人,你们俩人,这笔帐算不明白吗?”
牛乐歪头说道:“我特么不会算数!不行吗?少特么跟我提算帐,就按我大哥说的干,你仨不干就滚犊子!”
李三瞅了眼俩儿子,发现李峰在后边默不吭声,心里有点气。
“那就这么干,但是得先说好,待会谁都不能掉链子。”
牛乐撇嘴:“你腿脚不咋好,往后稍稍。”
“你……”李山又要炸刺,却被李三拦住,摆手说:“先捡柴火吧。”
牛乐正要收刀,牛力就拽著他,对李三说道:“你们笼火吧,我俩得跟著你仨,要不然搁后边给我俩来一枪咋整?”
“行!我仨听你俩安排,这回心里有底了吧?峰啊,你去捡柴火。”
李峰瞅了眼李山,然后转身朝著山林走去,而李三、李山和牛力、牛乐就定在原地哪都没去。
约莫五六分钟后,李峰抱著一捆柴火走了回来,闷头问道:“搁哪笼火?”
牛乐冷笑:“搁哪笼火都不知道,你仨是前个瞅著的黑瞎子仓么?李三,这回你仨算是捡著了……”
李山瞪眼回道:“你哥俩不是让我仨听安排么?咋地,欻空就磋磨我们呗?”
“山,少说两句。牛家大小子,你安排,搁哪嘎达笼火啊?”
牛力指著前方十五米开外的一片碎石头堆,说:“就搁那,柴火放中间。”
李峰闻声就往碎石堆走,这片地方约莫得有四五十个平方,东边连接著缓坡,从缓坡上去抵达山梁子,就能看到前跳塘,周围有一片芦苇荡。
其实李三心里也挺突突,因为他这么大岁数,只是见过旁人杀仓,根本没亲身体验过,而他的两个儿子,更是没啥经验,哪怕手里有枪,但心里依旧没啥底。
李峰在碎石堆笼起火,待火焰烧旺了之后,李三等人在移动过来的路上,顺手捡了点柴火,扔到了火堆里。
“整吧,瞅著前边那颗立起来的石头没?待会李峰叫仓,我持斧头搁仓口蹲著,李山搁我后边,如果我没将它壳死,李山就搂火削它脑袋。李三,你搁仓子口前边吸引黑瞎子……明白不?”
李山皱眉道:“你咋不让你小弟吸引视线呢?我爸都多大岁数了?”
“爱j13多大多大,管我j毛事儿?这活你们能不能干?”
李山咬牙:“能!那你小弟嘎哈?他搁旁边扒眼啊?”
扒眼、看卖呆,都是看热闹的意思。
“他搁你后边,你要是敢耍狗伎俩陷害我,他先一刀劈死你。”
“诶我艹!你挺有心眼啊……”
“沙楞地,别特么磨叽,再磨叽一会天该黑了。”
李三点头:“那就这么干!”
随即,李三手里抓著一根树枝子站在火堆前方,距离地仓子得有二十多米。
牛力和牛乐则是朝著地仓子口走去,李山持枪跟在其后,李峰捡了四块拳头大小的石块。
这地仓口是深陷于地面,上方堆积著两三颗大石头,正好挤出个石头洞,距离洞口的地面有几块足球大的石头,已经被冻在了地上,根本搬不动。
李峰在左侧蹲下,将石头扔在雪壳子里,而牛力则在右侧,身后侧方是李山、牛乐。
眼见牛力微微点头,李峰便将手里的石头,莽劲往洞里扔,扔完之后却没听见响声。
“再扔!”
李峰捡起雪壳子里的石头,猫腰往洞里再次扔去,连续三颗石头扔进去,便听洞内有牲口的喘息声。
李峰抓起最后一颗石头,正要朝里扔的时候,就听见洞内传出‘沙沙’声音,似乎是牲口的皮毛摩擦著石头……
嗷!
一声熊吼传出,将临近的四个人震的心肝胆颤,牛力明显一顿,李山和李峰也朝后退了一步,但牛乐却在李山身后将其顶住。
这时候地仓内探出一只熊掌,牛力瞅见后,眼睛瞳孔一定,微微皱眉。
因为这熊掌的颜色,好像不是黑色,而是浅棕色!
“这……好像不是狗熊,像是棕熊……”
牛力闷头说罢,便将斧头向后举了起来,而李山则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仓子口。
与此同时,李峰瞅了眼李三,便朝著亲爹跑去,然后就瞅见李三挥著树枝,在原地跳脚,神情非常兴奋。
李三心想:没想到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能亲手整死一头黑瞎子,等回屯子里必须跟那群老家伙多吹吹牛逼!
在牛力身后的李山吞咽了口唾沫,他有些紧张,因为此刻的脚掌已经有点发麻了,小腿肚子就像是钻筋似的,使不出一丁点力气。
“乐,我削完它就跑……”
牛力感觉情况有些不妙,因为这棕熊和狗熊不同,棕熊的绰号叫熊霸,成年的棕熊能达到一千多斤,体型比黑瞎子大两圈,熊爪异常锋利,力气相当之大。
若是不小心被它拍了一巴掌,那肯定是必死无疑!
牛乐瞅了眼大哥,他们兄弟俩虽说胆大、敢干,但也知道做事不能莽干。
他对著李山说道:“你找机会搂火,知道不?”
李山只是微微点头,却没有吭声。他感觉自己的腿脚发麻,像是有蚂蚁钻筋了血管里,张开前鏊撕咬著他的皮肉,手掌略发僵硬……
他再次吞咽口唾沫,嗓子有些发干,在这种环境下足以能够听见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
地仓口,一只熊掌探出来之后,接著便是一颗滴流圆的熊脑袋伸了出来,这头棕熊的皮毛已经擀毡,呛毛呛刺的顶著鸡窝发型,俩耳朵一个立起,一个趴下,好像以前受过伤……
棕熊探出脑袋后,用鼻子嗅了嗅空气,它闻到了一股机油和人身上的味道。
嗷!
它脑袋像是拨浪鼓似的摇晃著,试图让自个尽快清醒过来,然后它就蛄蛹著身躯将另外一只前掌探了出来。
待俩前爪落地,它身子一缩,就让腹部贴著地面钻了出来。
牛力瞅见这一幕,其实也有些紧张,但他却不能后退,更不能感到害怕。
再害怕、再恐惧,能有穷要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