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我家可没有踏板。”
许炮摆手,“我这有好几副,头些天我就捯饬完了。”
“哈哈,得嘞。”
徐宁闻言就知道许炮是真等不急了,连脚蹬踏板都提前准备好了,那时候庆安应该还没下大雪呢。
“爸呀,明个我也跟你们进山溜达溜达呗。”
许炮皱眉,“你去嘎哈呀?”
“我不寻思跟你涨涨见识么。”
“快特么拉倒吧,小前儿领你进山,你哭唧尿呛的,现在来精神了。”
许鹤笑说:“小前儿不懂事,二宁,你说呢?”
“行啊,跟著去溜达呗,人多热闹,是不,大爷。”
常大年点头:“恩,人多是热闹。”
许炮见他俩都答应了,他瞅了眼许鹤就没说啥,只说:“青狼几个进山得撒欢,挺长时间没去山里了,二宁,你明个盯著点。”
“知道,大爷,明个要是啥玩应没整著咋办,伱不能孬糟吧?”
“那我孬糟啥,能整著就整,整不著后个再去呗。”
许鹤和许荷闻言对视一眼,兄妹两人有些无奈,不过记著徐宁搁家说的话呢,跟老人最好不要唱反调,否则容易激起老人的叛逆心……
“那必须地,爸呀,明个咱就当溜达,要是啥玩应没整著,那后个再去也一样。”许鹤端著酒杯笑说。
当即,许炮和高大娘听到这话,同时抬起头望著许鹤,眼神就像是瞅著陌生人似的。
许荷附和道:“嗯呐,爸呀,后个再去也一样。”
“……这还像点话,恩,这鱼是真不错,二宁,赶紧吃啊。”
“诶。”徐宁点著头,问道:“鹤哥,松花江有不少渔猎吧?”
“可不咋地,有使铝锚钩的,也有下网挂鱼的,头些天我去瞅一眼,有个鱼把头使拖拉机往出拽网,那一网卖了千八块钱呢!”
徐宁瞅著许炮,道:“诶呀,渔猎也挺好玩呢。大爷,你要是去省城,到时候可不能闲著啊,不得去松花江溜达一圈,要是能跟人学学渔猎就更好了。到时候你回庆安,领著我们去牡丹江打鱼,那你不就成鱼把头了么!”
许炮面色泛红,听到这话心里卷起波澜,他也有些向往了。
整个庆安他打围是头子,但对打鱼他真是一窍不通,若是既能打鱼猎还能打围,那他就是双把头,如果再学学如何抬参,那在东北这片大地,仨把头之名就得落他身上!
“恩……学学渔猎也行哈?”
“可不咋地!有句话说的好啊,活到老学到老,你才多大岁数啊,可别急著喊老!”
许炮闻言大笑:“哈哈,我可没喊老,就我这体格子再干十年都能抗住。”
常大年笑著点头,道:“这话对劲儿!来,整一口。”
“得嘞!”
许鹤端著酒杯,见常大年和许炮都闷掉了杯中酒,他也没落下。
只是在闷掉酒的时候,瞅了眼喝葡萄酒的徐宁,冲着他笑了笑。
心想:这徐二宁是挺有招,怪不得能跟常叔和我爸相处的来,他俩还将徐二宁当成自家子侄看,唠嗑办事属实是有一套啊。
许荷和高大娘眯眼笑著,她俩和徐宁相处时间长,知道徐宁是啥样人,所以心里没啥好惊讶的,若是徐宁办出马虎事儿,她们兴许会表现出震惊。
这顿酒喝了一个半小时,徐宁连造三碗大米饭,将黄瓜拌猪耳朵造了半盘子,其他菜也是雨露均沾,吃的是相当爽。
要不咋说得有钱有势呢,旁人想吃桌上任何一道菜都得寻思寻思,但许家直接摆满了。徐宁不爱谈论层次,但这东西确确实实存在……
“二宁啊,提前跟你说好,咱明个要是整著牲口,回来的时候你就给青狼几个牵走吧。”许炮自个往杯里倒著酒说道。
徐宁爽快点头:“行,那我不跟你客套,这段时间我净打溜儿了,感觉没啥意思。”
“打溜儿能有啥意思……诶,明个搂两响,再往后不知道啥时候能摸枪了。”
徐宁接话道:“大爷,那明个我给你打下手,你尽情搂呗。诶,大爷,这枪你得拎省城去吧?搁那边兴许也能打围。”
许炮挥手,“不拿,省城那边离最近的山都得有七十里地,近便点的山啥玩应没有,全是跳猫子和山鸡,那野猪啥玩应都被附近的人给打没了。”
“啊,那你枪就搁家放著啊?”
许炮抬头瞅著他,转著眼睛笑问:“你想使啊?你不有两颗枪么。”
“我家就一颗枪,那颗是我二叔的,现在给虎子用呢。”
“想给强子配一颗?”常大年接话道。
“嗯呐,我大哥家里那颗老洋炮不是为了救我,一炮削大刨卵子身上整稀碎么,我就寻思等手宽裕,给他也配一颗,要不然他现在拎著扎枪,我还挺惦记……
上回搁西马垛子猎野猪,他提著扎枪就冲上去了,连扎一头黄毛子,还有头老母猪奔著他去,幸好我响枪给老母猪壳死了,要不然他就得被拱飞。”
许炮默不吭声抿口酒,放下酒杯才笑著说:“那等我跟你鹤哥去省城,到时候你用我的……”
徐宁紧忙转身一把握住许炮的手,“大爷!谢谢嗷!”
“哈哈,你快滚犊子,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眼子。”
许炮咧嘴大笑,而围坐在饭桌前的许鹤和许荷、高大娘以及常大年也都笑了笑。
这时,许鹤接话道:“爸呀,这枪可跟你挺多年了,虽然二宁是咱自个家人,但也不能给他啊。”
许炮听他说话,一摆手道:“我乐意给谁给谁,你还指挥上我了呢。二宁,你就先使著,等我回庆安,你再送过来。”
“妥啦!你是我亲大爷啊……”
“哈哈……”
许炮高兴大笑。
许鹤转过头翘起嘴角偷笑两声,而许荷和高大娘也是笑盈盈的瞅著徐宁,这小子年纪不大,但使弯弯绕可能耐了,瞧给许大炮整得面红耳赤的,嘴角都差点咧到耳根子了。
这顿饭从晌午吃到两点半多钟,许炮、常大年和许鹤每人喝了一斤左右,由于喝的时间较长,所以他仨啥事都没有。
待高大娘和许荷将桌子撤下,四人就坐在炕上喝著茶水唠著闲嗑,主要是唠许炮和常大年,他俩岁数大故事多,咋说都不腻歪。
直到三点半,徐宁和常大年就张罗往家走,由于明个要进山,常大年得回家擦擦枪,整整脚蹬踏板啥的,而徐宁也得回去告诉李福强和王虎一声。
许炮和高大娘、许荷将他俩送到院门口,许鹤就开车给他们送回去了。
待他们走后,许炮就独自转身回屋,将墙上挂著的老撅把子取了下来,拿出擦枪布和抢油细细的擦拭著,而许荷和高大娘瞅见后也都没跟他搭话。
老猎人和手里的枪都有一种特殊感情,这种感情虽说没有和狗那么强烈,但也不差分毫。
因为狗是活物,它们的智商像小孩,能和主人沟通,而枪是死物,它只是静静躺在那,被主人注视著抚摸著,它虽然是冰凉一物,可主人摸著它的时候,心却是火热的……
“诶。”
许炮微微摇头,将卸下的零件重新组装,再从柜里找出铅弹,挨个检查一遍,这才放心装进弹兜里。
高大娘瞅著他难受的样,说道:“老许,你要心疼就别给二宁使了,等回头让鹤再给他想招整一颗呗。”
许炮瞅著她,摇头:“那能行么,我都答应他了,当长辈的能反悔啊,再说青狼几个都跟著二宁,这颗枪再跟著他也对劲儿。”
许荷说:“爸呀,那你明个进山给护膝套上,这护膝是羊绒的,挺暖和。”
“知道,你去给青狼几个插点食。”
“现在喂啊?这才不到四点啊。”
许炮将枪挂到墙上,“现在喂一遍,到晚间八九点再喂一遍,明早就不喂了,要不然青狼灰狼进山不听话。”
“诶……”
许鹤驱车朝著庆安屯走,给徐宁送到家门口,然后就去送常大年了。
刚才在路上,许鹤请教了徐宁和常大年,等到了省城该怎么和许炮相处,因为许炮对旁人都挺和善,唯独到了他这,总是没啥好脸子。
许鹤说一,许炮就说二,一点面子都不给亲儿子留,整得他挺无奈。
其实许家这对兄妹都挺孝顺,只不过碍于工作地,以及接受的教育原因,所以才造成和许炮没法沟通。
而许炮心里肯定有点气,毕竟给儿女养这么大,不在身边也就算了,咋我进山打围还拦著呢?
徐宁和常大年跟他说明,等到省城就像徐宁搁饭桌上说的那样,许炮想去干啥就干啥,反正别让他搁家闲著就行。
换句话说,农村老头到了城市里,冷不丁真不适应,所以徐宁才给许炮出个主意,让他去松花江转转,哪怕不学渔猎,也能跟一帮老头玩玩单腿驴、抽冰尜儿……
许鹤像是听到心里边去了,但这事他回去得和许荷、媳妇和妹夫商量一通。
徐宁走进外屋地,先掀开东屋门帘,就瞅见刘丽珍和王淑娟正在包酸菜篓子。
“诶呀,大功臣回来啦?”刘丽珍乐道。
徐宁笑说:“妈呀,你能别这么叫不,我心慌啊。”
“滚犊子,给你笑脸了,你许大爷要去省城啊?啥时候走啊。”
“过些日子吧,明个我们得进山一趟……”
随即徐宁躺在炕梢,枕著枕头将事情说了一遍。
刘丽珍听后,问道:“那他不准备回来啦?”
“咋可能,这老爷子肯定闲不住,我估摸去省城也就能住一冬,没准开春就回来了。”
“啊,那你借他枪嘎哈?”
徐宁笑说:“鹤哥不想让我大爷继续跑山打围,我这不得让他心安么。”
“你还挺会整事呢。你明个进山,今个不去老孟家瞅瞅啊?正好你鹤哥给拿来挺多菜,你给送点去呗。”刘丽珍说道。
徐宁猛地起身,坐在炕沿想了想,说道:“今个先不去,过两天再去吧,给那些菜搁哪了?”
“装袋子里埋菜窖里了,我寻思等过年,家里来客再吃,你说呢?”
徐宁皱了皱眉:“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吧,埋菜窖里倒是坏不了,就怕受冻。”
“冻不住,你嫂子往里戳一尺深土,上边还有草席盖著呢。”
“那也行,咱家那些礼盒要吃不了,该往外送就送吧。”
刘丽珍摇头:“你爸说不送,你有想送的啊?”
“我是寻思得给张爷送点,他明年不就退了么?这正是人情冷暖的时候,我爸搁林场也没少受人照顾,我大哥进保卫科不也是他批的条子么。”
“啊,那是得送,这事你跟你爸叨咕一嘴,你们商量吧。”
“行。”
旋即,徐宁起身走出了门,右转站在和老王家的墙跟前喊了两声虎子。
王虎夺门而出,“二哥!刚回来啊?”
“啊,咱明个进山,早晨六点半就走。”
“妥啦,诶呀,我这两天都憋完了。”
“你憋啥玩应,媳妇来了不高兴啊?”
王虎大笑:“哈哈,不是……”
“明个咱们仨和常大爷、许大爷……”
王虎闻言眼睛一亮,拍著巴掌:“诶我艹,那太好啦!六个人九条狗,那搁山里不就是平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