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凶相毕露只感觉双手发麻,转而薅著常北风头发,单手朝著他脸、脖子抓去。
常北风哀嚎痛叫:“别打脸……”
“打死你!”
张燕紧握双拳照著他躯干就是一顿闷拳,直到打的没了体力才罢手。
她掐著腰,怒道:“我明告诉你,这阵子你给我老实点,我特么瞅伱老不顺眼了,再敢搁窝里横,我大嘴巴子抽死你!”
常北风没敢吭声,他从锅台爬起来,搓著青红发紫的脸蛋,火燎燎地疼痛感,令他心中有万分委屈,奈何家里没人帮他说好话,反而将那四条狗战死的事推到了他身上。
常北风不认为狗的死全部是他自个的错,他除了没牵好狗绳,那常西风就没错吗?进山壳大孤猪,你带著狗干啥,你自个不会掐踪么?为啥全都赖我呢!
他委屈巴巴的进了屋,坐在炕梢位置闷声掉眼泪,常西风、高艳红瞅了眼都没有搭理他,张燕更是没给他好脸色,在外屋地边点著灶坑,边嘀咕: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废物玩应……
常西风摇头叹气,他这弟弟没旁的本事,只敢在家中耀武扬威,没和张燕结婚前,他和高艳红都治不住。
张燕来家里后,起初也是隐忍将近半年,但她都怀孕了,常北风还跟她耀武扬威,气的她当晚就拿菜刀将常北风头发砍了,吓得常北风再也不敢跟张燕呜呜轩轩了。
从那往后,张燕说削他就削他,他连手都不敢还,但如果是常西风跟他动手,他必然得还手与常西风扭打起来。
原本在瞎子沟与大孤猪奋战的四条狗当场死了三条,而剩下那条喘气的红头,到家三天也死了。
张燕、高艳红相当难受,因这四条狗是她们从小喂到大的,自然有很深的感情。
高艳红蹲在灶坑前,歪脖问道:“你俩明个去柳树沟?啥前儿走啊。”
“五点多钟就走,这信儿是大喇叭传出来的,要不是眼瞅著天黑,我现在就柳树沟了。”
张燕说道:“大哥,你俩明个去加点小心,要是和大喇叭碰上,你们可别干仗。”
常西风蹙眉沉吟道:“应该碰不上,大喇叭哪会掐踪啊?就怕旁人听著信去找大喇叭……诶,要是真遇著他,那也没招,各凭本事呗。”
高艳红和张燕点点头,她俩寻思著抓紧挣点钱,赶紧买条好狗,否则兄弟俩去跑山打猎,只掐踪寻兽的话,得费老多劲了,必然得多遭点罪。
再说,高艳红、张燕也没想让常西风给大喇叭分一股,虽说消息是从大喇叭嘴里流出来的,但事是杨东过来告诉他的。
况且那黑瞎子已经走驼子了,就自然和大喇叭没啥关系了。
走驼子,其意思是指在冬季搁外面瞎晃悠觅食尚未蹲仓的黑瞎子,也指在仓子里冬眠中途醒过来出仓的黑瞎子。
“那明个用带饭不?”
……
“带点也行。”
徐宁进入当院就听见徐凤叽叽喳喳地和刘丽珍、韩凤娇等人唠著,他们今个去山里抠鱼的事儿,王虎和李福强蹲在地上,收拾著大铝盆里装著的鱼、哈什蚂和蝲蛄。
当徐凤叭叭起来以后,王虎根本没有插言的机会。
而徐宁走到外屋地,就将徐凤整进了屋,他来到刘丽珍旁边,将明个要跟黄大喇叭去跑山的事说了。
他没提起猎熊俩字,只说要跟黄大喇叭进山转转,所以刘丽珍就问了一嘴带不带饭。
当徐宁回复之后,刘丽珍点著头,随即给徐宁个眼神,示意他和王虎、李福强说一声。
徐宁走到两人跟前,瞅著他俩收拾著鱼,便直言说道:“明个你俩别去了,大喇叭那人挺特性,到时候我跟他进山里转转。”
李福强叼著烟点头:“嗯呐,正好我挺烦他,那你跟著他去可得加小心啊。”
“知道。”
王虎扭头说:“二哥,我再回家给你拿点子弹啊?”
“不用,兜里揣三十颗就够用。明个你俩也别搁家闲著,去咱下狍子套那嘎达溜溜,兴许能整回来头狍子。”
“那还说啥了,必须地么!刚才我还跟虎子说呢,寻思再去溜溜野鸡套,上回整完就下雪了,不得去瞅瞅啊?”
徐宁点头:“是得去瞅瞅,那你俩明个别忘带钳子,再带颗枪。”
“嗯呐,你就放心吧,兄弟!咱这狍子套下挺老长时间了,一回也没去溜,要是腿勤快的,一天不得去溜八百趟啊?”
徐宁笑了两声,“哈哈,八百趟都不定能挡住啊,这玩应也有瘾。”
“可不咋地。”
这时,刘丽珍站在锅台扭头说道:“二宁啊,你拿两条鱼给你孟叔送去,这老些鱼咱得吃到啥前儿啊。”
“诶。”徐宁应声,便指著大铝盆里的鱼,说道:“虎子,给这两条白鲢鲤子系上,我给孟叔送去。”
“得嘞。”
王虎起身抓住挂在墙上,用于绑米袋面袋的细绳,回身蹲在大铝盆前,将细绳从鱼鳃穿过鱼嘴穿出,然后系了个活扣。
这年头搁农村,家里有点啥玩应都不愿意扔,因为备不住啥时候就能用上,就比方说这封米袋的细绳,它比缝衣线要粗,但却是棉绳,质量非常好,这不就用上了么。
再有那罐头瓶子也能装咸菜、熊油、獾子油……
待徐宁拎著两条鱼朝院外走去,屋里的徐凤就掀门帘呲牙来到了外屋地,继续和刘丽珍讲述今日她去抠鱼时的功绩,小嘴一直叭叭,给刘丽珍烦的抬脚将她踢回了屋。
这两条鱼得有七斤多沉,虽说大铝盆里还有哈什蚂和蝲蛄,但若是只拿五六只,瞅著也不是那么回事啊。拿多了的话,老徐家晚间就不够吃了,所以才挑大的拿了两条。
搁当街遇见几个屯亲,只和徐宁打声招呼点个头,并没询问鱼搁哪抠的,也没问他要去哪。
徐宁对这种远近亲疏的距离感挺满意,若整个屯子人都对他表现亲热,那才不正常呢。
到了老孟家,他站在门口吆喝两声,随即屋内的刘芬芳、孟紫烟和孟银河就拔腿走了出来。
刘芬芳紧忙招呼道:“二宁,快进屋啊,诶呀,搁门口杵著嘎哈!”
徐宁拎著手里的鱼,说道:“婶儿,我今个抠不少鱼,给你拿两条。”
“诶呀妈亲呐,这老大鱼……瞅瞅二宁,有啥好吃的都想著婶儿,这是刚回来啊?快进屋啊,暖和暖和!”
徐宁将鱼递给孟银河,说:“婶儿,我不进屋了,我跟紫烟搁门口唠会嗑,你快进屋收拾收拾鱼吧,等我孟叔回来,还能喝点酒呢。”
刘芬芳闻言,撇头瞅眼脸蛋通红的孟紫烟,笑著说道:“诶呀,那…那这外头多冷啊,你俩去屋里唠多好啊。”
“婶儿,我就唠几句话,我还得回家收拾鱼呢。”
“啊,那行。银河,走,咱俩进屋。”
孟银河点点头,冲着徐宁眨巴两下眼睛,拎著鱼转身跟刘芬芳回屋了。
这两人进外屋地就关上了门,然后趴窗户下瞅著。
院门口。
徐宁站在院外,孟紫烟站在院内,中间隔著一道门槛儿,她两手捋著麻花辫,眨著杏眼直勾勾地望著徐宁那张俊脸。
“你咋这么瞅我呢?”徐宁笑眯眯的问道。
孟紫烟张开朱唇,道:“你好看呀,咋瞅都瞅不够。”
“诶呀,以后像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咱俩偷摸搁被窝里说就行。”
孟紫烟点点头,将捋著麻花辫的手放下,正好落在徐宁的手里,他感觉有些冰凉就给搓了搓。
“我昨个听说你前些天病了?”
“恩,都好透了,这不今个领著一帮孩子去抠鱼了么。你手咋这么凉呢?”
“不知道呀,我天生手脚都凉,那你明天还去跑山吗?”
“去,搁家闲著嘎哈呀,我得赶紧挣钱呐,早点盖完房子,咱俩早点把事办了。”
孟紫烟欣喜道:“恩,那你搁山上得多加小心,要不然我搁家老惦著……”
“放心,我小徐炮这名不是瞎传的,你就搁家等著养膘吧,必须得多吃点油腥,知道不?”
孟紫烟面容红润,“知道,你看我脸色都红了不少。”
徐宁抬头仔细瞅了两眼,皱眉道:“你这是红么?这不是山了么!没抹点润肤脂啥的啊?”
孟紫烟心一慌,道:“没舍得抹……”
“那我给你买来是嘎哈的?待会进屋就抹,使劲抹,没了我再给你买!”
“哦……你别生气。”
徐宁搓著她手,笑说:“这生啥气,我媳妇是个会过日子的人,高兴还来不及呢。行了,你快进屋暖暖手,这手冰凉冰冷地。”
孟紫烟闻言愣了愣,呆滞的点点头,只见徐宁转身离去,她则站在原地呆呆望著,等不见了徐宁踪影后,她转身时嘀咕著:我媳妇…我媳妇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外屋地,刘芬芳拍著孟银河脑袋瓜,“赶紧收拾鱼去!看啥看?”
孟银河捂著脑袋,“妈,我二哥牵我姐手,你不管呐?”
“你懂啥呀!这叫培养感情,等过两年给你找个媳妇,你就明白咋回事了。”
“那,那我去找我二哥学学?”
刘芬芳没好气的拍著他后背,“学这嘎哈玩应,赶紧收拾鱼去!”
“诶。”
这时,孟紫烟拽开门走进外屋地,刘芬芳瞅著她傻乎乎的样,说道:“闺女,寻思啥呢?”
孟紫烟回过神,抿著嘴:“啥也没寻思……”
待她走进屋时偷著乐了两声,将手插进炕头捂著,嘴里嘀咕:“我媳妇是会过日子的人呐,嘿嘿……”
孟银河和刘芬芳听到她搁屋里笑,一时愣住扭头对视。
“妈,我姐好像傻了。”
“别瞎说,赶紧收拾鱼得了!”
第152章 直奔蛇塘沟 咋是这俩瘪犊子
外屋地的锅台上摆放著六个盘子,里面装著收拾好的两条鱼、哈什蚂和蝲蛄,以及热乎乎的水豆腐。
豆腐是王淑娟刚捡回来的,纯手工卤水豆腐,这豆腐炖蝲蛄必然得美翻了。
李福强蹲在地上两手清洗著小铝盆里的鱼鳔,这鱼鳔也是好东西,能促进发育、增强免疫力,与豆腐同炖味道极其鲜美。
徐宁进东屋就躺在了炕头,虽说徐凤等人在西屋吵吵嚷嚷,但他也就著热乎劲沉沉眯了一觉,待睁开眼后,外头的天色已然黑了。
徐春林坐在炕沿边卷著老旱烟,王二利和刘大明坐在凳子上,掐烟听著站在两人旁边的徐凤唠著抠鱼的事。
等徐宁去趟茅房回来,屋里已经放上两张桌了,徐凤、王彪和刘天恩、吴秋霞等人捡著碗筷,往桌上端饭端菜。
今日菜系属于河鲜大席,有蝲蛄豆腐、鱼鳔豆腐汤、哈什蚂炖土豆、浇汁炸鲤鱼、红烧大白鲢以及最后一道白菜心拌干豆腐丝。
众人入座,先是狠狠夸了顿杨淑华,将她夸的满脸通红,这才倒酒伸筷子开造。
杨淑华为啥搁庆安做大席出名?就因为她啥玩应都能捅咕,而且做出来的味道相当不错,足以满足屯里人的胃口。
但她也说过,她做菜比她哥差远了,她哥才是正八经的大厨,在街里最大的饭店当主厨,领导都愿意去开小灶。
徐老蔫等人喝著散篓子,这么丰盛的菜,几人将酒壶喝见底才罢休。
而徐宁则狂造了三碗大米饭,最近家里没断过油腥,但野猪肉哪有鱼肉、哈什蚂和蝲蛄香啊?
他将豆腐和在饭里,在泡点鱼汤,那味道简直没得说,用东北话来说就是老必了!
待一番风卷残云之后,众人皆是放下筷子,坐在炕头或凳子上唠著闲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笑容。
只等徐老蔫喝完酒,刘丽珍等人将残羹剩菜打扫干净,将碗筷、盘子等洗刷干净,杨淑华、吴秋霞两家人就要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