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元户放在后世啥也不是,可是现在是1988年,改开后还不到十年,殷明珠也不是什么后世的霸道女总裁,而是一个才刚刚考上京大的乡下女学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在何方,高谈阔论可以,但那仅限于抒发理想,她的梦想她还很迷茫,可是这个乡下,却是真的有一个土疙瘩皇位可以继承。
陆阳不提及还好。
她也未必能想的到,毕竟这是未来几十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即使是陆阳入赘了老殷家,离他继承这一份家业也还早的很。
可是,一旦提及,殷明珠就会很不自觉的顺著陆阳的思路去想:“我若走了,只留下傻小妹和这个入赘的家伙,那是不是以后我想找爸妈多拿点生活费,也得要看他的脸色?
还有,要是爸妈再早走几年,那是不是,这个家里面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我殷明珠能落脚的地方?”
这也很现实。
总不至于要让妹夫,还是个和自己很不对付的人,来供自己这个做大姨子的以后的求学学费吧?
所以也不怪殷明珠贪婪,只要她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去了皇城根脚下以后很快就能够出人头地,不必再斤斤计较,在她眼里的愚昧乡下家里面的这点价值区区万元的小作坊,她就根本不能做到完全无视它。
第6章 都重生了谁还要脸啊
八八年,物价飞涨的一年。
但是改开后还不到十年,农村里面的婚嫁,还远远都未到后世的那种动辄要求高额彩礼,男方必须要去城里买房,装点门面的清一色租聘豪华婚车接送.
总之结一次婚,男方家庭就得要被扒一次皮。
八八年的农村,总体而言还是很朴素。
穷人家结婚,一般都会只要求男方的家庭,婚房内得要有“三十六条腿”,这里腿指的是方桌一张,椅子四把,双人床一张,大衣柜一个,写字台一张,能做房的饭橱一个,正好加起来是36条腿,新的与旧的都不论,当然要是新的会更好,会显得男方家更有面子。
而到了好一点殷实家庭,就会对男方要求三转一响了,三转是缝纫机,自行车,手表,一响是收音机。
男方家但凡只要能想办法弄得到这三转一响里面的任何一样,那在农村上就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娶不上大姑娘当老婆。
而要是这里的三转一响都能凑齐,那就是响当当的好人家,十里八乡但凡只要是有哪家姑娘嫁入了这样的好人家,那可都是所有待嫁的同龄姑娘们羡慕的对象。
殷家是村子里的万元户。
婚房里面的三十六条腿,方桌,椅子,双人床,大衣柜,写字台,五斗橱,这些都是崭新的,而且还是从自己家的厂里面直接拉过来的,由老木匠殷老汉亲力亲为打造,连陆阳也都只能够得著打打下手。
三转一响。
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收音机,这里也全部都是新的。
当然,因为之前是招上门女婿,所以这些东西都是由殷家来准备。
婚房也一样。
请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吃饭的宴席也是。
可这不是要改嫁了嘛。
新娘换了。
婚礼也从招赘婿,变成了正儿八经的明媒正娶。
那要怎么办呢?
好在陆阳也不嫌弃,这边师傅连大厨都准备好了,大肥猪也都杀了,明天宴席上所需用到的其余菜也都提前一日买好了,婚礼就还在老殷家。
再说他也没家。
陆阳的家早在爹死了,娘跑了,他也快被饿死了,趁著还剩口气,在那几年做了师傅的儿徒弟以后,也就顺理成章的搬到了这里,跟著师傅还有师娘一起吃。
而他家空了以后,陆家的五服内叔伯们也就顺理成章又把它利用了起来,用来堆放杂物,现在就是想回也回不去,就是拿回来,以那个家现在的破烂模样,也根本就没法住人。
呃.
所以就是,婚房,包括婚房内的三十六条腿,三转一响的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收音机,在师傅与师娘的一再而三的劝说下,保证这些都只是嫁妆,陆阳这才勉为其难,面露痛苦之色的把它们都收下。
可见他这一次重生以后,果真是练就了一张厚脸皮。
因为都住在一起,这接亲的活也就免了。
但是仪式得有。
从早上九点,村子里面左邻右舍的邻居,远一点的亲朋好友,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来帮忙,席面也从院里里面开始,一直摆到院门外的大毛马路边,合计一共摆了三十二桌,要不怎么说是村里的万元户,要是换成一般家庭,光是这一顿席面,就能吃垮一个殷实家庭。
等到上午吉时一到。
担任婚礼主持的老村支上台,让两位新人就位,打开手里面由主家所提供的红纸贺词。
只见老村支的表情刚一开始还很振奋,也很喜庆,可是又一下子愣住了,接下来就是古怪的在台上东张西望起来,直到找到就在台前候著的殷老汉,马秀兰老两口子,这才又松了口气,跑过去小声道:
“你们老两口怎么回事,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给我的贺词里面连新人名字都写错了,还好我发现的早,不然可是要闹笑话的。”
老村支明明记得。
这对结婚的新人名字应该叫:陆阳,殷明珠。
可这上面分明写著:恭喜新人陆阳,殷明月,喜结连理。
这不就闹笑话了嘛。
可接下来殷老汉,马秀兰这对老夫妻的解释,更是让他整个人都麻了,“没错呀,老支书,就是陆阳,殷明月,这一对新人,从始至终都是他们两要结婚,老支书你可不要搞错了。”
麻了。
老支书人麻了,他发现不是自己老了,就是自己耳背。
哪有嫁女儿的,连自己女儿名字都搞错的?
“好吧。”
“这是你们的家事,伱们老两口自己想清楚了就行,哎,只是可怜了阳娃子那个孩子。”
殷家的这个小女儿,从小有落下来病根,说话也利索,村子里面无人不知。
就在老支书叹气的重新回到他司仪的位置。
陆阳与殷明月这一对新人,也终于露面,从堂屋内缓缓的朝在院子里席面间留好的空地位置走来。
“不对,那不是殷明珠,殷明珠我认识的,要比这新娘高一点,脸盘子也更圆润一些。”
“不会吧?说不定人家只是一个暑期下来,人瘦了。”
“什么人瘦了,这是殷明月,殷明珠的妹妹,她们两姊妹是双胞胎,姐姐是高考状元,县里今年唯一考上京大的女学生,妹妹却只是个小结巴,连说话都说不利索,小时候村子里面大家都不愿意跟她玩,我和她还是初中同学呢,我保证这就是殷明月,而且她的病也肯定也还没好,就是个小结巴,不信你们待会儿让她说话。”
“乖乖,那这下可有的乐子瞧了,老殷家这是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啊,亏的这新郎居然还认了,可真是个怂包,没卵子的家伙,要换了我李四,吃这么大个闷亏,不得打爆老丈人的头。”
“呸,什么老丈人,要叫爹,这是赘婿,赘婿你们小年轻懂不懂,招来就是当牛做马的,还敢打爆老丈人的头,我看是没吃够苦头,李家老四,你不是也娶不上媳妇吗?要不考虑考虑,上我家来倒插门,到时候我来好好教教你立规矩。”
“哈哈哈哈.李老四要不你就从了吧。”
“原来是小哑巴配倒插门啊,我说呢,这么标志的一个小年轻,怎么就答应了换妻,娶的小结巴,原来是倒插门的懒汉啊,那没事了,倒插门的就应该只配娶个小结巴,就叫活该,呸,下辈子看敢不敢再背叛祖宗。”
台下一片哗然,哄笑声,讥讽声,窃窃私语声.
陆阳一脸面无表情。
这些人的嘴脸他太熟悉了,上一世他就是这样被吓著了,被这些视同魔音入脑的声音给迷失了心智,最终做出了一个懦夫的决定,连夜逃跑,以至于抱憾终身。
这辈子,他心如铁石,视这些哄笑,讥讽,咒骂,如无物,就当他们是在羡慕与夸奖自己了。
陆阳还感觉到了身边的新娘,小妹殷明月的紧张。
不过他已经有了计划。
于是捏了捏暖呼呼的小手,并递过去了一个令人放心的眼神:不要怕,有我在,他们只是在羡慕你,接下来,明月妹妹你好好看著,这些人的嘴脸,他们可是会变魔术的。
并且心道:“师傅,师娘,哪怕不为了我,只是为了明月妹妹,接下来也该轮到你们二老出场了。”
第7章 少走弯路,娶妻致富
“乡亲们,听我说,大家安静,先都安静下来。”
还没开始拜天地。
就已经这么闹哄哄,哄堂大笑声直接盖过了台上老支书给婚礼致辞。
殷老汉与马秀兰这一对老夫妻也终于坐不住。
他们慌忙上台。
又同时间暗地里庆幸,还好昨晚就想好了对策,不然看现在这架势,即便是陆阳答应上他们老殷家来做这上门女婿,也会被这帮人羞辱的无地自容,从此没脸见人,就是老殷家,看似得利,可是谁知道这样招来的赘婿会不会因此而心里出问题,把这一切羞辱都记恨在他们老殷家头上,怀恨在心,到时候报复在他们闺女么丫头身上,或者报复在年老力衰的他们老两口身上,那都将会是一场未来的灾难。
两口子的脚步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临到头。
马秀兰却又有些心虚道:“当家的,要不还是你来吧?”
她落后了殷老汉半个身子。
殷老汉很没好气的也小声道:“老娘们就是事多,昨天不是很会说吗?数你的声音最大,还好阳子他不和你一般见识,哼,这回知道被乡亲们戳脊梁骨难受了吧?”
“滚一边去,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我就知道不该听你的,家里大小事,以后还得由咱老爷们说的算。”
劈头盖脸就是对著自己的媳妇一顿臭骂。
殷老汉心里面的憋屈啊!
给老殷家传宗接代的大事,经过昨天的那一闹,又得要再延期,还得要搭上一笔巨款。
而这一切,还不得怨这老娘们,把大丫头宠上了天,完了又出什么用妹妹代替姐姐的骚主意,这下好了,不仅白搭上小女儿,还得再搭进去5000块钱,才能把这件婚事给摆平,一想起来他就觉得心肝肺疼,浑身上下也都不得劲。
台下又闹哄哄的。
顿时就很不耐烦,张嘴就是冲着台下嚎了一嗓子:“行了行了,都闭嘴吧,我说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到底是来喝喜酒的,还是准备今个要扬了我殷老四的家,啊?”
他是村子里的第一个万元户。
在十里八乡也有名,不提整个范镇,单就只提这周围的几个村子,敢说自己比殷老汉家里面有钱的,根本就不存在。
也甭看他老汉平时话不多,显得怕老婆,半天也憋不出个屁来,一天之中起码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戳在木工间,埋头干活,对上手的木头精雕细琢,连左邻右舍一天到晚也很难见到他老汉的人,可是他现在张嘴嚎这嗓子,大家还真有点怕他。
八八年,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那个讲究人人平等,吃大锅饭,越穷越光荣的时代。
现在国家允许私有制,鼓励个体经营户加大经营,鼓励公私合营,允许私人办厂,各种民营企业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在神州大地。
贫富差距也在逐渐拉大。
就拿昭县来讲,这里是祖国南方湘省西南雪峰山下的一座贫困小县城,但是又因为靠近沿海改革开放的试验区,民营经济最为活跃的省份广省,一些比较的新潮的风气,随著时代的春风,也就不可避免的被逐渐带过来。
比如:笑贫不笑娼!
比如:县城里的大小老板们,模仿起来沿海的港商,台商,学他们一样光明正大的包二奶,三奶,走到哪谈生意都要带上个漂亮小秘书,好似不如此,就不能显得自个有钱,以至于都形成一股风气。
当然,这股风气目前还没有刮起来,大概要等到九十年代中期。
但是随著改革开放的加深,人心不古,却已经是事实,钱的重要性,即使是在上槐村,在朴素的村民眼中,一样也正在蹭蹭蹭的往上升。
意识到这一点。
一时间,台下的喧闹终于安静了下来。
连老村支也回过头,扬了扬手中红纸,苦笑道:“早知道这个司仪应该让你自己来。”
他的牌面还不及殷老汉。
当然殷老汉也不敢拿乔,也是连连谦虚道:“族叔这是说哪话,你是村长,村里面就数你最德高望重,而且即使是论辈分,翻遍族谱,你也要高我一个台阶,这个司仪要是你不当,谁还能再有这个资格,休要再客气了,待会我还要向你多敬几杯,向你赔不是才对。”
原来老村支也姓殷,且在村里的殷姓中论辈分极高,只不过是大家的关系早已经出了五服,往上数是同一个祖宗,但是平时往来已经不再是以亲戚相称,老辈也都只管这种叫“黄亲”,又称“亲黄”,但倘若是遇到正式场合,依族谱上的辈分来叫声族叔,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