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的娘，摸了摸儿子的脸，有些心疼的道：“你看，你又瘦了，要是实在不行，就每天少拉两趟，你娘我饿不死，小美她也饿不死，知道你心疼他，可咱们是穷人家，不能把女儿当公主一样的养，明白吗？儿砸啊，咱养不起？你累死了，她就能过得好了吗？”
张老鳖不敢反驳老娘：“是是是，娘你说的对。”
“行了，送我回屋吧，你要是屎没拉干净，我那里还有一张纸，街道办送来的，娘眼瞎，也看不见，你老是用草绳擦屁股，容易闹肚子，就拿它去擦屁股吧。”
瞎眼的老娘被张老鳖小心翼翼的扶著进了屋。
然后张老鳖也看到了他老娘给他说的那张街道办送过来的擦屁股的纸。
愣在了原地。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惊喜的叫出声来：“它……是它……就是它。”
原来这种活动宣传单，街道办也有发，太好了。
张老鳖赶紧冲过去，把活动宣传单捡起来，拿在手上瞅了瞅，发现和上次自己的那张一模一样。
这才把它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揣进兜里面，准备拿去明天试一试，大不了一个上午不做生意，少蹬半天三轮，但要是真的能买到女儿盼著要的海魂衫，那可就是省的老鼻子钱了。
“怎么了？”
他瞎眼的老娘不明就理。
“没什么，娘，刚刚看到一只耗子，被我吓跑了。”
张老鳖胡扯的应付他老娘。
“耗子呀，肥吗？你也是，不把它抓住，还把它给吓走了，多可惜，好几两肉呢，儿啊，咱们穷人家，家里能来只耗子，那都是福气，要珍惜。”
好好肉没了。
他老娘有点不太高兴，暗暗咽了咽口水，把他赶了出去。
一时间让张老鳖既有些心酸，有些难过。
难为他老娘了。
这日子让他给过的，之前爹在世的时候，家里还没有三轮车，就一辆板车，可那会儿活多，板车少，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家里还能吃上顿肉。
可现在，板车退伍，换上三轮，都没过几年，家里连肉都吃不起了，一个月也都未必能打的上一次牙祭。
难怪老娘饿极了，连耗子都想吃。
他摸了摸口袋。
这里面是他这几天省吃俭用，加上碰是碰活的蹬三轮，攒下来的4块6毛7，距离买一件大商场里面的海魂衫，还差了不少。
要是明天，能花两块钱，就买上一套。
他也想好了。
剩下来的钱，多少也得去割一串肉回来，给娘老子打打牙祭，家里面吃顿好的。
抱著这样的心思。
当晚，张老鳖失眠了。
一大清早，顶著一双黑眼圈，他蹬著破三轮出了门。
准备先去市场外占个位置。
去晚了。
怕待会要排很长的队。
好家伙，结果等到的时候，市场外早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来不及思考。
张老鳖下了三轮，锁好后，连忙也找了一个人少的队伍，先排上再说。
“哥们，你也是来买衣服的？”
“对呀，大清早的，不是冲着能买便宜的衣服，谁会来排队？”
“那能不能打个商量？”
“商量啥？”
“待会儿你进去了买到衣服以后，出来后，能不能把你的衣服卖给我？我出2块5，不行再加一毛，2块6，你看，这一出一进，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你就纯挣六毛，这多划算？”
张老鳖这边才刚排上队。
又遇到了奇事。
有人居然愿意出高价，预定他们这些排队的人待会儿要买的衣服，而且还不止一个，两个，每一排队伍里面，都有像这样的鬼鬼祟祟的人。
“我……我不卖，我是来替我女儿买的。”
张老鳖没排多久，也拒绝了一个……
第171章 我要它，就要它【3000】
挣钱的门路千千万，黄牛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之一。
据考察……
好吧，没有办法考察，黄牛最早出现的时间。
不过在昭县。
在今天，肯定是属于第一例。
“这种人，应该是属于投机倒把吧？”
“要不要通知市场管理办的人，把他们都从排队的队伍里面撵走？”
陆阳也今天起了一个大早，在他的旁边分别站的是龚平安，还有大军。
一大清早，从有市民陆陆续续的排队起，他们就在二楼默默的注视著，看著这排队慢慢的越拉越长。
这楼下有人在收衣服，到处鬼鬼祟祟的流窜，也自然逃不过他们的这双眼睛。
可面对来自大军的意见。
陆阳却摇了摇头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能挣别人看不到的钱，但我们看到的时候，首先要考虑，它会不会影响到我们挣钱，大军你来先说说看，会影响吗？”
大军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应该是不会有影响，可是，不影响，我们就不管了吗？”
他想说的是，这些人在利用陆阳的慈善心挣钱。
陆阳却只是笑道：“既然不影响，那我们去举报他们的意义呢？难道就因为觉得他们是在投机倒把吗？还是说，你觉得这些钱应该是由我们来挣，我们不挣，却被他们挣了，所以你气不过，就觉得应该要去举报他们？”
这话有些诛心。
大军瞬间有些涨红了脸，但还是不服气的道：“阳哥儿，他们在投机倒把，难道不应该抓？”
人的思维是有局限性的。
投机倒把，据陆阳所知，这一项罪名，虽然现在已经很少被使用，但真正被取消，要等到1997年，日子还长。
所以也怪不了大军。
陆阳摇了摇头，然后就提醒他道：“大军，伱别忘了，再往前十几年，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属于投机倒把，只不过随著改革开放以后，政策一变，国家又开始支持私人做生意，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今后这种开放，它还会更加彻底一些？”
“在我这里有句话，法不禁止即可行。”
“你看他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收点衣服，就算再能挣钱，又能挣多少？”
“大头还不是被我们挣了？”
“而且，这些在排队的人，他们有损失吗？”
“只要是心甘情愿把衣服卖掉的，他们就肯定会觉得自己是挣了，挣了就会开心，收他们衣服的人也会开心，待会儿转手一卖掉，那些因为没有活动宣传单又想要买便宜衣服，只能从黄牛手上买的人，也肯定会很开心，大家都开心，你不开心吗？”
陆阳大笑道：“所有人都开心，我也开心，因为衣服的源头是出在我这里，看吧，随著这样做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炒作的越凶，我就会受益越多，咱们的制衣厂名气也就越响，而且我还要待会帮他们一把。”
陆阳的话听的大军与龚平安都不禁侧目。
“你还要帮他们？”
“你想怎么帮他们？”
陆阳往楼下招了招手，把已经大清早带著女工们赶过来的老六叫上来：“今天咱们的活动，零售规矩还是不变，20个摊位，分20组，见著宣传单，就给衣服，明白吗？”
等陆有智点了点头后。
陆阳又道：“接下来要说的是批发的事情，我有预感，今天想要批发咱们衣服的人肯定也不会少，我准备把规矩变一变。”
“堂哥，你想怎么变？”
连陆有智都不禁有些好奇。
这次的活动，不管是什么细节，都是他们私底下商量好的，已经可以说做到了方方面面都很周全，事到临头，难道还能再变得更好吗？
陆阳自信道：“你有想过没有，这么多的人都来排队买咱们零售的衣服，一个人报一个尺码，肯定是不是会很乱？而到时候，又会不会有很多颜色不太好，以及断码的衣服出现？比如说最小号，最大号，这些不是很适应大众，偏小众尺码的衣服，有没有这种可能？”
显而易见，肯定有。
陆有智听后不禁皱起眉头，他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陆阳直接给出了解决办法：“所以待会，我们批发生意的规矩就得改一改，之前我们不是想薄利多销吗？现在还可以薄利多销，衣服的批发定价2块8，我不反对。
是起批数量得改，之前我们想著我们人多，别人若只想批个十套，五套的，你说也应该要卖，说是这样的客户，不一定就是小客户，说不定只是想买点样品回去试试，好卖的话，下次就说不定会多进一点，我也同意了。
现在规矩得改。
我们的人数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多，二十个摊位，每个摊位安排九个人，抽出一个人来，这样我们总共也就才20来个人，但却要负责厂里不管男女，不分衣服的款式，所有的批发，要包括送货。
我们这么大一个厂，倘若连十件五件的我们也都批的话，看在大客户的眼里，我想，肯定会显得我们太小家子气。”
“那堂哥你觉得应该多少件起批？”
陆阳智也没觉得这样做不对。
“100套吧，最低100套起批，不许挑号码，必须大中小码超大码全部都拿齐，还有下午如果出现，零售的摊位上，某些款式断码比较多，也都调到批发这边来，然后让我们的客户帮忙消化一下。”
“100套起批，我觉得应该倒是可以，咱们本来励志就是做的制衣大厂，不能像小厂一样，没什么规矩，什么小生意都做，堂哥你这个决定，我双手赞成，但是……”
陆有智有些纠结，他不知道，接下来这个话该不该说。
陆阳撇了他一眼道：“有话就直说。”
陆有智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起勇气道：“堂哥，我觉得你有时候太自信了，这是好事情，但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咱们毕竟只是一个新厂，从前也没有卖过衣服，连昭县的这个批发市场，也都只是行业里面的小萌新，咱们一上来就给客商定这么多规矩，起批价高一点倒没什么，反而抬高了门槛，让真正的大客商会更满意，可是这一上来，才做头回买卖，就让客商们帮咱们清断码尾货，这恐怕，不太好吧？”
陆阳沉呤些许后道：“那这样，凡是断了码的尾货，达到一定数量级别，有大客户想吃一些的，就按两元一套处理给他们，我就不信了，这样难道还会有人不满意吗？”
“堂哥，你是这个，我相信这样的话，肯定会所有的客商都满意。”
陆有智见自己的话，堂哥不仅听进去了，而且还真的改主意了，不禁高兴的竖起大拇指来。
“行，少拍马屁，下去忙你的。”
陆阳把他赶走。
这时，眼尖龚平安，已经看到了远处有车队往这边市场开来，其中有一辆车他认识，是昨天的那位女领导的用车，低声提醒陆阳道：“有车来了。”
陆阳精神一震，跟著也一瞧，哟嚯，岂止是昨天的杜主任，在这一支车队里面，那辆老的掉牙的桑塔纳根本就不算什么，那领头的两辆车，一辆大众帕萨特，一辆奥迪100，都是政府公务车里面现阶段的神车，普通人就是连想见它们一眼都难。
陆阳心中一动：领导下来了。
“走，咱们下去，马上就要剪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