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过后,连从屋檐下掉落下来雨水里,也都混了一层油污一样的黑灰。
还有茶树。
几百棵,上千棵,用来掩盖真相的茶树苗。
本来就没有被他们用心去打理。
落了身上一层煤灰后,远远看过去,哪像什么绿植,到像是从地狱里面长出来的黑色地狱之花。
挺诡异的。
但这帮本就是煤矿工人家属子弟出身的街溜子们,他们却看样子很习以为常,而且还似乎挺享受这样的环境。
“10点,我黑十,赢了,给钱,给钱。”
“巧了,我也是10点。”
“靠,背时,我胀死了。”
“慢著,我也是10点,我还能再要一张,给我一张花牌,花牌,哈哈,果然是花牌,红桃皮蛋,我10点半,我赢了,通杀,拿钱,拿钱。”
“宝哥,你这手气也太旺了。”
“是啊,把把都赢我们,这钱都进宝哥你的袋子里了,不行,今晚必须报哥请客。”
“好,请客就请客,再来,看我继续大杀四方。”
此时。
就在这些变了个模样的茶厂房子里面。
这帮从这镇里来的街溜子们正在玩牌,玩的是一种叫10点半的,从广省沿海那边流传过来的扑克牌比大小的玩法。
分庄家和闲家。
每人先要一张底牌,然后从庄家开始叫牌,叫到数字A 2 3 4 5 6 7 8 9 10,加上底牌,如果是10点以下就可以继续要,10点以上就胀死,没胀死之前,什么时候都可以喊停,要到花牌则算是半点,10点半是最大的牌。
本来像这把,闲家都已经叫过了,而且都已经亮了牌,专家已经不能再叫了,只能也亮牌和闲家比大小,可这把宝哥很明显是耍了无赖,有两个闲家都是十点,而且还下了重注,他非得要还要一张,结果就这么巧凑了10点半,一举通杀。
就这么个赌法,赌神来了也赢不了他。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其中两个黄毛,正是马老三以及郭阿强,他们跟著的这个年轻人叫光北哥。
只见三人一起凑到了宝哥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真的?”
宝哥眼睛一亮。
“比真金还真。”
马老三和郭阿强都指天发誓道:“我们已经都打听清楚了,那家录像厅,虽然名义上的老板是老村支书的那叫殷壮壮的小逼崽子,但实际上也有制衣厂的那家伙在里面参了一股,听闻前几日才到的那批电视机,都是这个家伙从市里亲自买回来的。”
“操,这不有钱嘛?还说没有钱修路,让我们先拿钱出来,这家伙果然是想坑我们,没门,当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嘿嘿,你要这么说,我们的钱还真是大风刮来的,日进斗金啊现在,兄弟。”
“可是现在路越来越烂,这也是真实存在的,有好几回,我都差点没握紧方向盘,真要翻车一回,把煤给弄的到处都是,整个上槐村的人都知道了,那咱们可就没法捞钱了,说不定还的完犊子。”
“不行就咱们还是先出钱修吧?”
哼,修肯定是要修的,不过也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包哥一拍桌子,顺手将刚才坐庄赢的钱都收起来,大手一挥:“走,兄弟们,今天宝哥我请客,请大家去镇里看电影,顺便和那小子好好谈谈。”
3000+3000+4200=10200。日万第十八天,加油!!
第154章 倒霉催的街溜子们【3200】
录像厅!
这个名词很高大上。
至少在这个时代看来,它代表的是科技感满分,新鲜度满分,勾起人们的好奇心也是满分!
随著80年代初期开始,港台电影传入内地,当人们发现除了自己这个朴实的世界以外,原来外面还有一个如此光怪陆离的世界,于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充满了向往,渴求探求这个世界,吸取一切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养分。
录像厅的风靡,并成为当代年轻人们最喜欢追逐以及流行的娱乐场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的。
当你从大山里面走出来,走到一条大街上,街道两边的门面房,全部都在卖著大山里面的土特产,唯有一家门面房它挂的招牌似乎与众不同,带著那么一点科技感,一点神秘感。
你会好奇吗?
会想要走进去看看吗?
殷壮壮在范镇街头开的这家录像店,对于整个范镇的其他店面而言,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个降维打击。
人流直接被吸乾。
所以当宝哥带著他的十几个小弟,开著一辆洗干净的运煤大货车来到镇里时。
眼前的一幕。
令他们呆若木鸡。
“荒唐!”
“这是有多少人?”
“怕是得有两三千吧?”
“不,起码有四五千,我的眼睛就是尺,准没错。”
“我去,不就是一家破录像厅,怎么搞的有这么多人?宝哥,你看,那边有个卖菜的老农都在往里面挤,他们这是在里面发钱吗?那咱们还怎么进去?”
本来是想开车来装个逼。
顺便显摆自己人多势众,即使不捣乱,十几个兄弟往录像厅里面一站,一人霸占一台机器,从上午消遣到晚上,就是玩,又能怎么滴?
兄弟们都正常给钱的啊!
有钱,不差钱。
单纯就是想恶心恶心伱们,让你们录像厅真正的客户没有机子可上,没有电影可看。
出出自己闷在胸口的一口恶气。
结果倒好。
人来了,进不去,这都进不去,还怎么上机,不上机,又怎么恶心对方?
宝哥也愁眉不展。
这车现在已经动不了了,前面都是人挤人。
总不至于按喇叭,驱散前面的这些人流?
或者踩点油门,吓吓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
让他妈的这帮土老帽都赶紧的自动散开?
“宝哥?”
开车的小弟也正在望著他。
想法很诱人。
可他不敢啊,万一失控?
正当宝哥还在纠结的这个问题,很快,现实就将给他上一课,这种想法最好不要有,连能够实施它的条件,都最好不要成立,因为会老惨了。
突然。
人群中维持著治安的四五名公安,手持著橡胶警棍,飞速在向他们这边跑来。
“干什么的?”
“都别动,抱头蹲下,驾驶位上那个人,说的就是你,马上熄火,双手举起来,离开方向盘,不然我开枪了。”
见到他们这一大卡车的人,要么就是黄毛,要么就是街溜子,不像是好人,今天又是日子特别,几个公安顿时紧张起来,手里的橡胶警棍,都带给不了他们太多安全感,有人甚至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
“别,误会,公安同志,我们都是良民。”
“对呀,我们也没干坏事,就只是来看个热闹而已。”
“操,看个热闹都不行吗?”
“不是,你们还玩真的呀?”
“啊,我错了,我马上抱头蹲下。”
“别打头,呜呜呜,我要妈妈……”
宝哥带头投降。
但还是快不过公安同志们手里面的橡胶警棍。
劈头盖脸照著他们就是一顿猛抽,尤其是负责来开这辆大卡车的小弟,更是成为了公安同志们手里警棍的重点关照对象,差点没有被这些橡胶警棍给抽死。
第一时间被拉下车的是他。
第一时间被踩在脚下的也是他。
第一时间被抽的满地打滚,嗷嗷大哭,鼻青脸肿,委屈的喊叫著要妈妈的也还是他。
当真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小伙伴们都对他报以同情,同时也暗暗庆幸,还好刚才来的路上,争著要开车的不是自己,不然可老惨了。
同样是挨警棍,一个是挨两三棍,被驱赶下车,一个是直接照死里抽,差点没抽死过去,区别还是蛮大的。
“趴下,抱头。”
“说,是谁让你们把大卡车开到这里来的?”
“怀有什么目的?”
“是不是想报复社会?老实点,都给我从实招来。”
“没有?”
“误会?”
“还要告我们无故殴打路人?”
“你们是没睡清醒吗?知道前面有多少人,3000~4000人,而你们开著大卡车,在距离人流如此近的地方停下来,还敢不熄火,万一要是这大卡车失控,冲向人群,谁来负这个责任?”
“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啊,告诉我,你们有几颗脑袋掉???”
“都带回去,好好审一审,如果只是误会最好,威胁公共安全,关个十天半个月的,让他们爹妈来交罚款领人。”
“如果真有歹意,小崽子们,你们的爹妈可就要省下一笔罚款了,但要多出一份买子弹的钱,别怪我老魏吓唬你们。”
原来带队的是他。
老魏认识这帮家伙,也知道这帮家伙都是镇里有名的街溜子,同时还在自己忘年交小老弟的同村租了个破山头,种茶树,扬言要开什么茶厂,甚至他还知道,这里面有人与自己的忘年交小老弟不对付。
可他真一点以权谋私,携威报复的心思都没有。
完全就是公事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