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义正词严道:“请杨厂长放心,我李怀德坚决支持彻查,完全配合工作!”
“这简直是挖我们厂的墙角,毁我们厂的根基!我亲自坐镇材料科!所有相关资料.”
他的表态斩钉截铁,慷慨激昂,仿佛比任何人都急于揪出“罪魁祸首”。
“很好!”杨厂长目光如炬,不再多言。“调查组,马上行动!王有才,你先详细整理事发前三个小时内,风管的操作记录”
一道道命令清晰、迅猛、有条不紊地下达下去。
叮铃铃——
突然,下班铃声响起。
众人面面相觑,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让不让下班?
“普通工人可以下班,所有小组长、干部领导全体留下等待询问。”
“有谁敢在这个时候离开轧钢厂,一律按破坏事故调查论处!”
“是!”
第717章 夜大严考将临,熔炼事故追责深查
熔炼车间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没有产生爆炸,更没有影响到其他车间,事情自在小范围内波及。
对于轧钢厂普罗大众而言,这事跟他们没关系,大家该下班下班。
夜大。
严万彬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的学生,难得的全都在。
轻咳两声,“同学们,经过前面十几周的学习,咱们关于理论知识的学习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话音一落,台下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大家不由地长舒一口气,‘可算是结束了,这脑子都要炸了。’
严万彬没打断大家讨论,静静地等着,等大家说的差不多这才开口:“为了能让大家清晰地明白自己掌握的知识。”
“咱们就来一个随堂小测,给一个小时的时间。”
说着,严万彬拿出一叠厚厚的试卷,拍了拍。
话音一落,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啊?现在就考?”
“严老师,太突然了吧?刚学完就来?”
“完了完了,好多概念我还记混呢。”
“早点考也好,考了就知道哪里不行了。”
李老师双手下压,语气不容置疑道:“试卷我都带都带了,大家也来都来了,废话少说,开始考试!”
严万彬当即将试卷发下去。
试卷发到手,大家面面相觑,来都来了。
“做吧!”
“都拿到手里了。”
众人便开始埋头做题。
严万彬倒是能优哉游哉歇息会,时不时地下去巡逻看看大家答题的情况。
看着学生们有的游刃有余,有的愁眉苦脸、绞尽脑汁、抓耳挠腮,各不相同。
一个小时时间一晃而过。
“好了,时间到!”严万彬拍拍手。
当即,最后一排的学生凄厉收卷子。
“卷子不用收,咱们现在就开始讲题。”
“嗯?!”众人瞬间齐刷刷地看着严万彬,这也太突然了。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答案吗?看试卷,咱们先从第一题开始讲,有哪些同学不懂的,大胆举手。”
“不要不懂装懂,一知半解,说不定这一个知识点,就是关乎你们能否毕业最重要的一分。”
“第一题,选什么?”
严万彬将试卷整体讲解一遍,喝口水缓了一会。
“从下周开始,咱们正式进入到实操课程,接下来几周大家都会在实操室度过,直到期末。”
“这几周的实操也不是让你们玩玩的,每节课都有要完成的工件。”
“你们是咱们夜大第一批毕业的学生,你们的好坏关乎夜大的成绩、名誉,校方对你们的要求很大,毕业考核会很难。”
“你们当中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大概率会留级复读,所以努力吧。”
听到严万彬如此严肃的话语,众人面面相觑,神态不禁严峻起来。
能顺利3年毕业,是大家最想要达成的目标,不少人本来心里就没多大把握。
现在经过严万彬这么一说,更没把握,心里直突突。
三年毕业,早一日拿到那张文凭,就意味着早一日改善处境的可能。
“严老师,毕业考核具体有哪些要求?”金建贤迫不及待问道。
他的问话几乎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
严万彬摇摇头:“现在还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来,不过可以预料的是,毕业要求会很严格,前面我说了你们是第一批毕业的夜大学生,关乎夜大的方方面面。”
“所以做好最坏的打算吧,这不是老师在危言耸听。对了从今天起,每次放学前我会给你们布置一份试卷,大家回去做。”
“下次上课讲解,大家认真做,不会的重点记。”
严万彬没有过多透露什么内容,但这就已经让大家严肃对待。
“行了,时候不早了,现在去实操室,这次先好好练练手熟悉熟悉感觉。”
他的目光特意在齐梦如、俞杏梅等人脸上停顿了一下.
“不是车间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同学,更要利用好这最后的时间,感觉往往没你们想象得那么可怕!”
齐梦如、俞杏梅等一众非工厂上班的人眉头更是紧皱出一个‘川’子。
严万彬没再给时间让他们多愁善感,大手一挥:“行了,别杵着了,现在都去实操室!”
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取代了车间的铁锈和焦糊气。
厚厚的无菌纱布缠绕在小王那条面目全非的左臂上。
他面色苍白如纸,紧闭双目,嘴唇干裂。高烧使得他偶尔陷入痛苦的呓语:“别别过来.管子管子爆了疼.好疼啊.”
王书记和工会李大姐守在病床边,眼中满是痛惜。
床头柜上摆着崭新的搪瓷脸盆和毛巾,印着“先进生产者”字样的奖状放在桌上,显得格外刺眼。
昨天王书记代表组织和轧钢厂签了字,医院立马进行了截肢手术。
命暂时保住了,但彻底改变人生的创伤才刚刚开始。
小王忽的睁开眼来,看着空无一物的左手。
没有手臂了。不是幻觉,不是梦。
那沉重的、熟悉的、能挥动十几斤铁锤的手臂,消失了。
啊——”
“小王!小王!别激动!”王书记想按住他因疼痛和绝望而发抖的身体,又怕碰触伤口,只能虚扶着。
“医生!医生!”工会李大姐大喊道。
“来了来了!”医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着狂躁的小王,赶忙进行处理。
好一会后,小王眼神空洞,不再看左边,只是死死盯着斑驳的天花板。
“我的.胳膊”他嘴唇翕动,反复说着这几个字。
“小王,我是王书记。你放心,只要轧钢厂还在一天,厂里就管你一辈子!你安心养伤就行,什么事都不要管。”
王书记声音低沉,想要握着小王唯一完好右手的手,却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小王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见。他没有回应王书记的话,也没有哭泣,只是又把空洞的目光移向了天花板。
任谁突然没了手臂都会不知所措。
病房外的走廊,万慎压低声音在对医务科主任说话:“后续所有的康复治疗,必须按照最高标准!最好的药,最好的康复师,全部安排上!”
“费用不是问题,直接递到轧钢厂来!还有营养费、护理费,工会也要立即跟进到位!人是在厂里出的事,是工伤!厂里必须负责到底!”
医务科主任连连点头:“万秘书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
轧钢厂。
设备科档案室。
狭小的档案室里弥漫着灰尘和陈年纸张的味道,几盏白炽灯散发着刺眼的光。
“找到了!厂长!王书记!找到了!”王有才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手里紧紧捏着几页纸。
“怎么样?”
杨厂长、王书记、李怀德等人纷纷赶了过来。
“检测报告单上,拉伸强度、屈服强度、冲击韧性.这上面写的值.都符合标准。”
“验收负责人签名栏.模糊得很!技术负责签章是赵有贵?!这不是前主任吗?他都退休了!”
材料科当时负责签收的是.陈建民?这人几年前得病去世了”
“符合标准?”杨厂长一把拿过报告单,报告单上打印的数字和印章都显示这批板材“合格”。
但事实就在眼前,这份报告和孙师傅等人的现场判断,完全不相符。
“检测是假的?”王书记沉声道。
“又或者可能是进厂后,被人狸猫换太子?!游说者安装过程保管不善,被偷梁换柱?”
李怀德语气带着引导性的分析。
“还有可能。”杨厂长眼神冰冷如刀锋,将那报告单拍在桌上,“车间本身就提供了不合格品,然后伙同我们某些人.制造了这份假报告!”
瞬间,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很恶劣。
“查!钢材生产出来后入库、出库、焊接有单据流转,负责仓储的老王、老谢他们还在吧?连夜叫来问话!还有!”
杨厂长目光如电射向设备科科长:“这个赵有贵,还有那个陈建民,立即找到他们的家庭住址!安排保卫科和人事科的人,天亮就登门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