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小孩们被许大茂一声吼吓跑。
这边的动静终于不可避免地吸引了晒谷场上的注意。原本沉浸在电影情节里的大人们纷纷侧目。
“狗娃?臭蛋?跑哪去了别捣乱!”
“那边怎么回事?谁在那吵吵?”
“怎么回事?”
几个眼尖的社员已经往这边走来了。
“咚咚~”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询问声,许大茂的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腔,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该死的妮子!”桃花儿那个死妮子早就跑得没影了,指望她回来帮忙掩饰?做梦!
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消失,立刻、马上!
许大茂咬牙积蓄起最后一点力气,像只被惊扰的蠕虫,手脚并用地往后蹭,不顾一切地往草垛更深、更黑的地方拱去,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大地里。
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依然酸胀作痛的下腹,豆大的汗珠混合着尘土草屑,糊满了他那张曾经“油光水滑”的脸。
而那个天真“揭穿”他的小姑娘,完成了自己的“重大发现”,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只留下许大茂独自在草丛最深处瑟瑟发抖。
电影逐渐播完,许大茂也逐渐缓了过来。
药效的后遗症还在持续,腹部的闷痛并未完全消失,腰部酸沉得像灌满了铅,两条腿更是软得不听使唤,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打着晃儿。
夜风吹过,浑身湿透的冷汗更是带来刺骨的寒意,让他牙齿咯咯打颤。
“妈的,该死的妮子,晦气,真他妈晦气!”许大茂心里咬牙切齿咒骂。
“李开朗你个王八蛋,给老子卖的什么狗屁药!平时吃一颗两颗没事,偏偏今晚出幺蛾子。”
“肯定是这孙子坑老子!明儿回去老子饶不了他!”许大茂越想越气,越气身上就越难受。
“嘶真他娘的”抱着肚子,在草垛里独自呻吟。
休息了好一阵,许大茂咬着牙,强撑着再次站起来,出来收拾放映机。
这可是他的身家性命,万万不能丢。
等收拾好,许大茂就在村长安排的房间暂时休息一晚。
次日。
天刚蒙蒙亮,轧钢厂新一天的生产还未开始,许大茂就已经起床。
只是脸上那苍白得发青的脸色、眼底浓重的血丝,以及眉眼间挥之不去的困倦,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李开朗你个狗东西,给老子等着!”
许大茂起这早,就是为了找李开朗算账。
顾不得和村长打招呼,许大茂就直奔回院子。
院子。
“李开朗!李开朗!你小子给老子出来!”
“妈的,你个狗东西的李开朗,差点害死老子!”
院子不少人还没起来,许大茂的怒吼声就先一步震醒众人。
众人纷纷起床赶过来看热闹。
李开朗自然是被吵醒,听到许大茂来者不善的话,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脾气,任谁一早被吵醒都不会好受。
“哟,是许放映员?一大清早的,下乡放电影不是挺辛苦吗?精神头这么好,跑这儿喊我来给你接风?”
“接你大爷的风!”
许大茂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开朗跟前,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他脸上,但脚步明显虚浮了一下,气息急促。
“李开朗!你他妈的卖老子的到底是什么狗屁药?!差点要了老子的命!毁了我的好事!你知道不知道?!”
李开朗退后两步免得被喷一脸,再看着许大茂那张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脸,特别是那双布满红血丝。
“许大茂同志,你这大清早唱的是哪一出啊?什么药?什么要命?我卖你什么药了?”
“许大茂你有话好好说啊,你要是不说个所以然来,信不信我报警,以诽谤罪的罪名抓你!”
看到李开朗这副“装傻充愣”的样子,许大茂更是火冒三丈:“你他妈的还装!”
啪!
李开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扇过去,直接把许大茂扇懵逼。
他捂着脸一副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开朗。
“许大茂,有话就好好说,大家伙都看着呢,你要是敢污蔑我,我这一身的功夫可不是摆着的?”
说吧,李开朗拳头紧握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吓得许大茂意识瞬间清醒,看到聚集而来的众人。
“看什么看!滚一边去!”许大茂对大家吼道。
见许大茂清醒过来,李开朗点点头,抬脚就往里走。
许大茂立马紧跟上,关门!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飞快交流:“要不上去偷听?”
“可以啊,你先去?”
“你先去,只要你去,我立马就就去。”
“我不去,我可干不过李开朗。”
一番眼神交流无果,大家各回各家,收拾收拾准备上班。
“说说吧,怎么回事?我这药怎么了?”李开朗冷冰冰道。
许大茂立马解释:“昨天晚上!昨晚老子”
“嗯!”
“我我在公社放电影,正好搭上了个姑娘,想着助助兴,就吃了两颗药,不一会儿肚子就疼”
“平常好好的,吃两颗一点事儿没有!怎么偏偏昨晚就不行了?就是你这次给的药有问题!”
说着,许大茂带着一丝后怕的惊恐:
“你知道我昨晚差点疼死在地里吗?!浑身冷汗冒得跟水浇一样,肚子疼得都抽抽了!还还让还被人当成.当成”
“当成什么了?”李开朗顺着他的话问,眉毛一挑,眼神里带着纯粹好奇。
“拉裤裆的”几个字实在是太难以启齿,许大茂硬生生憋了回去,脸憋成了猪肝色,恼羞成怒地低吼道:
“你管我当成什么!反正就是丢人丢大发了!就是你那药害的!你得赔我!
“赔我!!!”
啪!
又是一巴掌扇过去,又把许大茂扇懵逼。
李开朗吹了吹微红的手,淡淡道:“有话就好好说,不要大吼大叫的,大早上的成何体统,知道吗?”
“知知道。”许大茂捂着辣辣的脸。
李开朗这才接着道:“我说许大茂,我这药有没有问题,你比我更清楚,你都吃了几个月了,药有问题,不早就有了?犯不着讹我吧?”
“这样,你当着我的面再吃两颗试试,要是吃了没事儿,看在我给你两巴掌的份上,这事就算翻篇儿”
“要是真有问题,我认栽,该怎么赔就怎么赔,绝不含糊,该不会你‘不行吧’?”
李开朗故意在“不行了”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你!”许大茂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再吃两颗?昨晚那番“奇耻大辱”还历历在目。
那种濒死的感觉无伤大雅,关键是那奇耻大辱,他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
但是——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再说了现在可是在院里,这是自己的主场,他还能带怕的?
“成!我这就吃给你看!”
说罢,许大茂利索地从怀里掏药,两颗药一口闷。
“你就等着吧!”
说完,许大茂直奔回家,摔门进屋找赛凤仙。
“大茂!你怎么回来了?”赛凤仙惊讶地看着许大茂。
虽然许大茂在前院吵得不少人都去凑热闹,但家里就她一个,外面多吵她也能安稳睡。
“我这就给你做饭。”
“还做什么饭啊!咱们接着睡!”
许大茂将赛凤仙推倒在床,他要证明给李开朗看,不是他不行!
就是他的药出了毛病!
一阵颠鸾倒凤后,赛凤仙累的呼呼大睡。
许大茂则是靠在床头抽烟:“邪了门了,怎么一点事都没有,还生龙活虎的,那为什么昨天会肚子疼?不应该啊。”
许大茂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药没问题?药没问题岂不是我撞鬼了?!”
许大茂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啥时候这么可能有鬼,自己吓自己。”
“可不是药的问题,那是哪的事?”
许大茂细细思考,突然想到——
“难不成是桃花儿故意害我?!!!”
许大茂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不应该啊,我跟这小妮子也没啥仇,她干嘛要害我啊?”
“害我对她有啥好的啊?再说这小妮子笨笨的,怎么会害我呢?”
许大茂疑惑不解,怎么都想不明白。
“要不去找她问问?”
“成!我倒要看看是谁害的我!”
许大茂掐灭烟头,穿衣下床。
许大茂直奔回乡下。
拽住一个扛锄头的社员,唾沫横飞:“桃花儿家在哪?”
社员斜眼瞅他苍白泛青的脸:“放映员同志,桃花儿清早跟她爹进城里了,说是谁病了要去看。”
闻言,许大茂如遭雷击,攥着对方衣领的手指倏地松了:“进城里?!”
许大茂心头咯噔一下,‘早不进晚不进,偏生老子来问罪的时候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