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朝着五竹嬉皮笑脸说:“我会保护你的。”
但那终究只可能是一句顽笑话。
他,范闲,什么都保护不了!
要不是这次滕梓荆命大,他已经死了!
何谈什么奢侈的保护呢?
范闲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但是,心中的憋闷之气倒是少了许多。
五竹看着范闲的状态变化,再次说道:“所以你记住,在京都里,我永远不会在阳光下站在你的身旁,除非你要死了,或者是……你已经死了。”
范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
而五竹则是继续毫无表情说道:“不要像一个小儿子一样斗气。”
范闲不明白五竹叔这样的绝世强者,还在害怕些什么,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但他听出了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
他本意也没有想让五竹杀林?,只不过是出于心中的愤懑不平,才说出这句话。
幸好,五竹叔拒绝他了,而林?,范闲眼中划过一丝光亮,他杀定了!
等到范闲再次回到府中,发现司南伯范建正在等着他。
“之前鉴察院巨变,你没受到什么伤害吧。”
两人走到一处凉亭里,坐了下来。
范闲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受伤。
“牛栏街刺杀,查的怎么样了?”
范闲有些惆怅地望向了月亮。
范建说道:“今天白天吃饭的时候我就看见你心神不宁,怎么,现在倒是心神大定,多了几分难受?”
“我查到了幕后黑手,但是,至于黑手背后的黑手又是谁,我现在还没有头绪。”
范闲说到这里,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凉亭位于湖中,周围没有一个人影。
这才继续说道:“我怀疑的对象不局限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其实还包括宰相和长公主。”
范建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会劝你不要深究这种话,但是,我要说的是,既然无法弄清楚,究竟谁是真正的敌人,那就不要太过声张,为自己树立太多的敌人。”
说到这里,范建看着若有所思的范闲,点到为止,说完也就离开了。
范闲点了点头,看着范建的背影,心中默默思量。
虽然目前为止他和皇室众人接触不多,但已经发现皇室中人个个都是疯批。
这个结论完全来自于庆帝。
当一个组织中的领导者是什么风格,那么他的压力传递到他的下级,慢慢地,他的下级也会变成领导者那样的风格。
而庆帝,作为庆国的象征,实际上的权力领袖,瞧瞧他干了什么事?
把自己一个没爹没妈的小孩子给弄进京都这波云诡谲,阴诡地狱之中。
而一个帝王,只知道帝王心术,冷眼俯瞰这朝堂,一旦时间久了,群臣摸清楚帝王的思路,到时候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局面?
万马齐喑!
庆帝这般风格,想一想,离他最近的太子又是什么好东西?
而与太子相争的二皇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装什么亲民,装什么大尾巴狼。
范闲想到这里,唾了一口,只想对着庆帝当面骂一句:
望之不似人君。
第15章 天下第五个大宗师?
离京都约有十八里地有处庄园,站在庄园里面,远远可以看见苍山之上的雪巅。
即便已是初夏,庄圆之中依然十分凉爽,葡萄架子已经展了叶子,一片青葱适目。
然而,此时此刻却来了一行人。
等到马车停下,下车的人一露面,竟然是宰相府二公子林?。
林?大略打量了四周一眼,有些疲乏地说道:“这院子倒是僻静的很,今晚先在这里睡下,明天就找一条船南下。”
旁边的护卫立刻应诺,接着问道:“二公子,此次南下,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林?随口说道:“随意走走吧,毕竟只是暂避而已。”
虽然是这么说,但林?心中却异常郁闷。
他这次南下确实没有目的地,就连这次出行都是匆匆安排,起因就在于范闲抓住了司理理。
更诡异的是,就在司理理被抓进鉴察院的那天晚上,范闲竟然在恰好在鉴察院待了一晚。
要不是发生那等离奇的事情,导致庆帝兵围鉴察院,恐怕没有人知道范闲正好在鉴察院呆了一夜。
也正因为如此,太子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安排林?出京。
那名护卫颇为年轻,已经是七品境界,可惜向来脑子不好使,听到林?这么说,竟然继续问道:
“二公子,京都到底有什么是您要退避的地方?”
林?朝着那名护卫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着院里走去。
要不是这个护卫有武道天赋,就这脑子,他都不敢用。
而且,也不用担心这人是别的势力安插到他身边,或者安插到宰相府身边的间谍密探。
因为,这个护卫的脑子一向都是这样。
“我敢说,你敢听吗?”
林?刚走出两步,闲来无事,有点忍不住,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那名护卫略一思索,双眼满是聪明的味道,立刻说道:“二公子既然都敢说,我又有什么不敢听?”
林?顿时被他这个贴身护卫的聪明程度吓了一跳,不过也懒得再搭理他,跨进了院子里。
而他的一众手下立刻开始对这片院子严防死守。
而且皆是七品以上。
等到林?进入院子里之后,发现庄园中有个阁楼,便走了上去。
结果一上去,立刻发现此处观景甚妙。
从这处阁楼能够完美地欣赏到苍山的雪景。
“来人,我要在此处围炉煮茶。”
立刻有人给林?搬来一众器具,同时还有床榻。
在这么舒适的天气里,围炉煮茶之后小憩片刻,最为舒适不过。
“咕嘟——咕嘟——”
林?看着茶水沸腾的红泥小火炉,神色并没有完全舒展,反而越发忧虑起来。
从年初的宰相私生女事件,再到最后的指亲,林?觉得陛下一直在削父亲的脸面,只怕是在为将来太子继位做打算。
当然,以陛下的老谋深算,以及对朝堂的掌握情况,也有可能纯粹是庆帝觉得宰相势力过大,需要削减。
可是,宰相何以为宰相,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折损父亲的脸面,朝堂中的那些老狐狸怎么可能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尤其是那个癞蛤蟆范闲,为人粗鄙,风格浪荡,还想着和婉儿成亲?
真是笑话!
林?抿了一口有点发烫的茶,思索着庆帝、太子,以及二皇子的复杂关系。
太子也聪明的很,一看到这样的局面,立刻开始与宰相府疏远了起来。
所以他暗中找帮手策划了这件牛栏街刺杀,不但可以一举杀死范闲,暂时稳住内库的局面,也可以让太子陷入某种不安定的风言环境之中,逼着东宫重新建立与相府之间的紧密关系。
林?想到这里,眉头紧锁,就是想不通为什么父亲一直反对这一谋划。
这是一直以来最困扰他的事。
林?心中烦躁,再次看向远处的苍山,山顶的雪景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不过,就在他转头的瞬间,余光却扫到了阁楼的柱子上,那里,赫然多了一行字。
林?顿时心跳加速,头皮有点发麻。
他来了这里这么久,刚才坐下喝茶喝了半天,可以很确定地说,在他刚才看向柱子之前,这上面是没有那行字的,然而,现在却!
“林隐!死哪去了!”
林?压低声音,警戒四周,低声叫喊着之前那个脑袋不灵光的护卫。
危机时刻,林?最信任的还是他。
林隐,林家的家生子,从小在林家长大,更准确地说,陪着林?一起长大,后来发现其武学天赋不凡之后,更是着重培养。
“二公子,我在!”
林隐立刻从阁楼下方飞跃上来,护在了林?身前。
“二公子,小心。”
林?问道:“刚才有人来过这里吗?”
林隐立刻摇头,说道:“二公子,我就守在下面,没有看见有人来过。”
“啪——”
林?立刻拍了林隐脑袋一巴掌。
“睁开眼看看,那么大的字你看不见吗?”
林隐这才转过身,看着另一侧柱子上的字。
“今日离开此处者,死!”
“蠢货,人家这都当面威胁了,结果你们人都没发现,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林隐仔细观察着字迹,发现每个字都极其工整,而且痕迹也很平整,就像是用真气直接灼刻上去一般。
但是,这样的动静他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到呢?
除非,对方是九品,乃至九品以上的高手——
林隐摇了摇头,怎么都不可能是大宗师。
天下一共四位大宗师,一举一动,牵扯天下大势,怎么可能会参与到这种事情里面来呢?
既然不是大宗师,那就只可能是九品上的高手了。
“二公子,不如移步到室内,免得——”
林?摆了摆手,仔细盯着柱子上的字迹,说道:“既然对方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你们还没发现,那就只能说明,对方的手段远超你们,这样的话,室内室外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