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在1977 第451节

  现在真是78年?

  不过,好像这一年来,颠覆他印象的事几乎每天都有,也不差这一桩。

  陈凡回过神来,看着程老板问道,“您说的这二三十家,都是私人办的?”

  程老板嘿嘿笑了笑,“可不是么,要是算上国营店,这条近八百米长的胡同,店铺可就多了,少说也有三十多个门类。

  这一片始建于元代,为了方便住在这里的大官们,打从那时候起,这条街就有不少铺子,涵盖衣食住行多种行当。

  哪怕是前些年,国营门店也没少过,不仅有粮油店、蔬菜店、肉铺,连不少饮食公司也在这里开设了门市部。

  不过从去年年底开始,随着回城的知青越来越多,街道办鼓励知青家庭自力更生,有条件的,比如我们家,靠着临街的房子,开起了铺子,没条件的,就和其他知青一起去搞合作社,有的在前门卖茶水,有的在公园供应盒饭,还有的干起了‘货郎’,到各个跳蚤市场去摆摊,都是为了生活嘛。”

  陈凡顿时恍然,原来跳蚤市场是这么来的?!

  这时程老板又叹了口气,说道,“虽说现在生活是过得去了,可还是心里不踏实,咱们这些店铺都是街道办安排的,什么时候他们说一声,可能也就没了。”

  陈凡眨眨眼,问道,“这么说,伱们都没办手续?”

  程老板有些奇怪,“办什么手续?”

  他见陈凡看向铺子,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摆手,“我们说是私人店铺,但是跟以前的小业主还是有区别的,这铺子是家里房子改的,做这点小买卖也是街道办同意、甚至是他们引导的,有一张街道办的证明就够了。

  再说了,让我们办手续,找谁去办?以什么样的名义去办?都没个章程啊!”

  听到这话,陈凡又懂了。

  也就是说,悦宾饭馆只是第一家领证的个体户,并不是真正的第一家个体户。

  就比如此时此刻,南方地区许多地方的私营经济早已经苏醒,只等一纸政令,就能从地下转到地上。

  而在地下阶段,是不会被统计并记录的。

  程老板的这间包子铺,还有那二三十家同类的铺子,便是如此!

  他们还等着被街道办收编,成为有编制的正式工呢。

  ……

  提着已经比较满的篮子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陈凡果然看见相距不远的两家饭馆。

  同样没有名字,同样的临街侧房开了个门户便是铺子。

  这时候还没到5点,也没什么人吃饭,陈凡在两家门口转了一圈,便选了一家走进去。

  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同志正在柜台里盘账,听见动静,立刻抬起头,脸上也挂上笑容,“同志您好,是要吃饭吗?我们这儿能炒家常菜,也能炒川菜和鲁菜,您要不要尝尝,保证让您满意。”

  陈凡抬起头看向墙上挂着的黑板,再低头看向她,“只要是川菜和鲁菜,什么菜都能做?”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中年男人掀开门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昂起头说道,“对,只要是川菜和鲁菜,都能做。”

  陈凡转头看去,呵,满脸傲气的,挺自信呐。

  有自信好啊,这样被打击了才不会哭。

  当即笑道,“那要是做不出来呢?”

  那厨师脸色微变,眼睛也眯了起来,“只要是正经的菜式,我要是做不出来,你砸了我招牌。”

  陈凡哈哈一笑,摆摆手说道,“没那么严重,若是您做不出来,帮我点小忙就行,放心,不会让您吃亏。”

  厨师上下仔细打量他两眼,再次强调,“我说的正经菜式,是必须有的,信口开河的可不成。”

  柜台里的女人脸色也有些变化,打量陈凡两眼,再看向厨师,眼里有些担心。

  陈凡将篮子放到旁边桌子上,对着厨师笑道,“麻烦师傅,帮我烧一道水煮鱼片,不要有鱼刺的、一道酥香大虾,一道藕遇芦花。”

  厨师顿时眉头紧皱,“什么乱七八糟的,川菜只有水煮肉片,哪来的水煮鱼片?还有那什么酥香大虾、还偶遇荷花,听都没听过。”

  他昂起头看着陈凡,眼里满是不善,“小za,你打哪儿来的,敢来调戏你爷爷?”

  陈凡也不生气,只是撸起袖子,便要往里走,“你不会做、不代表没有,今儿个我就给你露一手,……”

  停下脚步,看了看面前的手臂,他转头笑道,“怎么,不敢?”

  厨师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横着的手臂打直,“请……!”

  等陈凡进了厨房,他也跟着进去。

  那女人也赶紧从柜台里跑出来,趴在厨房门口观看。

  十五分钟后……

  陈凡一顿操作猛如虎,从厨房里出来,拍拍身上的油烟,抽出烟叼了一根,“你这儿没大虾,也没有芦花鸡,那两道鲁菜做不成了,不过有这道水煮鱼片也差不多了,服气了没有?”

  开玩笑,水煮鱼片是90年代以后才有的新式川菜,后来延伸出酸菜鱼,就是靠着水煮鱼这道菜,川菜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嘎嘎乱杀,以此奠定第一“江湖菜”的地位。

  这时候让一个川菜厨子做这道菜,不是为难人么!

  至于那两道鲁菜,也是后世与时俱进、不断创新的新式鲁菜之二。

  2021年的时候,山东搞了一个“新时代、新鲁菜”的创意菜大赛,用正儿八经的鲁菜手法去做创新菜,由汶上厨师卓德勇研发制作的创意菜“藕遇芦花”就是其中之一。

  倒是那道酥香大虾,是陈凡准备用来放水的。

  作为一个专业厨师,一听名字就知道这道菜怎么做,哪怕不能百分之百还原,能做出“酥香”的口味就算通过。

  可是奈何这家店没有大虾啊!

  几分钟后,陈凡一手拎着满满一篮子肉菜,一手提个袋子,从店里走出来。

  刚才做菜的时候,那厨师就在旁边看着,若是他手艺不差,应该也能还原个七八分出来,算起来还是他赚大了。

  还好那人傲归傲,却是个懂规矩的,非要给陈凡磕头拜师,被陈凡果断拒绝,等他听到陈凡想要一些肉菜,又几乎把所有材料都打包送出去。

  最后陈凡挑了一部分,本来想给钱,但他坚决不收,这事儿也就算结了,反正两边都不亏。

  陈凡刚出饭馆,一股香气便顺着风儿吹了出去。

  几个正准备吃饭的人闻着香气就往里钻,“何师傅,今儿个做了什么好吃的,香死个人呐,快点端出来……”

  陈凡回头看了一眼,嘿嘿笑了笑,拎着菜篮子往回走。

  经过前门的时候,果然看见有几个茶摊,他还特意过去问了一嘴,“这儿有个叫陈奇的吗?”

  梳着大辫子的女同志端过来一碗茶,好奇地问道,“陈奇是谁?也是刚回来的知青吗?”

  陈凡递过去一分钱,接过茶大口喝完,将碗还回去,笑道,“啊,对,听说他也在卖大碗茶,没在这儿就算了。”

  随后挥挥手,在一群女同志依依不舍、男同志满眼嫉妒的目光中离开。

  ……

  年轻人就是脚步快,没多大功夫,便回到大栅栏旁的小胡同里。

  林远祥正在院子里打转,看到他进来,总算松了口气,“哎哟我的小祖宗诶,你跑哪儿买菜去了?”

  说着抬起手腕,“这都快五点半了,怎么去那么久?”

  陈凡提起菜篮子晃了晃,笑道,“这么多东西,可不得久一点么。”

  张老伯撑着拐杖、李老伯甩着空荡荡的袖子,一起从正房走出来。

  两人看见满满当当的篮子,不禁满脸惊讶。

  不等他们发问,陈凡便将篮子放到地上,一样样往外拿,“这是豆腐干、土豆、胡萝卜、圆萝卜、黄豆芽、鸽子、鲤鱼、……”

  最后提起一刀肉,抬起头笑道,“这两斤五花肉,做个红烧肉怎么样?”

  看到这么多东西,仨老头儿面面相觑,即便林远祥有心理准备,也被这一篮子东西给吓到了。

  老爷子们清廉了一辈子,这种事不问清楚,他们可吃不下去。

  林远祥提了一下裤脚蹲下来,对着陈凡问道,“小凡呐,你得说清楚,这些菜都怎么来的?花了多少钱,你哪儿弄的票?”

  陈凡呵呵笑了笑,也不多说,直接就给他们一样样解释,“这圆萝卜呢,是在广场上买的,哦,篮子也是,花了3毛钱呢,您看这鸽子,是不是像信鸽?让我当肉鸽买了,人老伯还开了高价,两块钱一只。

  不过这大鲤鱼就是我钓的,当时情况是这样……”

  等陈凡说完,仨老头儿又面面相觑。

  借根鱼竿就钓了一条大鲤鱼?

  用一道菜换了这么多肉菜?

  怎么听着感觉就那么玄乎呢?

  陈凡可不管玄乎不玄乎,解释完之后,便拿着东西进了厨房。

  随后火力全开,一道道菜跟流水似的端进正房。

  一张八仙桌,四个人正好一人坐一边,陈凡理所当然坐在下首,对着一桌菜介绍,“这是湘式红烧肉,就是李先生爱吃的,这是樱桃肉,其实也是红烧肉,不过是另一种做法,

  这个就是水煮鱼片,土豆和黄豆芽都在下面,我把所有鱼刺都剔掉了,不用担心鱼刺,这是红烧鸽子、……”

  眼里看着、耳朵里听着,仨老爷子忍不住直咽口水。

  林远祥突然站起来,转身往自己房间跑,张老伯也反应过来,单脚跳着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张老伯捧着一叠碗,林远祥也抱着两坛酒回来,往旁边茶几上搁一坛,另一坛直接开封,便往空碗里倒酒。

  李老爷子还有些犹豫,“上次保健医生说,不能喝太多酒。”

  张老伯头也不抬,“你不喝都给我。”

  李老伯也不纠结了,当即干咳一声,“咱同进共退,就没有当逃兵的道理,都满上!”

  陈凡就在下首乐呵呵地笑着。

  开玩笑,有他在呢,就一顿酒而已,能出什么事儿?!

  然后,四个人醉了三个。

  陈凡苦笑着收拾,得,本来还想今天去文联招待所投宿,看来是走不成了。

第522章 捡便宜

  第二天一早,陈凡从罗汉床上醒来,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随即赶紧穿衣服。

  幸亏年轻人火气旺,要不然就靠屋里那点煤炉暖气,这北方的冬天还真不好熬。

  穿好衣服,先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后到各个房间去瞧了一眼。

  好嘛,三位老爷子都睡得安安稳稳,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看来昨晚都有些过量。

  陈凡没惊动他们,先到正房的煤炉里换了一块烧了一半的蜂窝煤,夹到厨房的煤炉里面、又加了一块煤,打开炉门,将加了水的蒸锅搁在炉子上,把昨天没吃完的十来个包子都放进去,随即便拎着篮子和几个饭盒出门。

  京城初春的早上,寒冷且干燥,陈凡嘴里哈着白气,在早起的人群中挤来挤去,不一会儿,便拎着一篮子早餐回来。

  金灿灿的小米粥、乳白色的豆浆、没加料的豆腐脑,还有两斤油条和四张油饼。……天可怜见,云湖的油条都论根卖,这儿论斤。

  陈凡乐呵呵地往回赶,心里想着,总算验证了网上南北大战的信息。

  豆汁儿那是给少数老人和苦力喝的,正常人就没人爱喝那玩意儿;这里的豆腐脑竟然拒绝加糖,一点也不尊重顾客,倒是给豆浆加了三勺糖。

  齁甜。

  油饼大得能盖住脸,口味还是甜的,葱香味的不好吃吗?

  焦圈细得像手镯,比油墩儿脆、没面窝香;炒肝不是炒的而是煮的;早上不卖炸酱面,说是正餐;驴打滚艾窝窝豌豆黄得去点心店买;煎饼果子那是天津的,这儿没有……。

  怀念江南的早餐,好多种面条和好多种米粉、好多种包子和好多种油炸饼、还有扶伯的锅盔热干面莲藕汤、扶栏的码子豆皮和葱油粑粑、老表的春卷拌粉配瓦罐汤……,论品种数量就赢了,更别说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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