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他想到姜甜甜心里还藏着事,若是工作能忙起来,心思也会淡一些,便笑道,“如果你要办刊,你们系里一定会支持你。
另外巴老不是让你利用周末去《上海文艺》编辑部学习吗,回头你也可以向他们请教。
这样说起来,你的办刊条件比安哥要好得多。再一个,安哥做这些事,目的是为了赚钱,而你不同,所以你不要像他那样,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业务上面,那是报社社长、经理干的事,你应该把自己定位为主编,为报刊质量负责。……”
陈凡滔滔不绝,跟她讲了许多如何办报刊的想法,姜甜甜也一直认真在听。
姜丽丽则倒完洗脚水,就一直陪在陈凡身边,就跟看守什么宝贝似的。
不过她倒是没有多想,因为上次陈凡就跟她说过,让姐姐忙起来,这样就不会想太多,她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嗯,但是小心无大错,还是看紧点好。
姜甜甜此时满脑子都是如何办好报刊,完全没注意到她。
然后,到了睡觉的时候,陈凡才发现自己办差了。
把姜甜甜接回来,老婆就不肯同房了啊,非得跑去自己房间睡。
哼,掩耳盗铃。
于是一夜无话,都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陈凡便与两姐妹作别,叫了个出租车,直奔虹桥机场。
(79年8月的机票,票价64元)
陈凡拎着自己的超大行李箱进了机场,还在到处找安检口,就被一名服务员热情地带到登机台换登机牌,然后就这么畅通无阻地上了飞机?
直到他坐上老旧的三叉戟飞机,还没回过神来。
趁着一位漂亮的空姐路过,他赶紧小声问道,“同志,登机不需要安检吗?”
空乘小姐姐惊讶地看着他,“安检?安全检查吗?为什么要安检?”
陈凡抹了把脸,额头上冒出冷汗,“就、是,我怕有坏人上飞机。”
小姐姐立刻笑着安慰他,“放心,我们飞机上也有公安同志跟随的,他们一定能保证所有乘客的安全。”
心里却在憋笑,上飞机要安检?呵,那上轮船、上汽车要不要啊?
没想到这位小同志看着挺帅气,却是个胆小鬼呢。
想到这里,空姐转身进了工作间,不一会儿推出来一个小推车,送到陈凡面前,笑道,“同志,你是第一次坐飞机吗?”
不等陈凡点头,她便拿出一盒小包装的中华烟放在陈凡面前的托盘上,笑道,“紧张的话可以抽支烟。”
陈凡一下子冷汗都下来了。
飞机上抽烟?
他忽然感觉脚下有点软,嗯,是真软,因为铺着地毯呢!
那要是烟头掉到地毯上……,现在他只想知道飞机上有没有降落伞???
脚往座位下踢了踢,好像没有?
然后看见空姐又拿出一只酒杯和一瓶酒,给他倒了一杯酒,递过来说道,“给,喝点酒,待会儿睡一觉,很快就到首都啦。”
(飞机上喝茅台)
陈凡一手茅台、一手华子,面前的托盘上还摆着果盘,默默等着飞机起飞。
华子是五根的小包装,只有一盒,倒是茅台可以续杯,另外还有一把小折扇作为纪念品。
不得不说,这年头坐飞机的体验感还蛮好的。
除了安全!
他现在很需要安全。
得天之幸,几个小时后,飞机顺利降落在首都机场。
陈凡逃也似的下了飞机,他发誓,在飞机上禁止抽烟之前,绝对不会再踏上飞机半步!
之前也没人跟他说过啊!
直到站在停机坪上,他才幽幽呼出一口长气,这时候,才有空打量78年的首都。
然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好多鬼佬!
(70年代的首都机场)
没有登机桥,所有人都拎着行李,从候机厅走过来,再通过车载舷梯登机。
陈凡站在停机坪上好奇地左张右望,尽管已经回到这个时代一年多,可眼前的情景,依然让他感觉很新奇。
其实刚才在上海虹桥机场的时候,也看见了不少外国人,这年头中外航班的主要衔接点就在上海,很多外国游客入境,都是先从虹桥机场开始。
不过当时他不是被热情的地勤工作人员带着上飞机么,可能是时间不对,停机坪上也没多少人,想看都没得看,现在看着就很有意思了。
可能很多人认为,这年头到国内来旅游的外宾,应该是家里很有钱的那种。但是陈凡从他们的衣着来看,觉得他们绝大部分应该都是“普通”家庭。
没有考究的衣服,也没有精致的妆容,连行李包和行李箱也都是普通货色。
看他们的模样,不像来自欧美,应该是东欧和南美国家的人居多,当然也少不了小非。
陈凡拎着行李箱,一步一摇地慢悠悠晃出机场,这才往出租车站走去。
与上海那边可以随手招停不同,首都的出租车都很讲规矩,他们绝不会你手一招、他就停,而是只停在专门的出租车站,将你送到地点之后,又去最近的出租车站报到。
如果有紧急任务,出租车公司也是通过遍布全市的出租车站去传达。
作为首都机场,当然也有一座出租车站。
就像去汽车站坐车要买票一样,乘坐出租车也要先买票。
(70年代首都出租车票,可以通过电话叫车)
陈凡一路问着到了出租车站售票亭,趴在窗口问道,“同志您好,我要去前门,请问要多少钱?”
谢天谢地,亭子里是位女同志,看到陈凡那张脸,刚刚还漫不经心的态度立刻变得热情起来,“你要去前门啊?探亲吗?”
陈凡呵呵干笑,“啊。”
售票员拿着地图册翻看,“这里到前门大约35公里,你要是坐首汽的车,那就是每公里两毛五,如果坐北汽的车,那就是每公里两毛。”
陈凡眨眨眼,“有什么区别吗?”
售票员呵呵笑道,“区别大了,北汽的车都是东欧产的,像拉达、伏尔加这种,坐着不舒服,首汽的车却是从西方进口的,丰田、福特、别克这种,坐着要更舒服些,平时一般都用于接送外宾或领导呢。”
这么神奇的吗?
陈凡眨了眨眼,当即说道,“那有首汽的车吗?”
我也是领导啊,哪能掉了面子?!
售票员,“哟,看来是不差钱的呀,你们单位福利真好。”
她说着便撕票,“算上起步价,总共8块5。”
陈凡干净利落付钱,随后拿着发票,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往一辆别克车跑过去。
第519章 见面礼
这时候的首都还是“沙漠化边缘城市”,一年四季几乎都有风沙,春天尤盛。
今天是3月10号,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正当春季。
陈凡坐在出租车里,透过车窗往外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年头只有四九城内才是城区,四九城外大部分都是郊区,机场附近也是如此。
这一路过去,基本上都是北方农村的景致,远处低矮的房屋、辽阔但荒芜的田野,还有马路上零星的汽车,很没有大城市的格调。
坦白说,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北平都远不如上海和天津繁华。
尤其是民国时期,南上海、北天津,两座城几乎就占了全国城市的一半颜色。
为什么呢?
说来有点悲哀,因为这两个地方租界多,相对全国其他地方,租界有“地理位置优越”和“社会相对稳定”两个优势,吸引无数商人前往,这才成就了一南一北两个繁华城市。
而北平就差了些,清末开始几十年来几乎没什么发展。
那时候即便是东北的沈阳和哈尔滨,也并不比北平稍差。
一直到80年代中后期,首都的城市建设才开始发力,从长安街两旁着手,以二环为起点迅速往四面八方铺开,后来都挤不下,直接搞出一个雄安。
但是现在嘛,确实不够看。
尤其此时外面正刮着沙尘暴,铺天盖地的都是,在太阳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片诡异的红色。
(78年春,首都城区沙尘暴)
开出租车的司机是個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头戴解放帽,穿着一身绿色的工作服,看着就很有干部范。
如同后世的首都的哥一样,也是个嘴停不下来的主儿。
或者是职业传统?
老师傅扶着方向盘,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陈凡,“小同志看着挺年轻啊,打哪儿来的呀?是出差还是探亲?”
陈凡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江南。探亲。”
老师傅转头看了看他,“探亲坐飞机?您可够可以的啊。”
陈凡打了个哈哈,“来回路费报销,也就坐个新鲜。”
老师傅,“呵,阔气啊。您亲戚住前门哪一片儿?”
陈凡,“大栅栏胡同。”
老师傅,“好地方啊,那地方可不得了,同仁堂、内联升、广和园、六必居、大观楼电影院、……,要买什么、玩什么都不用跑远,门口就有。
而且出去就是前门,正好可以去广场上逛逛,还能去纪念堂瞻仰伟人,……”
陈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师傅闲聊,看上去相谈甚欢,嘴里却没几句真话,倒是打听到不少消息。
其中一条便是:前门就是正阳门!
瞟了一眼还在滔滔不绝的老师傅,陈凡轻轻舒了口气,好险,差点丢脸。
他还想问从前门到正阳门有多远呢。
老师傅扶着方向盘正说着话,突然按了两下喇叭,陈凡正有些奇怪的时候,对面一辆车驶过来,也响了两声。
看了看陈凡,老师傅笑着解释道,“那也是我们首汽公司的。”
陈凡恍然点了点头,“首汽挺大啊。”
老师傅哈哈笑道,“那可不。”
(6、70年代的首汽车队)
老师傅得意了两句,随即继续嘚啵个不停,“这个正阳门,咱本地人都叫前门,也就是你要去的地方。那为什么不叫他正阳门,而要叫前门呢?
就因为正阳门是BJ内城的正南门,位于内城的最南端,原来叫做丽正门,后来才改名叫正阳门。正阳门的‘正阳’是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象的意思,象征着至高无上和至阳之地,加之古人以南为阳,以南为正,因此得名‘正阳门’,以前凡是进京的,大多都是从正阳门进内城。
就因为这个原因,老百姓就把那里叫做前门、大前门或者前门楼子,这名字就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