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在1977 第268节

  虽说这里不靠近马路,却距离大马路也不算多远,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门口还有一条宽敞的渣石路,那是以前物资局为了方便汽车、马车运输进出而特意修建的。

  而且两旁和后面都是空地,对面是长江大堤,周围没有其他人家,不用担心宰杀活禽和烹饪的时候气味太大,影响到邻居。

  再一个,里面的两座房子也很符合他们的心意,前面那一座可以作为熟食作坊,后面的当做宿舍和仓库使用,也非常方便。

  总之,无论从各方面来说,他们都对这个院子比较满意。

  现在就看价格是不是合适了。十几、二十块那只是杜卫林的预估,万一李科长狮子大开口呢?

  一行人从院子里出来,不一会儿就到了码头。

  这里是一个综合性码头,在长江外堤面上,有一栋三层楼的建筑,外墙上贴着一层细小的碎石粒,形成一层远看很平整、近看凹凸不平的墙面,配上人高的大玻璃窗,看着就挺洋气。

  这种碎石墙面一直流行到80年代,到了90年代,还经常能在县城的建筑上看见,直到后来被马赛克墙面取代。

  在建筑的屋顶上,竖着三个一米多高的大字,“候客厅”。

  这里便是孤峰县的客运码头,只要在这个候客厅一楼买票,往上可以去重庆,往下走可以到上海,整个长江两岸稍微大点的码头都有停靠,可以说是无所不达。

  不过很多时间也都浪费在停靠上了,要是能够直达,少说也能节省一天的时间。

  在客运码头上游一点点的地方,是三个宽敞的货运码头,每个货运码头都有一条长坡直通江边,那是汽车、马车、翻斗车的运输通道。

  一艘艘轮船停靠在长坡下的码头边上,等着排队装货、卸货。再往上更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排空船等着被安排航程。

  至于水运公司,就建在候客厅旁边不远处,独立的一个大院子,后面的宿舍区搁几十年后,绝对是“珍藏临江豪宅”。

  大前天陈凡还来过这里,可惜碰了个软钉子。

  候客厅前面有一条长坡,从大堤上下来,顺着这条路就可以进县城,陈凡他们便在长坡旁边下面的道路上行走,侧方头顶上一辆辆大大小小的货车、马车、翻斗车轰隆隆地缓缓经过,路边则是络绎不绝的人群。

  等长坡到了尽头,陈凡他们也上了大马路,这时候就能看见对面有一家铁匠铺,里面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赤着上身,脖子上只搭了一条毛巾,身上大汗淋漓,一手用铁钳夹住通红的铁块,一手卖力地挥动铁锤,打出点点火星。

  张文良走着走着,发现身边竟然没人了,他赶紧转身,这才松了口气,大声喊道,“你看什么呢?”

  其他人听见声音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陈凡。

  陈凡反应过来,往前快走几步,然后指着跟铁匠铺隔了有四间的一个铺子说道,“杜哥,那间铺子门头上还有一块招牌,以前是不是也是门店啊?”

  杜卫林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吧,要不然不会挂招牌。”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我记得这一排房子都是属于水运公司的,回头我去问问。”

  他转头看着陈凡,“怎么,你看上了这间铺子?”

  陈凡心里正在犯嘀咕,怎么这么巧,又碰上了水运公司?

  等听见杜卫林的话,他才笑着说道,“我看这里人流量挺大,而且很多都是旅客,如果在这里开一间熟食店,生意应该会不错。”

  杜卫林深以为然地点头,他看向路上络绎不绝的人群,说道,“你这话就说对了,论人流量,码头候客厅比县城汽车站还要多,县汽车站每天就那么几趟车来来回回的跑,还经常装不满。

  这里就不一样了,每天最少有十几艘客轮在这里停靠,每次停留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不等,很多不到这里的人,也会趁机下船来活动活动,要是在这里开一间铺子,肯定会有不少人买。”

  叶树宝心里还惦记着那天赵经理的热情款待,等杜卫林说完,当即笑道,“如果是水运公司的铺子,那就好办了,我们跟水运公司的赵经理还算熟悉,他这个人很不错,去找他租房,多半能同意。”

  听到这话,陈凡心里不禁暗暗苦笑。

  不过,他心里还是留有一份希望。

  已经一报还一报了,大家算是扯平,那赵经理总不该继续为难自己了吧。不管怎么说,好歹还有张文良他们上门演示的几分交情在呢。

  就算不看交情,公事公办也行啊。

  陈凡怀着几分小心思,跟着杜卫林一路回到物资局,随后找到后勤李科长商谈租院子的事。

  李科长也挺好说话,直接定了一个月15块钱的租金,而且可以一个季度一付,叶树宝当场就代表卢家湾生产队,和物资局签订了租房协议,随后又去街道办备案,这套院子的使用权暂时就归卢家湾所有了。

  租下房子之后,几人又再次去到水运公司,找赵经理询问那间商铺的事。

  杜卫林没记错,那一排房子确实都属于水运公司所有。

  而这次赵经理没有故意刁难人,大大方方地将铺子租给他们,至于租金,和那间铁匠铺一样,都是8块钱一个月,一分钱的折扣都没有,也算是公事公办了。

第359章 分头行事(求月票)

  “我们走在大路上,高举红旗向太阳,李先生领导革命队伍,披荆斩棘奔向前方。向前进!向前进!革命洪流不可阻挡,向前进!向前进!朝着胜利的方向。……”

  张文良迈着大步唱着歌,回到了卢家湾。

  去县城一个星期,头三天忙着跑业务,后面三四天忙着租房子,同时带着从卢家湾送来鸭子和鹅的人,一家一家的单位去交货,并附赠陈凡临时写的《论鸭子的19种做法》和《鹅鹅鹅,这么做更好吃》,所有单位的食堂厨师如获至宝,后勤科也都爽快付款,算是回了一小波血。

  现在卢家湾还没有自制快艇,送货只能自己赶着马车去县里,40公里的路程,大清早6点钟出发,加上过河的时间,上午10点左右能送到。

  就是有点费马掌,为此杨书记特意让人拉着几匹马去镇上打了新的马蹄铁。

  至于陈凡提议的通过镇上的公共汽车送货,杨书记他们慎重考虑过后,还是没有采纳。

  如果只运送一两次倒也罢了,可是每天都要往县里送货,而且数量还不少,一次300只鸭子,54只鹅。过几天熟食作坊开工之后,要送的货就更多,这么多活禽哪好意思天天麻烦别人?

  索性队里自己有马车,将鸭子装进活禽笼子里,再将笼子装在马车上。

  一只笼子能挤10只鸭子或8只鹅,一辆车能轻轻松松装二三十只笼子,除了第一天需要4辆马车出动,以后弄两辆马车就能全部装下。

  他们便决定自己套车送过去,路上带几个饭团、再带一捆草喂马,早上出发、下午3点左右就能赶回来,还比坐车便宜。

  在经过3天的熟悉后,运输队已经熟悉了路线,可以自己送货,张文良他们便坐车回来,商量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

  这不,刚回到大队部门口,张文良就开心地唱上了。

  引来5队的众多社员争相围观。

  “三虎子,回来啦?”

  “心情这么好,还唱起了歌,没少卖吧。”

  “一天几百只,一个月就能卖得七七八八,行啊你们。”

  “三虎子加油,争取把地委也拿下。”

  “叶队长,县里的作坊人手定下来没有,你看我家大丫怎么样?”

  “老叶,我家二凤可是你媳妇儿三姑的侄媳妇,有好事可得先想着她啊。”

  叶树宝和张文良不禁满脸僵硬,扎着脑袋嘻嘻哈哈地往前窜,连头都不敢抬。

  听到外面的歌声和喧嚣声,杨书记、张队长、肖烈文、杨兴秀几人立刻迎了出来。

  杨书记先扫了一眼人群,兴高采烈的脸上微微一愣,“诶,小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张文良好心情顿时坏了大半,一边往里走,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惦记着小陈,我们在外面辛辛苦苦跑了一个星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结果回来后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寒心!”

  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立刻递到他面前。

  杨兴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寒心是吧,来杯开水暖暖心。”

  张文良顿时打了個哆嗦,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杯,“慢点慢点,别烫着了啊。”

  叶树宝瞟了一眼这个活宝,随即对着杨书记、张队长和肖烈文三人笑道,“小陈跟我们一起在县里忙活了一个星期,今天才去地委函授大学报名,就没一起回来。”

  “哟,他没回来啊?”

  杨书记当即愣住,转头看了看旁边同样满脸意外的张队长和肖烈文,再看向叶树宝,“他没回来,后面的工作怎么搞?”

  这时他又发现一个人不在,“安全呢?他也没回来?”

  出去的时候5个人,现在站在面前的却只有3个,陈凡去了地委,安全到哪里去啦?

  叶树宝哈哈笑道,“没有,安全他去水运公司了。”

  顿了一下,他晃了晃手里的旅行包,“我说是不是让我们进去坐着说,回来到现在还没进门,水都没喝上呢。”

  看到叶树宝老神在在的样子,杨书记便知道他肯定心里有底,便侧身笑道,“走走走,进屋里说话。”

  一行人进到办公室,张文良这才将滚烫的开水放到桌子上,杨兴秀则端着另外两只水杯过来,轻轻放到叶树宝和张觉民面前,笑道,“这是昨天晚上烧好的一匹罐茶,现在喝正好。”

  叶树宝也不客气,端起茶缸子便灌了一大口,舒服得直哈气。

  张觉民也放下行李,道了声谢之后,端着茶缸子喝水。

  张文良看着自己面前的开水,默默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完全没有印象啊。

  然后便看见一只茶缸子被放在面前,抬起头来,竟然是杨兴秀?

  杨兴秀眼睛一瞪,“喝不喝?”

  张文良赶紧点头,“喝、我喝。”

  叶树宝看看张文良的样子,接过杨书记递来的烟,忍不住笑着直摇头。

  点燃烟之后,吐出一口烟雾,他这才滔滔不绝讲述这次去县里的经历。

  虽然之前通过电话,可是为了节省电话费,叶树宝不敢多说,杨书记也不敢多问,直到现在,才从头到尾了解个明白,还不时出声应和。

  “啊,这么说,县水运公司那个赵经理人还是不错,就是原则性太强,不肯通融?嘶,这倒也不算什么毛病,可以理解。”

  如果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不那么纠结就更能理解了。

  “建筑公司的总经理那么好说话,看来邱师傅和马师傅两位没少说好话啊,你们给邱师傅和马师傅送两只鸭子没有?送了是吧,那就好。

  呵,原来小陈已经把建筑工人的小说写完了,这么说能拿下建筑公司,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了。”

  此时杨书记的脸上堆满了自豪与荣耀,似乎那小说是他写的。

  “卫生系统的7家单位都订了?呵呵,不用说,肯定是小陈的功劳,也就他有这么大的面子。”

  转眼间自豪就变成了自傲。

  也不知道小陈的面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叶树宝这边说,杨书记那边回,一唱一和,终于将这几天的事情全部说完。

  讲完之后,叶树宝喝了口水,哈出一口长气,脸上终于浮现几分疲惫,沉声说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连白浪湖那么好的条件,都不怎么发展副业了。

  这个副业啊,真不是那么好做的,如果不是有小陈在前面顶着,卫生系统、建筑公司都给他面子,物资局也给安全的面子,其他单位照顾了三虎子他们的交情,要是咱们就这么直愣愣地冲过去,谁搭理咱们呐?”

  杨书记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抽着烟说道,“要不怎么说咱农村的姑娘,都想往城里嫁呢,哪怕咱不愁吃、不愁穿,可也只是不愁吃穿,想过上好日子,还得是城里人才行,人家是靠着单位,端着铁饭碗,从来都是咱求人家,什么时候轮到人家求咱了?”

  话音落下,屋子里一片死寂。

  过了几秒,肖烈文才抬起头笑道,“也不说什么求不求的,他们想吃肉,还不是得靠咱们生产队养禽畜,他们才有肉吃。再说了,咱们不靠人不求人,自力更生、种地养殖,多光荣啊,他们城里人不还是靠咱们养着的?”

  张队长顿时咧嘴直笑,“诶,这话我爱听,就算他是大官,吃的还是咱们农民种的粮,没有咱们,他吃个屁。”

  杨书记也仰头哈哈大笑,“是这个道理,说到底,人要吃饭,就离不开咱们农民。”

  屋子里顿时笑声一片。

  可是面上在笑,每个人心底却都还有一丝阴霾,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咱农民可以不求人呢?

  笑声过后,杨书记敲敲烟杆,将烟灰磕掉,同时看向叶树宝,“小陈去了地委报名,那小安呢?他到水运公司干什么去了?”

  叶树宝立刻说道,“去买挂桨机啊,这种跟人、跟单位打交道的事他最擅长,让他出马咱们也放心。”

  杨书记恍然点点头,“对对,挂桨机,这确实是个大事。现在给县城送货,一天两架马车就够了,要是以后熟食作坊开工,送的货物更多,就要增加马车数量。如果小陈再打开了地委的市场,单靠马车就不能往地委送货,还是用快船更方便。”

  这时张队长想了想说道,“老杨,咱们大队渔船倒是不少,可都是‘小划子’,装载量也就比板车稍微多一点,如果用现有的船装挂桨机,怕是不划算呐。”

  所谓的小划子,就是最小的一种渔船,也就比腰子船大一些。除开船头和船尾,中间只有两个半平米的小鱼舱,哪怕再怎么堆积,装载量也多不到哪里去。

  何况挂桨机只能装在船尾,如果货物堆太高,驾船的人就看不见前面,所以论装载量,比马车多不了多少,顶多就是半倍到一倍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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