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过后雪原上又多了一堆残肢碎肉，伤员歇斯底里的叫喊着，但是没有人敢去帮助他们，因为飞机又掉头回来了。
“哒哒哒……”
机头冒出火花，紧接着大口径子弹从地面上扫射过，画出了一股血痕。
溃兵的队伍绵延数公里，飞行员可选择的目标实在是太多了，直到把子弹打空之后他们才不甘心地远离这片空域。
嗡鸣声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数不清的痛苦的叫喊声。
笠原幸雄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用军帽拍打着脸上的雪花，口中啐道：
“所有的美利坚人都应该下地狱，下地狱！”
刚才攻击他们的战斗机机头上涂着狰狞可恶的鲨鱼，一看就知道是闻名全球的飞鲨大队。
“咳咳咳…………”
他嘴中骂骂咧咧，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这声音太熟悉了，他急忙回头，然后脸上现出惊喜之色。
“司令官阁下，您终于醒啦！”
躺在担架上的多田骏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此刻正在剧烈的咳嗽，咳出了几口血痰。
喘息停止之后，他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茫然，下意识问道：
“我们现在在哪里？”
笠原幸雄脸上的惊喜之色逐渐消退，他趴下身体对多田骏说道：
“阁下，我们已经离开了太原，目前正在向41师团靠拢，再有两个小时应该就能抵达石岭关了。”
多田骏的眼珠轻轻转动起来，似乎是在回忆和思考，片刻之后他艰难说道：
“扶我起来。”
笠原幸雄和边上的士兵一起努力，这才让司令官阁下坐在担架上。
多田骏看着从自己眼前走过去的数不清的帝国勇士，表情悲伤。
如今这些士兵已经不能称之为勇士了，他们全都是溃兵。
人人垂头丧气，眼神中看不到丝毫神采。
一边走一边小心的四周张望，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如临大敌。
目光投向远方，除了绵延的溃兵队伍外，还有升起的硝烟。
见司令官阁下的目光看向了路边挣扎呻.吟的伤员，笠原幸雄主动说道：
“天亮之后，敌人的飞机一波接一波的攻击我们，可是我们手上没有任何的防空武器，只能被动挨打。
重伤员只能无奈抛弃，轻伤员勉强还在坚持。
不只有飞机不断的骚扰，敌人的追兵也越来越近了。
饭田祥二郎少将亲自带兵去阻击追击的敌人，只是他们恐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多田骏不记得自己昏迷了多久，睁开眼便是这样的一副烂摊子，他实在很绝望。
笠原幸雄在边上接着说道：
“天亮的时候收到派遣军总司令部的电报，从满洲方向赶来的援兵被堵在了张北。
铁路和公路被支那人破坏，不知多长时间才能把路修好，未来两三天只能靠我们自己。”
多田骏又询问了第41师团攻击石岭关的情况，听到41师团数千人玉碎依然没能攻占敌军阵地，他又喷出了一口黑血。
笠原幸雄等人急忙安抚司令官阁下。
事以至此，多田骏也想不出什么改变的办法，溃兵继续朝着石岭关方向缓慢的前进。
不久之后头顶又传来飞机的轰鸣声，这次不仅来了战斗机，还有轰炸机。
溃兵队伍大乱，道路两旁全是拥挤逃散的人群。
等到这波轰炸过去，队伍中好像少了很多人。
多田骏痛得心如刀绞，他躺在担架上，看着阴霾的天空默默流泪。
13日中午，多田骏终于来到了石岭关前41师团的指挥部。
41师团师团长田边盛武、参谋长伊藤英文、第20师团师团长七田一郎、第108师团师团长下元熊弥等人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司令官阁下的担架。
进入指挥部之后，多田骏终于喝到了一口热水，他舒服的呻.吟出声。
军医又给司令官阁下开了一些药，吃完药之后多田骏的脸色渐渐好起来。
趁着有力气，他详细询问小西沟和石岭关一线一集团军新编第四师的防御情况。
田边盛武回答司令官阁下的问题。
新编第四师不仅工事修建得非常完备，应对的战术也堪称完美。
他详细讲述了几次决死冲锋的失败，总结经验教训。
“司令官阁下，我们最需要的是火炮。
如果能有一次炮火覆盖，那么勇士们在绝死冲锋的时候遇到的机枪火力会小很多，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死在半路上。
最好在炮火覆盖的同时再来一次空中打击，炸毁敌人的工事，我军方有攻克防线之可能。”
笠原幸雄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下巴。
因为他知道部队突围的时候过于惊慌，装备都丢的差不多了，现在聚集的师团虽然多，但是却找不出一门火炮。
多田骏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沉吟着说道：
“不可能有炮火覆盖的机会。
不过，我已经将我们面临的情况报告给了西尾寿造大将，大将阁下承诺他会让航空兵不惜一切代价支援我们。
让士兵们稍稍喘一口气，然后再次准备决死攻击，航空兵的支援到达之后全线冲锋。
不管死多少人，一定要把路打通！”
“嗨依！”
………………
胡寿山骑在一匹缴获的战马上，对身边的参谋长罗列说道：
“我们没有能够在预定的时间内抵达石岭关增援新编第四师，莫凡恐怕非常生气。”
罗列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还是摇头说道：
“应该不至于吧，我们并非刻意为之，而是遭到了日本人的阻击，弟兄们可一直都在战斗呢。
我们很快就会抵达日军的侧翼，痛打落水狗。”
“痛打落水狗？”胡寿山苦笑了一下，
“日本人虽然被莫凡打败了，但是他们现在也还有十几万人呐。”
“日军军心士气大跌，我们出现在其侧翼必定会加速他们的崩溃。”罗列说道：
“并且第1集团军和第4集团军的主力部队也在快速的逼近中。”
胡寿山没有说话，他心中真的在担忧莫凡会生气。
此战之后，莫凡在全军的地位无人能及。
校长肯定会再次妥协，不妥协也没有办法，重庆和洛阳之间实力差距越来越大。
胡寿山认为莫凡此战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最后这一战莫凡应该也会出现在战场上。”胡寿山对罗列说：
“让各团各师都不要保存实力，奋勇杀敌。”
罗列怔了一下，随即沉默点头。
第695章 幸运和不幸
因为第一集团军所属之第七十五军一直在身后追击，日寇第36师团和57师团的残兵一刻不敢耽搁，从阳泉撤退之后拼命的往东跑，于13日离开娘子关进入河北。
进入河北之后，极度疲惫又狼狈不堪的日本官兵才终于停下来喘一口气。
36师团和57师团的残兵加在一起不到5000人，战损超过了七成。
对于剩下的这些日军士兵来说，过去这几日他们每一天都感觉是在和死神赛跑。
36师团和57师团原本在榆次担当预备队，东线战局吃紧之后调往阳泉一线，但是他们刚刚抵达阳泉，75和76两军便发起凶猛攻击，短短几个小时便全线崩溃。
基层的普通士兵，如永田和小东京一类，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跟随着大部队一起不要命的逃跑。
因为经历过江家集大溃败，永田对此次溃败并不感到意外。
日本军队已经有两年时间在战场上没有战胜第一集团军，但凡遇上第一集团军，要么被全歼，要么就是全线溃败。
久而久之，永田都已经有些习惯了，他表现的比周围所有的人都要淡定。
只是在逃跑的时候他的速度很快，还懂得避开危险区。
在他的影响下，所属小分队有大半的人都活了下来，一起逃入河北。
听说日军溃兵要来，铁路沿线的老百姓早已逃散一空。
此时此刻他们在最近的一个火车站休息，军官们正大声的喝令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给所有的士兵准备吃食和饮水。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队伍，心中猜测不断，但是也不敢不服从他们的命令。
喝了一些热水之后，士兵们逐渐恢复体力，开始回顾这一路的心惊胆战。
在大家感慨唏嘘的时候，二等兵小东京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压低声音，表情鬼鬼祟祟的说道：
“司令官阁下和12师团14师团21师团28师团29师团41师团等十几万人都被包围了。
有人说他们被包围在太原，已经走投无路了。
又有人说司令官阁下带着部队突围，已经离开了太原。
还有人说司令官阁下已经剖腹谢罪。”
小东京的话让分队里的所有士兵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连队长永田都微微动容。
“这绝对不可能。”一名士兵摇头说道，
“那可是十几万人啊，华夏人怎么可能围得住。”
小东京哼了一声，梗着脖子说道：
“刚才有人去火车站搬运物资，路过办公室，亲耳听到师团长阁下和联队长阁下在说这些事情。
反正不管是真是假，我们身后的那些部队都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句话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赞同。
有人觉得这里距离山西太近也不安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赶路。
队长永田却说道：
“放心吧，华夏人不会追出山西的，他们的目标已经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