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该如何选择,他只能靠自己去判断。
自己若是错过这次歼灭颉利最强一股力量的机会,而朝庭又知道了太子殿下提前有所安排,自己恐怕会被满朝文武所唾弃,认为自己没有魄力,不敢决断。
机会来了都抓不住,手把手的都教不会,庸才一个。
最重要的是,自己违背太子殿下的命令,恐怕以后太子也不会再接纳自己了。
薛仁贵倒是没那么多患得患失想法:“若是依副帅判断,太子殿下的计谋,有几成胜算?”
“至少六成以上.”
“若是我们连夜调动军队,而颉利发现后猛攻其他方向,我军遭遇惨败的可能有几成?”
程咬金一愣,随后仔细想了想:“不足三成。”
“即然这样,那副帅就别犹豫了,有六成胜算,三成失败,无论怎么看,我们的机会都更大一些。再说了,这可是太子殿下冒着生命危险为质薛延陀给我们探查到的情报,要是错过了,我们就是大唐的罪人。”
程咬金一脸的为难:“可是,万一”
薛仁贵此时忽然想起,临别之际,李言神色郑重的向自己嘱咐的话语,再看看眼下的局面。
恍然道:“对了,副帅,属下忽然想起,太子殿下最后在分别的时刻,神色特别的凝重,对我说,让您一定要按照军情布防,万一出了纰漏,一切后果都由他来担着。”
“哦,有这种事?”程咬金神情大振。
薛仁贵这才点了点头:“而且殿下即然给了副帅亲笔信,其实就是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我想殿下的意思是,若是此战大胜,此信就当做没有,一切功劳全归于副帅。”
“此战若败,副帅自可拿着这封信对上面交待,有太子殿下的担保,无论是皇上还是大帅,看到此信,都不会苛责副帅。”
说到这里,薛仁贵眼中涌现出深深的崇敬之情,豁然转头望向北方的深夜,仿佛看着自己的信仰,掷地有声的道:“这就是大子殿下的担当,有功将军领,有过殿下担着。”
“若是这样,将军还不敢放手施为,将来如何面对太子殿下呢?我相信就算皇上知道了现在的情况,也会扼腕叹息的。”
程咬金满是虬髯的老脸一红,顿时一股羞愧之感充斥在心间,右手一握,狠狠的锤在桌上,愤然起身道:“哼,殿下真是小看了本将,程咬金戎马一生,岂能没有这点儿担当。”
“薛仁贵!”
薛仁贵神色严肃的拱手:“末将在”
“随我出城入军营,击鼓升帐,这次恶羊岭之战,就按太子殿下的布署,一切后果,都有本帅担着。”
“是,副帅!”薛仁贵顿时热血沸腾,满眼的钦佩之色。
随后,程咬金带着侍卫们顶着夜色出了城,在风雪漫天中来到城外军营之中。
没过多久,帅帐附近响起了轰隆隆的升帐鼓声,传遍整个营盘,军营中各级将领的侍卫们,纷纷冲进帐内,叫醒了自家将军,到帅帐内议事。
三通鼓毕,唐军的几位重要将领齐聚灯火通明的帅帐之中。
程咬金穿着威风凛凛的明光铠,站在台上,神情严肃的从众将脸上一一扫过,断然道:“诸位,定襄会战,从现在开始,就打响了。”
“现在我开始安排军务,诸将可有异议?”
程咬金说完,帐内顶盔挂甲的各位将领们都是面面相觑,站在前首的张宝相试探的问道:“副帅,皇上任命卫国公为主帅,要不了两天就要到了,什么事情这么急,是不是再等等。”
“等到李帅到了再动啊,若是现在提前安排,大帅到了不满意,将士们还得调动,这不是折腾人吗?”
张宝相是李靖的忠实部下,一心维护李靖,认为程咬金这是想趁着李靖还没到,好抢功,更是在抢属于李靖的主帅大权。
话里话外的,提醒大家,程咬金是有私心的。
“是啊,副帅,你是个谨慎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急迫的事情,颉利进攻了?若不是这样的紧急情况,也不用这么着急,需要连夜安排军情啊?”
柴绍和程咬金关系颇为不错,表面上是在置疑。
实际上是在提醒大家,程咬金为人沉稳,若不是军情紧急,也不会连夜升帐的。
程咬金虎目一凛,拿出李世民任命自己为副帅的圣旨,断然道:“本将身为皇上任命的副帅,在主帅不在的情况下,有临阵指挥一切前线兵马的权力。”
“诸将只管服从,本将自会向主帅和皇上交待。”
“但本将有言在先,本将的布署,若敢有违背者,严惩不怠。”
“是,末将等谨尊副帅调遣。”
众将已经尽过提醒的义务,程咬金连圣旨都搬出来了,就没人敢再争辨了,反正大家依令行事,出了事也是由程咬金一人担着。
随后,程咬金从桌上放置的军令筒中抽出一枝令牌,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通汉道行军总管李绩。”
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威武的汉子上前抱拳道:“末将在”
“本帅令你率本部精锐五千人,人衔枚,马裹蹄,不要惊动突厥的斥侯,趁夜偷偷潜上恶羊岭,加强防务,若有大军来攻,务必坚守一天一夜的时间。”
李绩精神一振,原本他最近就在忧心,恶羊岭这样的战略位置,防守薄弱,现在还看不出来,等到天气再冷一些,浑河封冻,突厥人能从冰上趟过的时候,这里能将唐军一分为二。
一直想找机会向副帅进言的,没想到副帅已经考虑到了,而且还让自己亲自带领大军镇守,虽然离自己所想的一万人差了一些,不过原本岭上还有一千守军。
再加上副帅只让自己守一天一夜,这样的话,就算来他个十万突厥骑兵,李绩也有信心完成任务。
于是振奋的接了下令牌:“副帅放心,就算颉利亲来,这六千人李绩也能守上三天,若然有失,李绩提头来见。”
“好,拜托将军了”
程咬金交待完毕,又抽出一只令牌:“金河道行军总管柴绍。”
“末将在!”
“令你尽起所部三万兵马,于恶羊岭东南方向三十里外的群山中埋伏,一旦恶羊岭遭受攻击,务必以最快速度包围恶羊岭东方,勿使敌兵后退,与其他几部一起围歼来犯之敌。”
柴绍轰然接令:“末将遵令。”
“岷州都督高甑生!”
“末将在!”
“令伱尽所所部三万大军,于.”
“.”
一道道军令,在程咬金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不断发出,众人都是十分兴奋,原本的担忧也尽退去,这明显就是得到了情报,大家以多欺少,去欺负人去的。
眼见有功可领,众人都是一改半夜议事的疲惫,精神熠熠起来。
等到程咬金安排完毕,众人纷纷赶往自己的营帐,开始调兵起来。
“副帅,末将呢?大家都有事情做,你怎么不安排末将任务?”最先出言置疑的张宝相一看大家都走了,急着问道。
“你,你是的任务最重了?”
程咬金微微一笑:“我们大军出动,朔方城池空虚,你带所部人马,加强防卫,封锁浑河南岸,捕杀突厥斥侯,务必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我大军已出。”
“并且要在军营大造声势,多摆旌旗,镭鼓助阵,迷惑颉利,不要暴露了我军虚实。”
“呃”
张宝相一怔,颇为不满的说道:“是,副帅!”
三日后,一则消息在关内道北部迅速传开,草原第一名将阿史那思摩,带领颉利的三万精锐,猛攻恶羊岭,结果遇到强烈的抵抗。
阿史那思摩率人拼命攻打,最后在损失达近万之后,察觉到不对,正准备率人撤走的时候,被唐军埋伏的大军赶来包围,经过猛烈的激战,最后三万大军,被唐军围歼。
阿史那思摩和侄儿阿史那忠拼死逃脱,不知所终,但其所部三万大军,尽数被歼。
这三万人果然不愧训练有素,是颉利最强悍的力量,拼死反扑之下,给唐军造成了不下四万人的损失。
不过,大唐军队相对于突厥来说,骁勇本就不及,通常在战场上三个唐军士卒才能换取突厥的一个军卒。
而此次以四万换得颉利三万精锐的全军覆灭,大唐上下,无一不觉得这是场大胜,就连李世民和房玄龄等朝中重臣,也激动的不能自已。
随后,颉利见已失了先手,果断退出定襄战场,将关内让给了李唐,带领大军退往黄河,依阴山扎营,继续和唐军对恃,算是勉强摆脱了先前的颓势。
只是在这时,薛延陀和葜必何力鼓动那些对颉利不满的部族,起了内哄,趁颉利立足未稳,从后面猛攻颉利大营。
而这时,咬上来的唐军,里内外合,也毫不客气的发起了进攻,在多方围攻之下,颉利牙帐都被李靖带领飞虎军给端了,颉利仓惶带领亲信部众和卫队逃往大漠。
第805章 太子失踪
2024-07-13
所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估名学霸王。
李靖和程咬金果断的下令追击,突厥已然全面溃败。这时候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各级将领不待命令就率着自己的全部兵马,杀入草原,扩大胜利成果。
务必不让颉利有喘息的机会,将其最后的力量给打散,消除一切后患。
突厥本就是部落联盟,颉利只是凭借自己强大的影响力将这些部族汇聚起来,平时连战连胜的时候还能听从号令,同进共退。
而眼下遭遇如此惨败,树倒猢狲散。众多部族纷纷逃窜,逃不掉的就投降。
唐军对草原不熟,大部份只能在大漠南部晃悠,但夷男和葜必何力这两个地头蛇,面临如此大的机遇,怎肯轻易罢手。
夷男带领部族所有兵马,死咬颉利不放。
几次颉利断尾求生,都被夷男察觉,一直追到碛口一带,颉利收扰几万兵马,意图扭转局面。
结果夷男汇合大唐精心训练出来的飞虎军,疯狂的发动多次攻势,再次将颉利击败。
此次战败,颉利亲信大将执思失力被俘获,颉利再也组织不起大规模的抵抗,带着亲信孛贴、儿子施罗叠和几十名侍卫,仓惶逃往了漠北。
贞观四年三月庚辰,在夷男的带领下,颉利最后被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生擒,并奉命押往长安。
太极宫,承庆殿!
李世民刚刚在太极殿招开了盛大的朝会,宣布突厥被大唐打败,颉利被唐军生擒的消息,这让长久在突厥铁蹄阴影下的大唐君臣们,陷入了巨大的兴奋当中。
为了这难得的胜利,李世民当朝宣布,普天同庆,长安城解除宵禁三日,百姓们可自发上街庆祝。
官府也组织了盛大的社火,整个长安城陷入了欢乐的海洋,百姓们载歌载舞,鞭炮齐鸣,锣鼓宣天。
当众人都沉浸在喜庆当中的时候,承庆殿内却是众臣云集,只是大家的神情都比较凝重。
其中有左仆射房玄龄、右仆射长孙无忌、右卫大将军侯君集、御吏大夫萧禹、中书侍郎岑文本、鸿胪卿唐俭、谏议大夫魏征、礼部尚书王珪、工部尚书杜楚客等重臣们齐聚在这里。
三皇子李恪和四皇子李泰赫然在其中
从殿内群臣的构成,也可以看出现在大唐中枢的权力分布,房玄龄和萧禹、魏征是一向保持中立。
并没有明确倾向哪位皇子,这些人算是中立派。
房玄龄虽然因为皇后娘娘的关系,有时候会向东宫伸出援手,但其子房遗爱又是魏王府的属官,长子房遗直又远在马邑从军,并不参与朝中任何党争。
房玄龄以文官之首左仆射之职,实际上并没有明确站队,这也是李世民的要求。
而长孙无忌和侯君集是立场分明的太子一党,因为侯君集的回朝,李世民为了平横东宫一派的力量,提了与李恪交好的唐俭任鸿胪卿,并弘文殿行走。
在杜如晦去世后,升任魏王府长史杜楚客为工部尚书。
岑文本和唐俭算是蜀王一派,而王珪和杜楚客则是明明白白的魏王一党。
承庆殿内的群臣基本上代表了目前李世民的朝堂中势力架构。
齐王李佑虽然上窜下跳,但其母阴氏受其外公阴世师的牵连,曾入掖庭为婢,出身低微,母家势力薄弱,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大唐权力核心之外。
从李恪和李泰年纪渐长,却可以赖在长安不去地方就藩,而李佑身为第五子,年龄明明更小一些,却被仍到齐地,就可以看出李佑是那种不受待见的皇子。
李世民连一个做陪衬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上次飞虎军一事,若不是牵连皇子众多,恐怕李佑很难轻易脱身,就算这样,李恪李泰都是被训斥了几句。
而李佑却被李世民罚奉三年,禁足三月,足可见李世民的一碗水,其实是很斜的。
在这举国欢庆的时候,承承殿的气氛却格外的压抑和沉焖。
这都是因为在前线大军不断传回来的喜讯当中,夹杂着一道十分败兴的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