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这些自导武器,其基础都是电子技术,现在那些使用笨重的电子管构成的简单引导装置实在太笨了,导致这些武器的作战效能非常有限。
实际上,经过大量的实验后,德国的科研部门认为,现在的技术水准想要制造自动制导兵器实在太困难了。
因此他们将大方向定为人脑遥控制导。
但603技术试验大队的实验又表明,遥控炸弹在实战中效果非常的糟糕。究其原因,主要是遥控炸弹在使用的时候难以辨识炸弹的位置和弹体状态,导致很难遥控。随后德国科研机构转而研究水平飞行的火箭助推遥控榴弹,结果在一千米以内取得了不错的命中率,但再远了也不行,人类的视觉要在一千米以上的距离追踪那个小小的弹体实在太困难,就算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也经常因为一些干扰而丢失目标。
但是负责制导武器研究的德国科研机关并没有气馁,他们在否定了多种新方案之后,突然发现有一个方案可以在目前技术条件下实现人工引导。
这个方案不需要引导员有强大的视觉以捕捉小小的弹体,同时这个方案的成品的使用环境相对比较安定,不用担心突然有什么强大的外界因素干扰弹体的运动。
这个方案就是――一种人工遥控的鱼雷武器。
鱼雷这种武器,使用的时候有几个特点。
首先,鱼雷这种武器,是一种通过计算来进行瞄准的武器,在进行鱼雷攻击的时候,潜艇艇长需要首先使用舰船识别手册识别目标舰船,然后通过手册获得目标舰船的长度和桅杆高度,接着按照目标桅杆高度,用潜望镜上的刻度测算出现在敌舰和自己的距离,用目标的长度,和潜望镜水平刻度,计算出目标的航向。然后再通过秒表和潜望镜刻度以及算出来的距离和航向,进一步计算出目标的大概速度。
在算出这些之后,火控军官就可以规划出鱼雷的射击参数。
和很多人的想象不一样,这个年代的鱼雷,射出发射管之后也不是完全直线航行的,发射时火控军官一般会给鱼雷后面的舵设置一个偏转角,这样潜艇就不需要通过转动船体来制造鱼雷扇面。当火控军官设定好参数之后,鱼雷就算瞄准完毕了,可以发射。
以德军的高练度,德国潜艇部队在敌舰不规避的情况下,可以做到每次齐射都命中一枚以上的鱼雷――全部命中不现实,毕竟这些计算都有误差,所以才用鱼雷扇面来弥补误差。
但是,一旦敌人发现了鱼雷来袭,进而进行规避,那鱼雷的命中率就会大幅度的下降。
好在鱼雷的攻击目标是大型的军舰或者运输船。大型军舰的机动能力其实相当有限。衡量大型军舰机动能力的主要数据是旋回直径与水线长度的比值。英王乔治五世号全速满舵旋回时,这个比值是3。74,旋回直径达到了惊人的850米,它完成一百八十度的转向大概需要九分钟,而光是把舵从正舵打到满舵就需要约17秒。
因此作为鱼雷主要目标的大型战舰,它的航路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进行预测的。而运输船,因为它作为民用船,比起作战效能,更讲究经济性,所以舵效率和航速本身就比不上军舰,吨位又大。
正因为这样,潜艇可以通过一些行动,来制造一种“就算发现了鱼雷也无法回避”的状况。
其中一大方法就是接近到足够近的位置发射鱼雷,但这样容易被人发现潜望镜。大型军舰的主炮炮弹对潜望镜深度的潜艇也有相当的威胁,在水中爆炸的炮弹对于潜望镜深度的潜艇来说就和深水炸弹一样,很可能震坏什么不该坏的东西。
另一个方法,就是占领优秀的射击阵位,从几何学上减少敌人回避攻击的几率。
但这种方法也只是减少回避几率增加回避难度而已。
于是,林有德的制导武器研究部门提出了第三种方法:让鱼雷跟着大型战舰的机动一起调整方向。
大型战舰的机动是非常迟钝的,完全可以通过潜望镜对目标舰的运动变化做出判断,随后通过计算将鱼雷的航向进行相应的调整。
当然,这种调整也必须知道鱼雷现在的位置和航行状态,这时候鱼雷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鱼雷是一种慢速武器,武器引导员可以非常从容的通过鱼雷上指北针的指向和鱼雷携带的简单测速仪测试出的航速,在海图上画出它的航迹。
这个航迹当然会有误差,但误差值相对于鱼雷可以根据敌舰航向变化而改变航向这种革新所带来的命中精度提升比起来,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U571在经过艰苦的训练之后,终于取得了对机动中的靶舰十发四中的命中率。
过去德国潜艇要取得这样的命中率,必须占领非常好的阵位,并且和敌人足够近。现在,U571并不需要这样站位,实际上,他们理论上可以在敌舰任何方向占位发射,随后通过引导将鱼雷送到优良的攻击阵位上。
现在,装备了全新的、尖锐獠牙的海狼,正潜伏在海军方格N9,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第843章 给黎塞留的祭品18
“艇长先生。”电报员钻进指挥舱,“我们收到东地中海司令部的敌情通报,敌军大舰队正在向我们的巡逻区开来。”
正在指挥舱里指挥模拟演练的艇长埃里希闻言,立刻下达指令:“全艇终止演练,上浮换气。”
随着埃里希的命令,航海长和甲板官都立刻下达了对应的号令,排水泵的运作声立刻响彻整个潜艇,同时脚下的甲板也因为艇首上翘而倾斜起来。
U571开足马力冲向水面,很快艇身再次以剧烈的幅度恢复平稳,甲板官在同一时刻高声报告:“艇身出水,指挥台围壳排水完毕。”
“开舱。”伴随着命令的下达,一名水兵立刻钻出指挥舱,打开了设置在指挥舱前方的人员竖井的舱盖,还留存在指挥台围壳里的积水淋了下来,打湿了艇员的衣服。
埃里希大步流星来到指挥舱舱门前,钻出去爬上梯子,三两下就穿过布置着潜望镜和通气管的指挥台围壳,从围壳顶上钻出舱去。
舱外,碧海蓝天,目力所及的范围内除了海鸥什么都看不到。
“注意无线电,可能附近的雷达戒哨机发现敌舰之后会用无线电通报方格内的我军舰艇。”埃里希通过安置在水面指挥平台上的传声管,对艇内指挥舱下令道。
“是,长官。”传声管中立刻传来埃里希的左右手,艇上技术军士长的声音,“我们不会漏听一个字的。”
在埃里希身后,艇上装备的高功率无线电的天线和小型艇载雷达的投射面都在缓缓升起。
“雷达,无线电,新式的声纳,总感觉,自己当年在潜艇学校学的东西都渐渐变得没用了。”埃里希轻声说,“现在还有这什么线控制导鱼雷,连抢占阵位这种潜艇艇长的基本功都变得不重要。”
在水面指挥平台上担任t望工作的水兵听到埃里希的抱怨,便说道:“长官,这不是很好吗,取得战功的门槛变低了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我们所期望的是真正的实力对决。你听过老一辈讲述他们和英国的Q船斗智斗勇的经历么,我加入潜艇学院的时候,可是满心以为自己同样能经历那样的战斗啊。那种令人血脉喷张的搏斗,想想就觉得刺激。但现在我们只能不断的对着纸张算算算,看着配给我们的计算机器咔哒咔哒的运转吐出参数,然后邦的一下发射鱼雷,结束掉战斗。这和我的预想差距实在有点大。”
“长官您不喜欢这样的作战方式吗?”
“不,我很喜欢这样的作战,轻松的事情谁不喜欢,我只是在感叹过去那种仿佛骑士对决一般的战斗已经不复存在了而已。这就和现在还有那么多人练习剑术是一个道理,现在明明剑术已经毫无作用了,但容克们还是喜欢练剑,决斗的时候也经常会选择剑作为武器呢。”
“是这样么……选择剑作为武器?”
“我没决斗过,所以也是听人说的。总之,这是一种情怀,情怀懂吗?”
年轻的水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埃里希没有继续追问他懂不懂,而是扭头观察着海平面。
地中海的碧海蓝天如往常一般漂亮,浮上水面的潜艇后方,已经出现了一堆海鸥,它们跟着潜艇,捕食潜艇留下的尾流中的鱼儿。
埃里希专注的看着海鸥们的捕鱼行动,片刻之后他说:“其实,我直到高中都没见过海,还是第一次考取海军军官预备学校之后,才有幸见到大海。”
由于德国海军几乎被废掉,所以在上次大战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年轻人能够考取海军军官预备学校之类的军校――因为这些军校就连任教的老师都失业了。
重开学校还是最近十年的事情,埃里希在重新招生的第一年就靠上了预备学校,再经过两年学习之后,被送到法国,以帮助法国人组建潜艇部队的借口完成了基础的潜艇培训课程。可以说,埃里希算是德国海军重振之后培养的第一批潜艇军官。
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可能被选作新式武器实验艇的艇长。
埃里希稍微讲了点自己的事情之后,再次陷入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武器的第一次实战在即,埃里希有些兴奋的缘故,他今天的话比往常更多。
水面指挥平台上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t望的水兵打破了。
“长官,听说艇上有奥丁之眼的人在……”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有吧,这么新锐的技术,如果我们沉了倒也罢了,如果我们被英国人俘虏了,那么事情就糟糕了。所以艇上肯定有负责监视大家,并且在关键时候炸船的特工在潜伏。”
“炸船的话,他不是自己也得死在这里吗?”
“是啊,但那些人可是奥丁之眼的密探,他们都是一群不怕死的家伙。”说这话的时候,埃里希稍稍流露出一些佩服的口气。
沉默再次降临,可没过一会儿,t望兵就再次提问:“我们在完成攻击之后,要怎么逃跑呢?这里是地中海,能够下潜的深度是有限的吧?”
“是啊,相应的,这里的水文条件要复杂很多,坐底之后英国人很难用声纳找到我们。”埃里希说这些的时候显得非常有经验,不愧是曾经指挥过U59立下赫赫战功的功勋艇长,“而且,这一次我们有化学空气净化装置,在水下能撑得更久,英国人在巡逻一段时间后,一定会以为我们憋死了。他们离开之后,我们就能趁机跑了。”
“这样啊,听起来……”
这时候从传声管中传来的声音打断了t望兵的话。
“长官,我们自己的雷达发现目标了,虽然回波很模糊,但西方有大舰队接近中。”
“很好,用无线电呼叫周围单位,通报我们发现敌军的位置,五分钟后紧急下潜。”说罢埃里希率先跳进指挥台围壳的人员竖井,顺着梯子溜一下就滑进了竖井最下方的舱门,进入耐压艇壳。
“来客人了各位,让我们好好战线一下德国海军的待客之道吧。”
第844章 给黎塞留的祭品19
美国驱逐舰卡辛杨号号的声纳兵突然对着话筒高呼:“鱼雷发射管注水音!”
“你确定?”扬声器里立刻传来卡辛杨号舰长的声音,美国海军中部分驱逐舰的舰长已经在护航战中和德国潜艇遭遇过了,但美国海军的驱逐舰太特么多了,还是有相当大一部分舰长没有反潜的实战经验,换了有经验的舰长现在一定超紧张,先转舵回避再说,因为鱼雷管都注水了,那说明潜艇已经躲过反潜网占领了有利射击阵位,保不准你就是它瞄准的目标。
但是卡辛杨号号根本没有规避,舰长想到的也是先确认状况属实。
好在潜艇一般不会花时间去攻击驱逐舰这种低价值目标,毕竟潜艇的鱼雷要装填需要的时间实在太久太久了,它得把鱼雷留给大船。
卡辛杨号的声纳兵皱着眉头回答舰长道:“我……不是特别确定……因为声音很远,而且是在我们前方。”
此时英美联军舰队正摆出反潜用的阵型,大船附近适合进行鱼雷攻击的位置上都摆了驱逐舰或者轻巡,卡辛杨号正好在舰队旗舰的右前方,如果敌人发射阵位在卡辛杨号的正前方,那基本确定一件事――它的鱼雷能打得着大船就见鬼了。
扬声器里舰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全舰广播就响起来:“所有没有值班任务的船员到甲板上寻找鱼雷航迹,鱼雷从我们前方来,谁找到了航迹奖励额外的岸上休假。”
广播结束后,隐约可以听见门外舰内走廊上有人奔跑的声音――声纳兵这才发现声纳室的门没关好。当然卡辛杨号级本身也没有特别隔音处理的声纳室,就算关上门,依然会有声音传进来。
此时甲板上,没有就战斗位置的人全都跑到了船舷――驱逐舰如果只是处于对潜作战状态,不值班的人手还是蛮多的,毕竟对潜作战需要的就只是操舵、轮机、声纳和深弹这几个部门而已,甲板上的防空机枪手之类的根本没事干,主炮组虽然要求待机,但实际上潜艇真上浮了再跑回去完全够时间,毕竟驱逐舰就那么大点,只要留下个人随时按照命令转动炮身就好了。
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在为那额外的一天假期奋斗着。
突然,舰艏的士兵在右舷发现了鱼雷,他们高呼起来,向舰桥传达鱼雷的位置。
很快,舰桥下令主副炮向鱼雷开火,虽然这鱼雷怎么看都无法命中任何船只,但卡辛杨号的舰长显然认为自己依然应该履行职责击毁接近舰队的鱼雷。
一通炮轰之后,鱼雷终于被诱爆,腾起的水柱被海面上的强风吹向卡辛杨号,落在船员们脸上。
“率先发现鱼雷的士兵们全都获得一天额外假期,请大家继续加油寻找其他鱼雷!瞪大你们的眼睛!德国的电航鱼雷不会留下明显的航迹,但是螺旋桨搅动产生的气泡还是可以看到,瞪大你们的眼睛!”
实际上,电航鱼雷的航迹非常难以辨认,尤其是在攻击大型军舰的时候,鱼雷的定深一般都比较深,所以更难被水面上的观察哨通过肉眼发现――同时也更难被护航舰艇用小口径炮诱爆。
卡辛杨号射击了那么多发,才在距离自己船舷很近的地方将鱼雷诱爆,由此可见德国人发射的鱼雷定深有多深――反正卡辛杨号这种小家伙的船底肯定无法触发引信,鱼雷会安全的从卡辛杨号底部通过。
突然,卡辛杨号尾部的船员高呼道:“发现鱼雷!发……”
高亢的喊声突然消失了。
其他人不明所以,全都跑向发现鱼雷的那眼尖的家伙,站在他两边向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老天……”他们当中有人嘀咕,“我眼睛出问题了吗?那东西好像在拐弯……”
鱼雷航行在离卡辛杨号很近的地方,不到一链(水手们经常使用的单位),所以只要集中精力盯着看,还是蛮容易辨认出水中正在运动的雷体的。
那鱼雷确实正在拐弯,它划出椭圆形的航迹,冲向卡辛杨号护卫的田纳西号战列舰。
“该死……”人群中混着一位尉官,可能多少懂一点反潜作战的原则,“这个角度不就和德国潜艇抢占了最佳阵位再开火一样了吗?”
其他人经过这少尉这么一说,都猛然发现了这点,便开始和少尉一起大声呼喊,希望田纳西号能转变航向。
实际上这个时候卡辛杨号的舰长已经将鱼雷转向的事情通知了田纳西号,虽然田纳西的舰长发自心内的觉得卡辛杨号的舰员看错了,把比较大个的鱼当作了鱼雷,但他还是立刻下令进行规避。
卡辛杨号开始向着报告的鱼雷来袭方向转向。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是可以最快速度减少鱼雷可以命中的投影长度,而相比朝着和鱼雷相同的方向转向,正对鱼雷来袭方向可以让鱼雷的威胁更快的解除――这样转只要撑过了和鱼雷交错的瞬间就算脱险了,再怎么机动都不会有问题,而朝另一个方向转之后还要担心会不会转过头再被本来已经避开的鱼雷打上,因为战列舰这种几万吨的东西,不可能停止打舵它就立刻停止转向的,何况舵面打回来本身就要十几秒钟。
第二就是舰艏部分不是防护区,就算被打漏了也不会影响战舰的生存,哪怕整个舰艏都灌满水,战舰的防护区域仍然有足够的储备浮力,而舰艏中雷进水对战舰的平衡影响也更小,如果鱼雷打在侧面导致侧面漏水,那战舰就麻烦了。另外,舰艏基本没有什么影响作战的部分,不像舰尾,被鱼雷打到有很大可能会震坏操舵机构和螺旋桨。
总之田纳西号开始向着正确的方向转向,但是卡辛杨号现在占领的位置,就是传说中的最佳射击阵位之一,被占领这个阵位之后,战列舰的位置就很尴尬了:不回避肯定会中,回避之后能不能躲开基本看脸,或者说,战列舰回避占据良好阵位的潜艇的攻击,其实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因此,最好的应对,不是如何回避敌人已经发动的攻击,而是不让敌人占领良好阵位。
在卡辛杨号报告鱼雷转向的怪事之后过了足足两分钟,田纳西号的舰身才缓缓的转过了不大不小的角度。
本来这老船开得就慢,这一转向速度一下掉了一大截,搞得卡辛杨号为了维持编队阵型,也不得不降速。
就在这时候,田纳西舰体前部,靠近A炮塔的地方腾起一股水柱。
“我的天呐。”在卡辛杨号舰桥上观察的舰长嘟囔道,“那已经炸坏装甲区了吧?”
话音还没落,第二个水柱在田纳西舰体中部腾起。
水下的爆炸声相当的沉闷,仿佛闷雷一般。
这时候大副猛拍舰长的肩膀。
“护航分舰队给我们的灯光信号!”
卡辛杨号的舰长立刻扭头看着担任护航分舰队领舰的亚特兰大号轻巡。
“你舰立刻前出搜寻发动攻击的德国潜艇。舵手,左满舵!我们去找到这个使用会拐弯的鱼雷的对手。全舰所有人就战斗位置……不,只有轮机、深弹和主炮组就战斗位置,其他人都给我瞪大眼睛找潜望镜!那个该死的德国混蛋一定在欣赏他们新武器造成的伤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