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午良,乃吾之吴起也!
等日后本太子即位为王,曲阳君芈良就是寡人的肱骨重臣!
看着太子震惊的表情,楚怀王不禁哈哈大笑:“芈良进步颇大,若是寡人的王弟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含笑九泉。”
“当初寡人将他留在宫中听政,对他日复一日的言传身教,终于起到了效果!”
“熊午良,有寡人年轻时的风范!”
楚怀王又看向太子芈横,淳淳教诲道——
“芈横,你与熊午良乃是兄弟,一向亲密。”
“日后更要好好亲近,等以后你当了大楚的王,这就是你的心腹重臣啊!”
太子芈横点头,唯唯称是。
楚怀王大笑两声:“内侍何在?”
“召群臣进宫,寡人要与众卿商讨如何论功行赏!”
……
很快,楚国群臣悉数来到政事堂中,见楚王早早就坐在主位上等待了,不免都有些错愕。
见群臣已经到齐,楚怀王便挥了挥手,示意开始。
“今日召群臣前来,是为讨伐越国之后,为诸功臣论功行赏之事……”
众臣兴奋起来!
站在屈原一方的变法抗秦派,眼睛都亮了起来!
此次伐越,主将屈平乃是屈原的族弟,此战之后,变法抗秦派的地位必将大大上升!
而昭雎那边,脸色则有些不太好看。
楚王芈槐身侧,一个内侍举起屈平送回来的竹简,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众臣听着听着,都错愕起来。
芈良?此乃何许人也?
哦想起来了,熊威的独子,去年新承爵的曲阳君。
不是说这是个惫懒货色吗?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这怎么听起来不像呢?
倒像是此次伐越之战中,能独挡一面的中流砥柱!
昭雎越听,脸色越不好看。
这个熊午良,当初在政事殿上一席话,便坚定了大王抗秦的决心,让大王在选择外交路线的时候倾向了屈原的变法合纵抗秦思路。
此番跟着屈平打仗,居然被屈平如此推崇。
此人,就算不是屈原一党,也必定是和屈原一党走得热络。
如此一个政坛上冉冉升起的新星,着实是个威胁!
更别提熊午良这个倾向偏向屈原的不确定因素,还是太子芈横信赖的亲信(太子去曲阳县围猎,还和熊午良并肩收拾了芍湖盗,众臣皆知),日后必定位高权重……早晚是个祸害!
昭雎思绪之间,内侍已经念完了。
殿中众臣齐齐拱手道贺:“大楚平定东患,拓地千里,臣等为大王贺!”
“大楚万胜!”
楚王威严地轻咳一声:“为我大楚国流血立功的将士,寡人必不会苛待!”
“此战之中,所有死伤将士,抚恤一律从优!”
“所有军卒不分出身地位,按照战场功劳之大小,俱有赏赐!”
随后,楚王又与群臣商讨了屈平等一众将校的赏赐。
俱各有赏,而且基本全是重赏,可见楚王确实为此战大悦。
终于,谈起了后军主将熊午良……
众臣都将目光投向了楚王——熊午良在这一场伐越大战中居功甚伟,到底要如何封赏,还得楚王先开口定个基调。
此人乃是王族公子,又已经是封君,也算是赏无可赏。
估计,也就是赐些钱帛罢了。
楚王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拓土千里,本就是大功一件,曲阳君芈良在此战中战功卓著,更有鼎定胜局之功——寡人决意,为曲阳君拓张封地!”
“除了曲阳县之外,再将【平阿】、【山桑】两县,划给曲阳君做封地!”
“上述两县之民,尽为曲阳君食邑。”
此言一出,满殿安静。
众臣脑子飞速旋转。
【平阿】和【山桑】两县,都与曲阳县接壤,地处曲阳县以北。
乍一听,这赏赐有点离谱——这可是两县之地!就这么划给曲阳君熊午良那个毛头小子了?
但细细一想,大多数人也能接受!
楚王说的这两县,土地大多都是山地,很少有平整的良田。
而且这两县的人口也很少,加起来也就一千户左右,老弱病残都算上,满打满算一共也就五六千人口。
和曲阳县这种坐拥三千户、近两万人的大县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
况且熊午良的确是立了大功——要是没有熊午良守住了建阳城,屈平的十五万大军能回来多少还是一说,更别提如今的酣畅大胜了。
和拓土千里、得民数十万相比,平阿和山桑这贫瘠的两个县,实在算不得什么。
再说,人家芈良公子本身也是王族近脉,楚王要给他加封地加食邑,算是人家王族的家务事儿,诸位大臣也懒得插嘴。
合理起来了。
众臣开始缓缓点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意见。
“大王英明。”
“如此奖赏,确实合情合理。”
“既没有赏赐过于丰厚,也没有寒了有功将士的心……”
这时,却突然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只见一人上前一步:“大王,芈良公子毕竟年幼,如此封赏,老臣以为对于少年人来说还是过重了,还请大王三思……”
第67章 封地的变化
众人向发声之人看去。
赫然是令尹昭雎。
满殿群臣面面相觑——这曲阳君熊午良,什么时候得罪了昭雎这老狐狸?
昭雎一党眼见老大昭雎已经率先开团了,立刻紧跟:“臣等也认为,如此奖赏太过了!请大王收回成命。”
打眼一看,殿中至少站出来了十多个大臣,如此齐刷刷地反对,倒也是让人心头一震。
楚怀王一向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眼见这么多大臣站出来,不由得也踟蹰起来。
昭雎摇着脑袋,沉声说道:“曲阳君虽然略有微功,但大王的赏赐,有点过于丰厚了!”
“芈良公子毕竟还年轻,如果小小年纪就封四千户,那今后再立功,又如何赏赐?”
“况且,芈良公子在战场上擅杀齐国使者,差点引得齐楚两个大国开战……”
“以老臣之间,不如功过相抵,给予口头褒扬也就是了。”
昭雎一党纷纷点头称是——
“然也,老令尹说得对!”
“口头褒扬,足够了!”
“小小年纪便闯下大祸,以臣看,不但不能赏,还要好好惩戒一番!”
……
当时熊午良把齐国中大夫田与杀了,很是吓了楚国群臣一跳。
生怕那个雄心勃勃的齐王田辟疆,以此为借口大动干戈。
好在最后齐国息事宁人,派个使者来郢都来谈【琅琊】的事儿,顺便骂了一顿熊午良,此事也就作罢了。
屈原在一旁撇了撇嘴。
他最看不惯昭雎一党这假模假样的做派!
当初熊午良杀了田与,昭雎一党几乎是弹冠相庆。
因为一旦齐国与楚国开战,楚国自己抵挡不住,几乎必定要与秦国联手。
这就符合了昭雎一党‘联秦’的外交主张。
如今这帮人看齐楚没打起来,又腆着脸将此事作为罪名,安在熊午良头上。
屈原猛然站起,对着昭雎等人大声说道——
“以屈某之见,大王的封赏并无不妥!”
朝中众臣纷纷侧目。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往常楚王的什么决定,一向是老昭雎老奸巨猾,一力拥护;而屈原往往仗义执言,当面驳斥,最后经常惹得楚怀王老大不开心。
今天反还倒过来了!
老狐狸昭雎对楚王的决定一反常态地坚决反对,而一向唱反调的屈原倒还紧密团结在楚怀王的领导下了。
屈原沉声道:“伐越之战,从头到尾都是我大楚军队与越人拼杀——那齐国人竟然不费一兵一卒,巧取豪夺了羽山以北的故越国领土。”
“如此行径,虽名为大楚友邦,实为仰仗国力,欺凌大楚!”
“我楚国忍痛将羽山以北许给齐国,乃是弱国面对强国一时权宜——我等楚臣,正应该对此痛心疾首,引以为奇耻大辱。”
“又怎能在朝堂之上,公然维护齐人,反而攻讦自家之功臣?”
“以臣之见——熊午良杀齐使,杀得好!杀出了我楚人的骨气!”
“若是屈某在羽山领兵,也定然与芈良公子一样,杀了那占了便宜还要耀武扬威的齐人,让天下列国看看,我大楚不可轻侮!”
……
兵出越国的时候还是四月初,现在已经是六月末了。
虽然攻越之战总体上打得顺风顺水,但也打了将近三个月。
按照楚国的规矩,大军班师的时候,各贵族封君要各回领地,不得径直随大军返回郢都——这是避免某些心怀不轨的封君企图带兵作乱,带着自家亲兵以胜利班师的名义直捣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