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最后不能把那厮换到秦营里来,也能让他疲于应付国内的压力,无法团结全部楚国残余力量抗秦。
只要楚王愿意写这封信——这便是无解的阳谋!
“楚王,快写信吧。”司马错微微一笑。
楚怀王吓得瑟瑟发抖,眼睛向下盯着司马错手里的剑,几乎成了斗鸡眼……最后,却仍然嘴硬道:“不,不写!”
在司马错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楚怀王索性闭上了眼:“曲阳侯不但是王弟独子……更是大楚未来的柱石、未来的希望!”
“你杀吧,午良会给我报仇的。”
司马错气得七窍生烟……
最终,也只能愤然收剑回鞘,拂袖而去。
……
熊午良的领兵出山,给司马错带来了巨大的危机感。
即便是先前楚将武贲领兵二十万据守郢都,也不曾让司马错这么紧张!
往来的传令骑兵在道路上飞驰,向一个个零散在楚国各地的千人队传达着司马错的命令——停止一切行动,尽快向中军靠拢!
曲阳侯熊午良,还未与司马错正面交手,便遏制了秦魏韩联军在楚国大地上的杀戮……
其势之赫赫,可见一斑!
此时此刻,熊午良坐在青铜轺车上,身边是乐毅、召滑、芍虎三人。
召滑正指着地图,分析着当前的形势——
“楚国疆土太大,秦魏韩联军越是推进,辎重补给线便越难以为继。”
“如此一来,敌军的攻势必然有所减弱。”
“面对燕国在燕齐边境上的威胁,盟友齐国自保尚可,至于支援大楚……那便指望不上了。”
“想打退秦魏韩联军,还是要靠我们楚人自己!”
召滑顿了顿,眼中掠过一抹担忧。
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自己这边兵少将寡……只能竭力一战了!
好在,咱们这边的统帅是战无不胜的曲阳侯……
“司马错的大军离得远,倒还在其次——当务之急,是要保住郢都,击退白起的三万秦军步骑!”召滑继续说道。
熊午良缓缓点头。
击败白起的三万秦军,倒是不难!
世人皆说秦兵战力无双,同等兵力下不可战胜——但这条定论对熊午良来说是纯纯扯淡。
在熊午良不惜代价地砸钱下,无论是一万曲阳新军还是一万骁骑军,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强兵。
正面比拼战力,这两万楚军完全可以吊打秦军的三万步骑。
唯一拿不准的……便是郢都此刻,能不能挡住白起的进攻?能不能拖到熊午良回援?
“三军听令——加快速度!”熊午良如是下令道。
郢都,乃楚国王都,历代先王陵寝之所在!
意义太过重大,绝不能有失!
……
大楚,郢都。
作为楚国的政治、权力中心,此刻这座王城,正在经历严酷的考验。
对面的秦军设水淹之计,轻轻松松便击溃了二十万临时拼凑的楚军——郢都内军民士气大为低迷。
再加上楚王的失踪,郢都更是一片惶惶。
秦将白起并没有给郢都留出太多的反应时间,而是立刻打造攻城器械,猛攻郢都!
若在寻常情况下,区区三万秦兵也想攻破王城郢都,那是痴人说梦!
但是如今的情况,却大有不同——
郢都内绝大多数可战之兵,都先后葬送在‘鲁关会战’和‘郢都外围之战’这两场大战之中——尤其是郢都外围那场大战,昭雎为了给武贲尽快凑上二十万兵卒,几乎在郢都城内挨家挨户地抓壮丁。
如今城内的成年男丁,实在不多。
而郢都的核心防卫力量——楚国精悍的禁军,绝大多数都倒在了鲁关战场上。
如今城内只有区区两千禁军士卒,已经算得上守城的全部主力了。
再加上临时征募的些许羸兵……郢都,危在旦夕!
……
第450章 郢都保卫战
郢都。
白起的三万秦军刚刚取得了举世皆惊的大胜,如今携大胜之威,战意高昂。
连续数日的猛攻,士气仍然不减!
一整日的厮杀下来,白起秦军鸣金收兵……夕阳西下,落日的金辉照射在血迹斑斑的郢都城墙上,映出一副可怖景象。
秦人、楚人的尸体,到处都是!
城墙上的楚卒早已经精疲力竭,此刻还抖擞起最后一点儿精力,将城墙上的尸体一个个推下去。
也不管是秦兵的尸体,还是楚卒的尸体,通通从城墙上推了下去。
城砖上满是鲜血,鞋履踩上去都是‘咕唧’一声。
立马便留下一个血脚印。
还有靠着城垛喘息休息的楚军士卒们——若非胸口还在起伏,简直分不清是活人还是尸体。
各种元素在一起,组合成了一副骇人听闻的血腥画面。
这是难得惨烈的血战!
这里不是已经失陷的武关,不是丹阳,不是淮南——这里是郢都,王城郢都!
楚人的首都!王宫之所在!历代先王陵寝所在!
绝不容丢失!
即便城中的军民已经近乎绝望,但是戍守郢都的决心倒还坚定——很多非适龄男丁,也都拿起了武器,站上了城头。
楚国虽大,身后便是郢都!
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只能死战到底!
到底还能守住多久?恐怕谁也不知道……五日?三日?
若非郢都城墙着实高大坚固,恐怕早就被白起攻破了……
但是能够确信的是——秦兵攻入郢都之后,一定会大肆屠杀。
所以,郢都绝不投降!
……
太子芈横在几个禁军士卒和几名内侍的护卫下,走上了城墙。
夕阳已经落下,最后的一丝余晖还照射在这里。
几名士卒脚步匆匆,扛着大桶的清水,冲着地面上‘哗啦’一泼,沉凝的血垢化成了血水,顺着砖石的缝隙,被冲到城墙外面。
可惜,似乎并没有完全冲刷干净——砖石还是呈现暗**********视察!”内侍高声呼喊:“太子劳军!大楚万胜!”
响应者寥寥无几。
大多数楚卒仍然默默坐在地上,低着头,用还沾着干涸血迹的手掰着干粮,一点一点下咽。
芈横并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事实上,芈横已经被这副惨烈景象吓呆了。
“守住郢都!守住郢都!”芈横声音沙哑,极力想要鼓动士气:“敌军粮草不多,再守些许时日,我军必胜!”
楚卒们仍然沉默。
守住郢都?
诚然,可以拼死防守,为了家园妻女不被屠杀,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城池被秦军攻破,已经是迟早的事儿了。
就算拦得住三万秦军一时,后面还有司马错的近二十万大军。
守不住的。
迟早都是一个死,大家只是想拼尽全力,死得壮烈些罢了。
“靳将军何在?”芈横想起了与自己相熟的禁军千夫长。
城墙上有禁军士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身上满是血污,几乎看不出衣甲的模样——吓了芈横一跳。
这重甲禁军,平日里大多充当楚国王室的仪仗,向来盔明甲亮……何时见过如此狼狈?
那城头上的禁军士卒低声道:“今日早些时候,靳将军身负重伤,抱着一个秦军百夫长跃下城去……”
死一般的寂静。
……
数日攻防下来,郢都的民房被拆了很多——大抵是被拆做滚木擂石之用。
凡是能拿得起兵器的百姓,也都站上了城墙。
城中的贵族大臣们也都咬紧牙关——在生死问题面前,也由不得他们不拼命了。
在昭雎和太子的动员下,很多高爵贵胄都带上家中最后的奴仆,走上了郢都城墙,和秦军殊死拼杀。
楚国的贵族势力,在这一战后必将元气大伤……
整座城池,都笼罩在绝望的血色之中……秦军的攻击一日更胜一日,没有更多的兵员了……城破在即了……
……
此时,熊午良麾下军队,距离郢都还剩三日路程。
曲阳新军的战旗猎猎飘舞,熊午良坐在青铜轺车上,面色如常,像是已经完全压制了内心的怒火。
路边堆积如山的楚民尸体,似乎不再能引起熊午良的愤怒。
只有常伴熊午良身边的小黑知道——自家小主君,已经将这份暴怒化成了实质,此刻虽然没有迸发,只是被压制住了而已。
等到这火山喷薄之际,必将更加可怖!
秦魏韩联军,在楚国疆土上烧杀抢掠,屠戮无数——必将承受熊午良的愤怒和无情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