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秦魏韩三国同盟伐楚,大楚上下一片人心惶惶……但说不定,就有那么一个楚国人,在心中正窃喜哩!”
芈横早就被昭雎撩拨起了怒火,听了这句话,更蚌埠住了:“谁?老令尹但说无妨!”
奶奶滴。
大楚国难当头,还有人敢窃喜?
昭雎叹了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道:“太子要小心啊——小心曲阳侯!小心他借着三国伐楚的机会,一举执掌大楚的兵权!小心他在民间的威信呐!”
曲阳侯?
王弟芈良?
芈横皱了皱眉毛,脑海中浮现出那已经许久不见的王弟的模样,一时间不太信服。
我家王弟,多么老实啊!
还是熟悉地胸无大志、熟悉地惫懒……
云梦泽会盟之后,王弟往封地里一钻,任凭什么大事儿发生,也不曾露面……真是让芈横松了口气,放心极了!
再联想起当初对熊午良那一闪而过的杀心……芈横还时常觉得愧疚呢!
我王弟那么与世无争的人,我居然还一度对他起了杀心?
玛德,我还是不是人啊?
半夜醒了,都得打自己一巴掌!
“曲阳侯不问政事,明显一副退隐的模样……”芈横皱着眉毛说道:“老令尹虽然一向神机妙算,但这次,怕是有些危言耸听吧?”
昭雎连连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非也,非也!”
“曲阳侯回归封地不假,却一直把持着平南剑,不愿交还给大王。”
“那日进斗金的商坊、商港,也没有上交国家的意思。”
“如此看来,他还是有私心!”
“安知曲阳侯回到封地,不是以退为进?”
昭雎顿了顿,又郑重地说道:“就算曲阳侯忠心耿耿……等到几十年后,曲阳侯也老了、死了……他的继承人也同样会忠心耿耿吗?”
“我看,谁也不敢保证!”
“等到熊午良死了之后,小曲阳侯继承了他的财力、军力、名望……若是心存歹念……啧啧。”
“当初赵叔带、魏犨、韩武子……侍奉晋国,也同样忠心耿耿……后来又如何?”
昭雎口中的‘赵叔带、魏犨、韩武子’三人,正是赵魏韩三国的始祖……都曾是晋国的大夫。
他们的后裔,在经历了数代人的传承之后,势力越发坐大——最后,便爆出了著名的‘三家分晋’。
晋国由此灭亡,赵魏韩三国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此刻,昭雎用‘赵叔带、魏犨、韩武子’这三人来形容熊午良……就如同后世说得‘这货像司马懿’一样,是极其严重的政治诅咒。
昭雎最后满怀恶意地补充了一句:“就凭曲阳侯麾下那一万铁甲武士,日后若生起乱来,岂不是大大的麻烦?”
芈横呼吸一滞。
想到熊午良麾下的曲阳新军,也不免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沉默了片刻之后,芈横有些艰难地笑道:“王弟……现在连个儿子都没有……老令尹未免想得也太远了吧?”
昭雎严肃道:“不谋万世,何以谋一时?慎之!慎之!”
芈横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昭雎有些得意地笑了。
这个太子芈横,还真是个直筒子脾气啊。
这样的人,最容易控制了!
……
足足过了将近两个时辰,昭雎才来到大殿之上。
此时的楚怀王,早已心急如焚,面色难看地说道:“老令尹,怎么来得如此之慢?”
昭雎恭谨一拜:“老臣拜见霸主……臣来得虽晚,却已经想了一些对敌之策……”
群臣纷纷撇嘴,心道这老昭雎虽然不露面,但是对朝堂的风吹草动还真不陌生。
这一声‘霸主’,叫得可是相当顺溜。
楚王芈槐闻听此言,也顾不得怪罪昭雎来得慢了,立刻发问道:“哦?令尹有何退敌之策?不妨详细说来!”
昭雎清了清嗓子,施施然道:“秦魏韩三国,摄于霸主的声威,意欲联手对抗……绥靖,怕是不行了。”
“不削弱楚国,那三国是绝对不会退兵的。”
“所以,只能打了!”
楚怀王长舒一口气,连连点头。
甚合我意!
以楚怀王的脸皮,再加上他现在飘的程度——真让他低头求和,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昭雎也不卖关子,迅速提出了建议——
“秦魏韩三国势大,我大楚虽然不惧,却也不宜独自对敌。”
“以老臣之见,不如联合盟友,共同对敌!”
“东方的齐国、越国——皆以大楚的马首是瞻。不妨派人出使这两国,邀请齐王田地、越王姒惊,与我大楚同样组成三国联军,与秦魏韩三国决战!”
楚怀王眼睛一亮!
不愧是令尹啊!
在一团乱麻之间,仅凭三言两语,便梳理出了一个可行的思路!
那越国,虽然地域狭小、人口较少……但也有两万军卒。而且因为越国的这些兵卒前前后后已经经历了不少战争,所以这两万人虽然不多,却都是精兵。
而齐国在这一两年时间里,也从那场险些灭国的大难中初步恢复了过来——至少爆出个十万八万军队,应当不在话下。
有了这两国协助,再加上楚国自己的军队……胜算不小!
楚怀王拍案:“令尹此计大善,便依令尹所言!”
……
第429章 楚军集结!
不愧是老令尹呐!
楚怀王不再慌乱——看向昭雎的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赞赏。
昭雎谦恭地笑笑,并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楚怀王嘴里蹦出的一连串褒奖之词。
群臣面面相觑,又有些态度浮动。
本以为,昭雎和曲阳侯之争,在大王授予曲阳侯平南剑之后,已经决出了胜负。
现在看来……似乎还不一定?
这熊午良虽有平南剑在手,却有退隐之象。
楚国政坛未来的走势如何,恐怕还真说不准呢……
散朝之后,楚王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在国内,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严词批评了昭雎试图继续称病不出的想法,命令后者统筹征兵、运粮的大事。
在国外,则迅速派遣使者,分别前往【琅琊】和【临淄】,勒令越国齐国整兵备战。
……
楚怀王的使者也迅速赶到了曲阳县,来到熊午良面前:“霸主有令——宣曲阳侯尽快动身,于君前议事!”
熊午良接过使者手中的命令,正要说话,却看见使者身后,一人正挤眉弄眼。
熊午良心中一跳,认出了那人——正是常年护卫太子身边的禁军千夫长靳将军。
这靳将军,与熊午良也算是老熟人了。
从当初剿灭芍湖盗到现在,也有了数年的交情……抛开公事不谈,靳将军对熊午良私下里也颇为敬重。
熊午良告了声罪,拉着靳将军走入了书房:“靳将军,好久不见……方才?”
靳将军轻咳一声,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严肃地说道:“曲阳侯,郢都局势扑朔迷离……若君侯无意纷争,最好还是不要回郢都了。”
熊午良一怔:“此言何意?”
靳将军踌躇片刻,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末将倒是不能细说……”
又犹豫片刻,靳将军压低了声音,轻轻补充了一句:“太子如今颇为忌惮君侯的势力……”
熊午良瞬间就明白了!
看来,太子对自己的猜忌,还是一如既往啊。
熊午良不禁苦笑起来……片刻之后,还是冲着靳将军拱手道:“多谢将军提醒了。”
靳将军似乎松了口气,摆了摆手:“君侯太客气了……其实,这也是太子的意思。”
“此番大战,若是君侯始终老老实实待在封地,太子对君侯的猜忌,便会再减轻一些……”
“若是君侯领兵出征——太子便会认为,君侯先前的蛰伏,不过是掩人耳目、韬光隐晦之策……”
“无论是从末将与君侯的私交、还是为了大楚政局的平稳……靳某都要劝您一句,最好还是不要再出现了,待在曲阳县,对所有人都好。”
熊午良叹了口气,抚摸着腰间平南剑的剑柄,一时间心乱如麻。
都怪我太强了!
熊午良再三谢过了靳将军的善意提醒,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如今秦魏韩三国联军咄咄逼人,郢都准备如何应对?将军可有什么内幕消息?”
靳将军也没有隐瞒:“大王正在备战;同时,派遣两路使者,准备邀请齐国越国,共同抗敌。”
熊午良闻言,松了口气。
这,倒是一条颇好的应对之策!
齐越两国若是全力动员,至少能出动十余万军队……能有效减轻楚国的压力。
再加上楚国休养生息了两年,凭借攒下来的许多粮食,捣鼓出几十万大军应当不在话下。
若是稳重一点、在本土以防守为主——就算秦魏韩三国联军,估计也打不出什么效果。
熊午良长舒一口气:“既然如此……本侯就放心了。”
好像……自己确实没必要出山?
……
郢都。
使者回报——曲阳侯卧病在床,无法前来郢都。
闻听此言,朝堂上人心各异……太子芈横当然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昭雎则暗暗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