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场在熊午良心中谋划了许久、甚至已经精确到了细节的‘老谋深算’之战。
或许,这一战在两年前联军伐齐、齐王在曲阳侯指点下退守【即墨】的时候,便已经在熊午良心中筹划了!
召滑也不由得心服口服地一拱手:“君侯谋算深远……召滑佩服!”
熊午良站起身来,很有逼格地将双手背后,沉声说道:“我军虽有五胜,但燕军硬实力远大于我军,此战不可轻敌——只可智取,不可贸然行事。”
召滑、芍虎、吴余三人齐刷刷昂声道:“臣(末将)谨遵君侯之命!”
……
即墨。
这座孤城在二十万燕军的重重包围之下,已经苦苦坚持了近两年之久了。
若非楚人借助海路,一次次运来大笔大笔的粮食、箭矢等消耗品……齐国人早就守不住了。
如今燕军早已停止了令他们伤亡惨重的强行进攻,似乎打定主意要将即墨守军统统饿死……于是这座孤城陷入了诡异的‘静坐战争’。
话说此城在田单的指挥下,早已进行了全面的战争动员——经历了两年的时间,这份战时计划已经极其完善了。
首先,田单将城中所有军民按男女分开,又按照年龄将男女两队再细分为幼童队、盛年队和老年队。在细密的指挥安排下,无论男女老少,皆身负职责。
即墨的城防被一再加固,如今可谓固若金汤。
燕人若想强行攻破此城,必将付出极大代价!
在这样的背景下,乐毅停止了进攻——一来是想尝试饿死即墨军民,二来也想让长久的和平摧毁城中守军的军心。
若是连绵死战,齐人当然同仇敌忾——为了身边同伴复仇、为了最终胜利拼死战斗。
但要是和平的时间长了,正常人的心中总会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何必呢。
总而言之,乐毅采取了高明的怀柔策略——不但停止了对孤城即墨的猛攻,而且在整个齐国都采取了怀柔政策,力求收买齐人的民心,尽快化敌为友。
即墨城头上,例行巡逻的齐国民兵已经极为疲惫了——眼睁睁地看着城外自家的良田无人开垦,日复一日地荒芜下去;城外的燕军友善地笑着,冲着城内挥舞手中的酒坛和大块的羊肉……
这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位民兵深深叹了口气,又望向了海面……整座即墨城唯一的乐趣、唯一的盼头……便是楚国送来的辎重补给船队……
突然,民兵瞪大了双眼!
……
第359章 即墨人民翘首以盼
只见辽阔的海面上,几十条雄阔的大船贴着海岸边飞速而来!
起初还只是个小黑点……但是越来越大!
等到近处,几乎像一座座海面上的小山一般——偏偏这些‘小山’劈波斩浪,行进的速度又极快!
城墙上的齐国军民纷纷驻足,望向海面上的船队,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这这……按理来说,还没到楚人来送补给的时间啊?
而且这些船,真的好大!好快!和以往那些沉甸甸慢悠悠的货船完全不同!
好在为首那条船只上,一面画着三根麦穗的土黄色旗帜迎风招展……让站岗的齐国军民松了一口气,纷纷面露喜色——这旗帜,乃是楚国船队和即墨城约好的暗号!
“来咯!终于来咯!”即墨城迅速轰动了起来!
楚国的那位曲阳侯已经往即墨城运送了五六次物资了,一般都是三四个月来一趟船队……每逢这时,便是即墨人民的节日!
即墨人被团团围困,齐王从临淄带来的金饼堆积如山……可是金饼不能当粮食吃、不能当衣服穿。
唯有楚国船队来的时候,才能给即墨人带来大量的粮草、肉、布料……甚至是一坛坛美酒。
那一捆捆扎好的箭矢,更是让每一个城头上的齐国军士都能喜笑颜开。
众所周知——齐国人是很有钱的。但在这两年朝不保夕的日子里,钱财留在地窖里似乎什么用都没有,远不如换回来成袋的粮食更让人有安全感。
因此楚人的船队带来的东西虽然价格贵了些,但总能引起齐人的争抢!
几乎每次,这些楚国船只都是满载而来……然后将各色货物倾销一空,装上堆积如山的铜铁钱币离开。
如果说齐国人曾经还很记恨楚人、记恨熊午良……现在这些情绪早就消散在风中了。如今的他们看见熊午良的船队,比看见亲爹还亲热。
“好啊!楚国人的船又来了!”即墨城中的齐人奔走相告。
“听说这次足足来了几十条大船!”
“除了粮食之外……这次要买些布帛了。家里的婆娘都要穿不上裤子了!”
“娘的,好几个月才来一次……这次劳资非要买些酒肉!上次楚船来的时候家里婆娘嫌价格贵没舍得买,可把全家人肠子都悔青了……”
“是也,是也……留那些钱财有什么用?等燕人破城,咱们说不定命都没了,还不如现在好吃好喝享受着……攒钱留着作甚?给燕国人攒吗?”
城中的军民涌向港口位置,激动、期待地等待楚船靠岸。
虽然齐国人心中口中不可避免地弥漫着失败主义思想,但是他们的消费热情却是相当强烈!
城中的少妇少女们更是眼含期待,遥遥望向海面,不住地冲着楚国的船只挥舞着双手……这些踏浪而来的楚国水手,对她们来说无异于踏着七彩祥云而来、救全城性命于饥饿困苦的英雄!
……
“报——禀报将军,楚国船队来了!”激动的传令兵匆匆跑到田单面前,声音颤抖地如是说道。
田单身处的位置并不是舒坦的城内,而是城墙上的箭楼里——自从齐国据守即墨孤城、齐王委田单以重任之后,田单一直坚持与士卒同起居,以此来鼓励士气。
两年时间里,除了极少数情况,田单基本没有下过城墙。
也正因如此,全城的军民才会在已经绝望的情况下,仍然紧紧团结在田单的带领之下……借助楚人的援助,同燕国大军死扛到现在。
田单眉头一挑,脸上也略微浮现出一抹笑意。他豁然起身,径直来到箭楼的箭孔前,向外望去……
嗯?
这些楚国的船只……明显不是满载货物的商船!
锋锐的大型床弩、排成一排的投石车……这是战船啊!实打实的战船!
若非那面绣着三根麦穗的土黄色旗帜清晰可见……田单几乎要下令放箭阻拦了!
“快!请大王来城头!”田单心念电闪之间,下意识地觉察了这次楚船的不对劲。他冲着身边侍卫吩咐一声,让侍卫去将齐王田地请来决断。
和严于律己的田单不同……齐王田地的画风明显是‘醉生梦死’。
侍卫奉命来请齐王的时候,这货正软在酒坛里,揽着两个模样充其量只能算是一般的少妇,嘿嘿嘿地傻乐。
“楚船来了?无妨……一切交由田单将军决断就好。”田地对着侍卫如是说道。
楚船……楚船。
这过去的两年,齐王田地一次次激动地期盼,结果盼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
曲阳侯当初明明说好的‘时机成熟之后,会助齐国反推燕国’。
义父,你骗我!
本以为曲阳侯在打败秦国之后,必定会火速前来帮助……结果又过去了小半年的时间,仍然没有任何消息……田地已经深深地失望了!
或许……义父早就把自己忘了。
或许,当初的承诺仅仅只是苍白的安慰罢了……可恨自己竟然信以为真。
我那么多期盼那么多遗憾你知道吗!?
侍卫有些着急道:“大王……这次的楚国船只,明显不一样!”
“不但极其巨大,而且……似乎是战船!”
田地一怔,似乎醒了酒……他揉揉眼睛,摇摇晃晃地在两个女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深深地盯了侍卫一眼,然后迈腿走向城头。
侍卫急道:“大王,请注意仪容!”
田地哈哈大笑,不顾一身酒渍,愈发加快了脚步……
……
城头上,田地和田单站在一起,静静地注视着楚国大船靠在港口上。
围在一起的齐民欢声雷动,热切地盯着面前这几十条如同小山一般的大船,望眼欲穿。
船舱轰然洞开……里面的却不是他们料想中堆积如山的各类宝贵的物资……一排排手持长戈盾牌、腰挎短剑、外穿铮亮的精铁甲胄的精悍甲士井然有序地鱼贯而出!
人群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阵失望的声音。
齐王田地却几乎激动地晕过去!
握草……这个装束我认识,这……这是曲阳侯麾下的曲阳新军!
焯!
焯!
田地急忙抬起眼,醉意全无。他的目光在那条最大的船上急切地搜索……直到看见那面硕大的、书写着‘曲阳侯良’四个字的硕大旌旗……
“大王!大王你怎么了!醒醒啊大王!”
“御医!御医何在?”
城头上乱作一团……
在众目睽睽之下,齐王田地激动地晕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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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义父!我的义父!嘤嘤嘤……
众侍卫、宦官一齐乱了手脚,急忙扑向田地软倒的身躯……又是捶胸又是拍背又是掐人中……片刻之后,田地深吸一口气,幽幽醒来。
“天佑大齐,大王无碍……”城头上大大松了一口气。
田地也不顾众人的担忧,甩开旁人的搀扶,唰一下又站起身来,紧紧地盯着那条恢宏的旗舰……
一队队精锐军士鱼贯而出,随后列起了严整的阵势。
旌旗招展、杀气冲天!
熊午良终于出现了——在曲阳侯旗之下,熊午良坐着青铜轺车,慢慢悠悠地驶出了大船。召滑、芍虎分侍左右,更衬得熊午良气势非凡。
“义父!真的是义父!”望眼欲穿的田地高呼一声,泪水连连……
周边的齐国军民看着自家大王如此失态,一个个人都傻了。
田单紧紧地盯着远处的熊午良——这就是在列国间名声远扬、声威赫赫的曲阳侯?
竟然如此年轻!
分明还是个少年人!
周围的齐国民众有识字的,已经指着熊午良的侯旗大声惊叹了出来——
“快看,那是熊良的侯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