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楚曲阳侯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纪,寡人身为午良的大伯,却一直不曾关注此事……倒还真是寡人的失职了。”
“秦王既有此心,寡人自无不允。”
“只要曲阳侯点头同意,这桩婚事便落在实处——寡人必将为侄儿准备厚礼,啊哈哈哈……”楚怀王的目光望向了熊午良。
各国君主的目光也一齐望了过来——对于他们来说,这可不仅仅是熊午良的个人幸福问题,而是一个重要的政治信号。
嬴卓红着脸,恨不得将脑袋插在地缝儿里……好在在场的各国君臣并不知道嬴卓到底是何许人也,倒也没人注意到她。
嬴卓偷偷望向熊午良,心乱如麻。
这也太突然了。
要是他真点头接受了,那我岂不是就要……
咦惹!
我比这个熊午良还要大上好几岁呢……这怎么可以?
但是熊午良……要是真的摇头拒绝了,那就更让嬴卓难以接受了……
熊午良在众目睽睽之下,慌得一批……话说就算在咸阳城下的生死关头,他也不曾这么窘迫……几乎是鬼使神差地,熊午良点了点头……
楚怀王抚掌大笑:“好!好!”
秦王嬴稷扫了一眼楚怀王,心中闪过片刻的失望……将王妹许给那个该死的熊午良,诚然是满足了王妹的一片倾心……但是也正如赵雍猜测的那般,嬴稷也确实希望能借此离间楚国君臣。
毕竟两国联姻,一般都是把妹子直接送到国君身边……像是这种把妹子嫁给国君的侄子的,终究还是极少数。
但是看楚怀王这煞笔的笑脸,似乎丝毫没有被离间的意思。
秦王嬴稷一时分不清,这厮到底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单纯的没心没肺……
咳咳!
“既然如此,那我秦国便好生收拾一番,等到明年择一吉日,将公主送到曲阳侯的封地……”嬴稷斟酌了一下言语,最后如是说道。
嬴卓的脸已经红得发亮,瑟缩成一个球,躲在人堆里不敢作声……身边有相熟的秦国王子公主、或者是秦王的嫔妃,都不约而同地对着嬴卓挤眉弄眼,一副调笑模样。
真的,要嫁给那个该死的熊午良了……
……
大殿内的气氛肉眼可见地热烈了起来,各国的君主大臣无论对熊午良观感如何,此时也都面带笑容地对着熊午良劝酒。
原本还想着偷偷跑路的熊午良这下躲不掉了,只能一爵又一爵地饮酒……
除了燕国君臣对熊午良耿耿于怀,没有人搭理熊午良之外,几乎在场的每个诸侯或是大臣都与熊午良敬了酒,说了几句祝福吉祥之类的话语。
云宫里的乐师即兴唱奏了几首《诗经·风》里歌颂婚姻的诗谣……这种民间乐曲一般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但是今天唱奏出来倒颇为应景。
曲阳侯熊良,明年就要大婚了!
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整个楚国也不知有多少少女少妇要为之垂泪,集体失恋……
乐师吹拉弹唱,腰肢纤细的楚国舞女跳起了动人心弦的舞蹈……楚怀王坐在主位上容光焕发,声若洪钟……
除了极少数脸色难看的贵宾之外,宾主尽欢。
一场接风的宴席,足足开到了深夜才结束。
……
熊午良在小黑的搀扶下,走到了云宫的角落里,避开了那些个眼神火辣像是想吃人的各国嫔妃、公主……如释重负。
“yue……”熊午良晃晃悠悠地拄着墙壁,用手伸进嘴里连捅带抠。
呕吐物随风飘扬……略带一丝清凉的晚风一吹,熊午良接过小黑递来的手巾抹了把脸,终于清醒了过来。
此时的云宫,已经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各国的军卒皆喝了不少酒水,整片宫殿的外围大营里,都响彻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只有楚国的戍卒们还在提着灯火,四处巡逻……营墙上的楚国旌旗随风飘摇,站岗的军卒丝毫不敢懈怠。
为了维持稳定,楚怀王前前后后出动了王宫禁军五千人,又从各地抽调了戍卒五万人之多……将整片云宫保护得结结实实。
耗费的钱粮,足以支持一场中型的边境战争。
熊午良揉了揉脸,眼神变得极其锐利——就像从未喝过酒一般。
一边的小黑都看傻了。
熊午良瞥了一眼小黑,心道我前世在工地上苦练出来的躲酒之术何等高明,集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酒桌文化之大成——骗过这些没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古人还不轻轻松松?
熊午良醒了酒,也不多废话,径直奔向楚王所在的寝宫。
向门口的禁军士卒通禀了一下姓名——其实这只是走个流程,这些禁军士卒对熊午良已经再熟悉不过了——戍卫的禁军军士们根本拦都没拦,直接就将熊午良放进去了。
此时此刻,楚怀王刚刚梳洗完毕,正哼哼唧唧地看着舞姬跳舞,一边酝酿睡意……
熊午良径直大步走进来,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拱手作礼询问道:“臣侄拜见大王……敢问大王,您这会盟大典准备开多久?”
……
第356章 三个月!给我三个月!
看见突然出现的熊午良,楚怀王明显有点儿发懵。
这要是换作那些脾气不好的君王,估计直接就发飙了……但是楚怀王虽然能力庸碌平常,却胜在脾性很好。
只要不是在楚怀王的雷点上反复跳舞,不要当众撅了这位大王的面子……楚怀王一般很少动怒。
况且今天,这位大王心情正极佳——
熊午良强力解决了燕国闹出的小插曲,如今已经再无阻拦会盟大典的任何阻力了……等到这大典结束之后,楚王便是公认的霸主了!
自先祖庄王之后,楚国还从未如此扬眉吐气过!
爽!
只见楚王从卧榻上支起身子,揉了揉已经有些稀松的眼皮,然后笑了一声:“原来是午良啊。”
楚怀王坐直身子,挥挥手遣退了还在翩翩起舞的舞姬,随手披上一件大氅,揉着肥大的肚皮,懒洋洋地打着酒嗝,一边慢悠悠地说道:“这会盟大典乃是我大楚彰显威信之时……正当借此机会,向天下诸侯展示我大楚国力民心。”
“寡人预计……至少也要开上一个月吧。”
楚怀王顿了顿,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午良啊,寡人知道——你不愿意将这会盟大典大操大办……”
“但是,有些钱,是不能省的。”
“这会盟大典,乃是我大楚的称霸大典!若是操持得太过简陋,岂不教后人耻笑?”
“况且天下诸侯千里迢迢而来,总得让他们感受一下我大楚的人文风情……若是三两天便潦草结束,草草撵彼等回去,岂不显得我楚人无礼?”
“退一万步说,若大典办得简陋了,也着实让我这个楚王脸上无光……”楚怀王如是说道。
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中心思想就一句话——
我,楚王,要脸!
钱,不能省!给爷花!
……
熊午良沉吟片刻,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最后他干咳一声,脸色严肃,甩出的一句话却让楚怀王大跌眼镜——
“一个月不够!”
“至少……要三个月!这会盟大典,至少要办上三个月!”熊午良斩钉截铁!
楚怀王懵了!
这反转,来得也太让人意外了!
这这这……虽然还没与熊午良促膝长谈过,但楚王也对熊午良的态度有所了解——这个能力出众的侄子对整个会盟大典都报以抵触态度。
又听熊午良缓缓说道:“三个月……也未必能够用……时间拖得越长越好!”
楚怀王哭笑不得,忙不迭地说道:“三个月够了!真的够了……午良,你怎么……”
熊午良冲着楚怀王拱了拱手,严肃地说道:“大王,臣侄自有一番算计。”
“无论如何,请大王尽量延长会盟大典的时间……另外,臣侄有一件要事去办,需要尽快返回封地……”
楚怀王一头雾水。
你堂堂曲阳侯可是会盟大典的主持者,你要是跑了,这会盟大典可怎么办?
但是看见熊午良一脸郑重其事……楚怀王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午良若是有急事,不妨先回去便是——寡人答应你,这会盟大典至少会大肆操办三个月!”
楚怀王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笑容——这会盟大典若是接连不断办上三个月,那自己可就大大涨了面子!
……
熊午良率领八百亲兵营,星夜离开云宫,径直向东奔回四县封地。
时间紧迫!
八百亲兵营几乎是一边睡觉一边行军,强行军数日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曲阳县。
回到曲阳县的时候,正好是第六天的午夜……屈原、召滑、芍虎这三大心腹被熊午良的亲兵从睡梦中唤醒,睡眼惺忪地来到了侯府之中。
他们仨看见了顶盔贯甲、眼睛炯炯有神的熊午良,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主君?您不是在云梦泽主持……”芍虎傻呵呵地挠着脑袋。
屈原和召滑则对视一眼,脸色迅速凝重起来。
曲阳侯星夜奔回封地,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熊午良轻咳一声:“已经过去了六天时间……时间紧迫,不要多说了。”
“芍虎,曲阳新军可以一战否?”
芍虎悚然动容——这是要打仗了?太突然了!但是这个好战的胸毛莽汉立刻兴奋得毛孔大开,连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回禀主君——曲阳新军早已补齐编制,如今一万新军将士枕戈待旦,随时可以作战!”
熊午良点了点头,简短地吩咐道:“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立刻点起一万新军,前往平阿港口登船。”
“召滑,你还是随本侯出征。”
“至于本侯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封地里的一切,就拜托屈子了。”熊午良看向屈原,如是说道。
屈原虽然一脸懵逼,但是还是严肃地拱手领命:“主君放心便是。”
骑着快马的骑手在午夜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而过,让很多睡梦中的平民揉着眼睛从窗户中探出了头……身在战国乱世,他们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这是要打仗了!
兵营里的曲阳新军将士们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榻上爬起来。
奶奶滴,谁来扰我清梦?
军士们原本还在为了被打断的美梦骂骂咧咧,但是等他们集合在校场中,见了手持曲阳侯手令的传令骑手之后……
骂娘声戛然而止,无比的兴奋迅速弥漫开来。
传令骑手大踏步登上高台,展开熊午良的手令,照本宣科地简短宣道:“大战在即,本侯命曲阳新军立刻集结,带好军械粮草,一夜强行军,明日清晨之前抵达平阿港,登船待命。”
“本侯在平阿港等着新军将士!”
校场上哄嗡一声!
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