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咸阳城内冲出来的、高举双手的秦人,召滑忍不住笑了:“主君,果然不出您所料——魏冉又来了。”
熊午良轻轻颔首,智珠在握:“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继续抛射火油弹,不要停!”
谈笑之间,魏冉已经气喘吁吁地赶来了,此刻他也顾不得捂住脸上那道鲜红的印记,径直通禀了姓名,来到熊午良面前,开门见山:“芈良,说出你的条件吧!”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退兵?”
熊午良笑了:“这才是你该有的态度嘛。”
“我芈良命贱——设想太后、秦王何等高贵,岂能与我一个小小的曲阳侯作意气之争?”
“既然你摆清了自己的位置……那么我们就聊一聊吧!”
说罢,熊午良也不顾魏冉的心急如焚,好整以暇地挥了挥手,唤来了几个亲兵:“已经到了晌午饭食,准备些许饭菜,不可让秦人说我芈良是南蛮、不懂礼数。”
“咱们边吃边谈!”
魏冉人麻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
这一颗颗火油弹,雨点儿一般往咸阳城里灌……我踏马能吃得下饭?
“曲阳侯,吃饭就不用了……”魏冉试图挣扎。
熊午良哈哈大笑,丝毫看不出来刚才还下令乱棍狠揍魏冉的样子……他熟络地一伸手,将魏冉的肩膀搂在怀里:“来者是客,我芈良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待客之道’这四个字!”
魏冉两眼瞪得溜圆!
焯!你是真脸大啊!
你踏马懂‘待客之道’?
我脸上这道崭新崭新的红印子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是吧?
“曲阳侯……边吃边谈也不是不可以……不如您先下一道命令,让楚军将士停止操作投石车……”魏冉还试图挣扎。
熊午良也不回答,大手一挥:“用饭!”
军卒们端来战饭——熊午良吃的饭和普通军卒吃的一般不二,他和魏冉面前的,各自仅有两块摞在一起、烤得发焦的面饼,几根焦黑的硬邦邦的肉干而已。
用于佐菜的,则是一爵散发着热气的白水。
熊午良笑道:“来!用饭!”
就这么一顿简单的饭食,熊午良细嚼慢咽了小半个时辰……魏冉则心急如焚,时不时地瞟着咸阳方向,生怕突然窜出来一队骑手,带给自己什么不幸的噩耗……
终于吃完了!
熊午良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看向魏冉,作惊诧状:“咦?丞相吃的好少!”
“莫非是饭食不合口味?”
“丞相恕罪……军中条件简陋,只能对付一下了……若丞相日后来到曲阳县做客,本侯必定备上丰盛的宴席,教丞相连呼其行不虚!”
魏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蚱,哪有心情听熊午良在这里说屁话?一顿饭吃得味如嚼蜡……现在见该死的熊午良终于吃完了,赶忙说道——
“君侯,魏冉方才多有冒犯,请君侯见谅。”
“世人皆说曲阳侯是大才……君侯还年轻,若是能活得久,以后定会大放光彩……想必也不愿意就这么死在咸阳城外吧?”
“请曲阳侯明示——要如何才能停止对咸阳的攻击、退兵回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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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见:今天又是三更,不短辣o(?^`)o)
第309章 吃定你了!
熊午良也不管魏冉如何心急,只是慢条斯理地笑着:“魏冉呐。”
“你能有现在的态度,芈良很高兴。但是你嘴里的说辞,芈良不喜欢。”
“本侯早就说了——有和太后、秦王换命的机会,是芈良的荣幸……”
魏冉实在蚌埠住了,眼看着无数个陶瓦罐还在一个个在天空划过优美的弧线……一时间急得跳脚,不耐烦地出言打断:“君侯不必多说了……只说要什么条件就好了!”
熊午良温和地笑了:“既然如此,本侯便姑且说之——若丞相不满意,那继续厮杀便是。”
“反正本侯的‘天火’,也未必能真的烧死太后和秦王……说不定最后本侯一无所获,只烧死了些平民……到时候汝等将我擒下,岂不赚大了?”
魏冉:“君侯莫要兜圈子了,直说吧!”
熊午良不笑了,目光炯炯,十分认真:“第一——本侯要拿回属于楚国的丹阳之地!”
“第二——武关,日后归楚国所有!”
魏冉怔住了!随后,无比的愤怒再次涌上心头!
丹阳之地还给楚人不算什么——反正现在楚军在实际上也已经完全控制了丹阳之地。
而且说白了——丹阳之地也就是一块贫瘠的、人口不多的山地。
还回去就还回去呗,实在不行以后再抢回来就是——甚至这个‘以后’不会很远,有可能开春之后秦军便会出击。
你说‘信义’?不好意思,咱老秦人不讲究那个虚无缥缈的、用不着的东西。
但是武关?这个熊午良竟然想要拿走武关?
敲里吗!你还真敢开口!
武关那是秦国的南大门呐!有武关在手,整个秦国南部尽可高枕无忧,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武关就是‘无敌’的代名词!
有武关在手,秦国想揍楚国就揍楚国,楚国要是被打急眼了想拼命,秦国也可以退守武关。
也就是说,秦人只要控制住武关,对楚国的战争就基本上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熊午良想要武关?
焯!
你踏马疯了是吧?
痴人说梦!
再退一步说——把武关交给楚国,这代表什么?
这是割地啊!
这是承认战败啊!
大秦自商鞅变法以来,几乎未尝一败!
若是在魏冉的任期内开这个先例……那将是魏冉执政生涯中难以抹去的污点。
魏冉难以置信地怒吼道:“芈良小儿,你太过放肆了!”
“此战充其量只是个平手……你居然想让我大秦割地?”
“笑话!”
“天大的笑话!”
“秦人只会死战到底!土地可以在战场上丢,但绝不能在谈判席上丢!”
熊午良倒也不恼,只是轻轻一笑,好言安抚:“魏冉呐,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首先,你不是秦人……你是楚人。”
魏冉气势一滞。
熊午良接着一摊手,理所当然地说道:“再说——武关确实已经在战场上丢了呀!”
魏冉眼冒金星,张口结舌。
被熊午良简单粗暴的几句话,怼得一个字儿说不出来……
“芈良,丹阳之地可以还给楚国……两国从此修好,不动刀兵……但是武关,万万不能割让给楚国!”魏冉试图让熊午良清醒一点。
熊午良二话不说:“送客!”
魏冉还想再劝。
一旁的钟华眼睛一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乱棍……”
魏冉吓得后背一凉,撂下一句狠话,掉头就走:“熊午良,你好大的野心……那咱们就走着瞧!老夫不信你的火油弹就扔得那么准……”
看着魏冉匆匆离去的背影,召滑从暗处走了出来,对着熊午良疑虑道:“主君,你就那么自信——魏冉不会破罐子破摔来拼命?”
熊午良笑了,胸有成竹。
从历史上来看——魏冉这个人,痴迷权力、贪婪成性。
在真实历史上,秦昭襄王嬴稷亲政夺回权力之后,魏冉被驱逐出关外——居然还有心携带大量的财宝(据记载,魏冉走出咸阳关卡时,载物坐人的车子有一千多辆,很离谱)。
这样的人,在手握权力的时候,是不愿冒险的。
因为冒险就意味着有可能失去……以魏冉如今膨胀的权力欲、控制欲……他绝对承受不了赌输的后果。
整个秦国也承受不了。
熊午良已经扔出去两三百个火油罐了,现在手头还有七八百个——如果将这些罐子全部扔进咸阳城区内,就算不能恰好烧死太后、秦王……也会让咸阳城付出惨重的代价。
秦国的公卿会有相当多的一部分,死于‘天火’之下。
秦国一样会元气大伤,一样会动摇统治根基。
这个后果,是秦人无法承担的!
“本侯心中有数。”熊午良如是笑道:“火油弹继续发射!给秦人持续的心理压力!”
……
话说魏冉怒气冲冲地回到咸阳城内,立刻有人汇报:“丞相,刚才太后派人来过——等您回来,要第一时间去咸阳宫!”
魏冉心里一紧……发生甚么事了?
也顾不得多问,魏冉大步匆匆直奔咸阳宫……到了之后,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瞠目结舌!
只见秦国公卿,齐聚一堂!
皆怒气冲冲地瞪着魏冉!
有一个秦国王族老臣往前迈了一步,怒气冲冲地指着魏冉的鼻子,十分无礼地吼道:“魏冉,你不是去议和了吗?为什么楚人的‘天火’还在肆虐?”
魏冉血压再度升高……却也不敢发泄。
他和宣太后确实在秦国只手遮天,但是有些人还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譬如眼前这个王族老臣,自从惠文王刚即位时便是大秦重臣……如今虽然已经退出政坛多年、仅担任个显赫的虚职,但仍然拥有极大的威望。
魏冉有些艰难地说道:“那芈良实在贪婪,竟然……”
王族老臣颤颤巍巍地用拐杖狠狠敲着大殿内的地砖,怒气勃发:“休要多言!”
“我等已经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