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卖大宗粮食的,手里拎着一根麦穗子或者一根稻谷,要是想买了,也不用开口讲价,在袖笼里,或者用帽子挡着手,双方一比划,要是觉得可以,那就跟着拿货去。
这验货也得小心,就有那上面是好粮食,里面装的都是霉烂粮食甚至是沙土的。
要是当场没辨出来,之后再发现也晚了,只能自认倒霉。
卖布匹的也是同样。
甚至解放前还有卖军火的。
卖主提着一个木头锯成的玩具手枪,涂成漆黑色抱在怀里,叼着烟,眼睛绝不四下乱踅摸像梦游中的游魂。
但如果有人用手掂这支木头枪,买卖就来了,但不能看货,亦不能验货。
卖主会把肩上的褡裢放下,让你伸进手去摸,去卸,去怎么弄都行,但就是不许你拿出来,甚至可以让你探进头去踅摸踅摸。
讲好价,一手交钱,人家连褡裢都交给你,转身就消失在半明半暗的半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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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逛到尾,何雨栋抄着手,谨防和别人有什么磕碰。
就有那高明的“三只手”,仅仅一个擦肩就能掏空你兜里的东西。
如果犯到何雨栋手上,他倒不是抓不住,就是没必要用他这个假身份引来太多麻烦。
都是见不得光的,何必呢。
不如露些行迹,让那些人知道他不好惹,便罢了。
逛了一圈,与其说没有可疑的人,不如说鬼市里人人都可疑,个个都藏头露尾。
不过看气氛,倒是和往常并无差别。
何雨栋决定去谢良工或江鸿宝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小巷里有些异动。
“你TM当你是谁?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还敢来这儿撒野?”
“之前不过就是两条狗,现在主人都死了,还跟我们在这儿抖什么机灵?”
“小杂种!”
“穷鬼!”
辱骂声,挣扎声,拳脚击打在人体上的声音,交织错落,此起彼伏。
辩解声和求饶声太微弱,被压在下面,难以分明。
何雨栋不爱管闲事,只是,他在要离开的时候,模糊听到了一个名字。
“许大茂”。
这就由不得他不去看看了。
呵,原来还是两个熟人。
二大爷刘海中家小儿子刘光福和三大爷阎埠贵家小儿子阎解旷。
半大不小的男孩子,之前图钱,图风光,跟着许大茂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
但现在,许大茂都死了,他们怎么可能不被他们做过的事反噬。
不过,这两个家伙,倒也不是不能用。
*本章关于鬼市的部分描写和内容引用自百度百科
第124章 废物利用
挨了一顿暴揍,两个小年轻鼻青脸肿的坐在冰冷的地上,面面相觑。
“光福,咱们以后怎么办啊。”
阎解旷呲牙咧嘴地说。
刘光福的情况相对好一点。实在是他爹信奉不打不骂不成才,他打小儿就没少挨揍,自然也知道被揍的时候该怎么样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阎解旷不一样,他爹只是算计了些,抠了些,但还真没怎么打过他。这一顿拳脚下来,人都懵了。
“你问我怎么办,我问谁去?我哪知道该怎么办?”
刘光福耷拉着个脸。
跟着许大茂那段时间,不少人来拍许大茂的马屁,连他们两个小喽啰也跟着水涨船高威风八面,骨头都轻了三分。
如今一朝被打回原形,两个人简直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尤其是阎解旷,原来手头儿没钱也就算了,后来跟着许大茂见了世面,过了几日宽裕日子,再回头过这穷的叮当响都响不起来的日子,也太难熬了。
刘光福呢?想早日混出头,来逃离老爹的棍棒。
这俩人虽然都是白眼儿狼,但是毕竟都有所求。
有所求的人,就好拿捏。
想到这里,何雨栋便往前走了两步。
“两位小兄弟,碰壁了吧?”
阎解旷和刘光福警惕的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适中、相貌平凡、衣着普通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站在巷子口。
这就是何雨栋捏造出来的王刚了。
“你是什么人?!”
俩小子警惕的望着他。
“我是什么人?能带你们发财的人。”
何雨栋微微一笑。
“过来吧,我请你们喝碗馄饨去。”
两人对视一眼,半信半疑,但想想彼此两条光棍儿,也没啥好图谋的,便互相搀扶着跟了上去。
京城一直有馄饨挑子这个买卖。鬼市儿上来往的人多,说不准哪个就饿了呢?这馄饨挑子自然也有了。
这时候,北京的馄饨挑子,前边是小煤球炉子,上面有一块晾盘,盘的四周边沿可放碗、酱油壶等。
中心圆洞处坐锅,后边高方柜上层放肉馅大盘,可随时包馄饨;中间几个小抽屉,放馄饨皮子、汤匙碗、京冬菜末、虾皮等;下层放一水桶,随时加汤,边包、边煮、边卖。
就说这口锅里就有很大讲究。
锅中有一个立着放的铁箅子,将锅中的水分成两部分。
少部分的一边的水中煮着几个大猪棒骨,大部分的水是用来为顾客煮馄饨的。
小贩不断地往锅里煮猪棒骨的部分加水,再让这部分的沸水不断通过铁箅子的孔流入煮馄饨的水中。
这样一是不断补充煮馄饨的汤水;二是不管补充多少水,总保持水的荤香味儿。
至于这馄饨里面儿,馅儿就一丁点儿,沾一下唇就没了,碗里都是皮儿多馅儿少。
要么京城里老叫“喝馄饨”呢?
这一碗馄饨,和片儿汤似的,吃不到几口,都是喝进去的。
汤,是棒骨白汤;作料香油、酱油、醋、香菜、紫菜、冬菜、虾皮等一应俱全。
特别现在入了冬,喝馄饨时在汤中再加上点儿胡椒面,一碗下去,遍体生暖,浑身发热。
虽然不饱肚儿,但喝下去舒坦!
俩半大小子,借了人家馄饨摊子的碗,近处找个背风地儿,蹲在那儿,一边吹气儿一边喝。
唏哩呼噜一碗下肚,口中鲜香弥漫,身上又有了暖和气儿,一时间连那被揍的疼劲儿都忘了。
吃饱喝足,俩小子一抹嘴儿,把碗还给摊子上的人,瞅着人家拿清水一涮又搁回去,这才又看向何雨栋。
“您说罢,有啥事儿需要用到我们兄弟两个?”
“嗯,对,您请讲。”
啧啧,还有点警惕心。
何雨栋似笑非笑的瞥了两人一眼,撂下一句“跟上”,便转身就走。
俩小子对视一眼,跟在了后面。
三拐四弯的,何雨栋将他们带到了王刚名下那个小院子。
屋门一开,这俩小子就被满床满屋的货物惊得瞪大了眼。
“我呢,看你们俩小子,倒是有上进心的,给你们这么个机会,敢不敢做?”
“当然,如果你们不敢做,现在扭头走了就成。只要闭好嘴,咱们彼此就都能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我也知道,你们原来是特委会手下的小兵,如果想去举报我,再去和谁讨好,也随你们的便。”
“不过,到时候,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个命享福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哪里还有不答应的?
他们乍着胆子来鬼市,图的不就是这个吗?
至于特委会……
许大茂的事儿出来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想了。
他们不知内情,只以为是内部的派系斗争或是有人寻仇,哪里还敢再蹚这一滩浑水?
又想寻摸钱,这才来黑市和鬼市都碰碰运气,
谁知道因为不懂行招了忌讳,还被人认了出来,堵在墙角一顿暴揍。
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还不是立马顺杆爬?
倒是刘光福还有点警惕心。
“你手里有货,找谁合作都可以……为什么选我们?”
阎解旷反应过来,连连附和。
何雨栋轻笑一声。
“不怕你们知道,你们俩的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亲戚几何,我可都清楚。”
“……找人,就要找这样的熟·人,不是吗?刘光福、阎解旷?”
两人悚然而惊。
见其神色,何雨栋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是要这个效果。
这俩人小心思都多,如果不来个下马威,当头镇住了他们,以后顺手牵羊瞒报账目的事儿不要太多,还不够他闹心的呢。
“我允许你们现赊二十块钱的货,只这一次,能混成什么样儿靠你们自己。”
“再下回,来上货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