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穿过临时羁押区，转过走廊，经过储藏室，最后来到后门，罗尼克搬开撑在门把手上的椅子，回头看向杰克，见到他微微点头之后，一把拉开铁门。
风雪呼啸而入，大巴车车头正对著后门方向距离不过十多米远，地上隐约还有一条长长的拖痕。
之前黑人州警就是在车头位置朝著逃跑的枪手射击，结果被一枪干倒，然后被罗尼克奋不顾身的拖了回来。
“别急。”杰克一把拉住弯著腰就要冲出去的罗尼克，先在门的右侧快速探头看了眼左侧远角，然后快速换了个位置，贴到门框左边，看了眼右侧远角。
第1027章 新年雪夜（七）
罗尼克略显疑惑的看了眼仿佛在闭目沉思的杰克，却见他很快睁开眼睛，拔出双枪在手，蹲下身一个鱼跃扑进雪地。
落地之后杰克右手手肘撑地，利用翻滚卸去力道，起身之后整个人瞬间向前窜出数米远，侧身贴在了大巴车车头左侧，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罗尼克嘴巴半张著看完这套“表演”，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在门内助跑两步，以一个恶狗扑食的姿势从台阶上一跃而下。
看著这家伙双肘撑地整个人在雪地中滑出去足足半米，最后连滚带爬的冲到自己身边，杰克也只能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后门外是一大片用铁丝网围出的空地，用作警局的停车场，不同于前门方向隔条马路的对面就有建筑物，这里周围全部是空旷地带，最近的制高点也在五六百米开外。
杰克之前那番东张西望，已经用排除法将狙击手可能待的位置判断了个八九不离十。
如果他没猜错，位于大巴车左侧，停车场被切断的一块铁丝网外那辆几乎被积雪覆盖，车屁股却不停冒著热气的轿车就是目标了，对方应该就一直躲在里面没挪窝。
平心而论那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狙击点，虽然距离很近不过百米，可射击角度却非常小，对准警局后门的大半视野都被大巴车庞大的车身挡住。
之前黑人州警就是因为替搭档报仇心切，一路追了出去，最后在离开大巴车头掩护的时候才被一枪撂倒。
杰克之前掩护罗尼克救人的时候，也是朝著这个方向打了一通乱射。
按理说暴露位置之后，对方怎么也该换个地方，但托了眼下这场从傍晚持续至今的暴风雪的福，午夜时分的室外气温已经降到了接近零下二十度。
如果对面是精锐的特种部队士兵，凭借着高级装备的加成在冰天雪地中一趴就是一个小时倒也说不准，但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况且对方的目的应该是阻止有人从警局后门逃离，躲在有暖气的车内才是最好的选择。
紧紧贴著车头，杰克伏低身子快速做了个战术探头，往那辆轿车方向看了眼，却被寒风带著雪花糊了一脸，隐约似乎从车窗缝中看到了一支枪管。
对方很有耐心，并没有被他这个假动作迷惑而随意开枪，杰克也没敢多做试探，用胳膊捅了捅身边的罗尼克，示意他可以从大巴车右边的车门上车。
警长点点头，从车头绕到大巴车右侧，猛的拉开车门，就在他刚把一只脚放上踏板，后脚正要用力一蹬顺势上车的时候，
一个套著白色滑雪帽，正低著头在驾驶位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家伙也愕然抬头向他看来。
“该死！”罗尼克正想举枪，没想到驾驶座上家伙反应比他还快，直接伸手一拉操纵杆，车门再次关上，死死夹住了他半个身子。
等到杰克听到动静，从车头绕到大巴车右边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地上扭打到了一起。
罗尼克的佩枪掉在了地上，对方显然都没来得及拔枪，两人正死死抱在一起抠眼睛抓头发然后互抡王八拳。
“砰！”杰克一枪将白色滑雪帽打成了红白相间滑雪帽，被压在身下的罗尼克被吓得一时僵住，因为余势不减的手枪穿甲弹带著一腔热血擦著他的耳朵钻入雪下。
“上车！”杰克低喝一声，将FN57插回腰间，腾出手将尸体从他身上提起扔向身后，又捡起地上的手枪塞进罗尼克手中。
罗尼克顿时如梦初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再次上车，但很快他就再次下了车，并且骂了句脏话。
“那个混蛋把无线电连同车上的线路都破坏掉了。”他话音未落，就有一颗子弹激射而来，在车门处擦出一点火花。
杰克一把将他拉回车头位置，心中同样暗骂一声，之前藏在远处车内的狙击手显然是发现这里情况不对从车里钻了出来，此刻正瞄著大巴车的右侧。
“把尸体背上，我掩护你。”杰克从地上拉起尸体放在罗尼克背上，再次从腰间拔出FN57。
罗尼克顾不得问为什么要带上尸体，弯著腰向后门方向猛冲，杰克跟在他身后，手中双枪齐齐开火，打得远处那个正使用蹲姿射击的狙击手周围不停冒起点点白烟。
狙击手被吓得当即原地卧倒，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内也没能打出第二枪。
杰克颇为遗憾的啧了一声，用脚后跟将铁门带上，拖过旁边的椅子重新抵住门把手。
如果自己带的是那把FK7.5，在这个距离上说不定真能蒙中一枪，然后他就可以冒险冲过去摸尸了。
这破警局因为要搬迁，枪械室被提前清空，除了两个州警带来的一把霰弹枪，连把正儿八经长枪都没有。
如果能把那个狙击手的武器摸来，今天这些在新年夜搞砸他烧烤大会的家伙一个都跑不了。
因为囚犯们吵个不停始终都很喧闹的临时羁押区此刻安静无比，所有囚犯，包括黑帮大佬比绍普在内，四对眼睛略显呆滞的盯著两个杀气腾腾的家伙拖著一具脑浆迸裂的尸体一路穿过走廊。
——
“没有证件，一把被擦掉枪号的格洛克17，带有消音器，这家伙应该就是之前偷偷潜入的两个人之一。”
杰克说著一把撕开尸体的外套，顺著外套上的一个破洞，不出意料在里面的防弹背心上找到一处对应的破损。
他从口袋里摸出自己之前捡到的那颗变形弹头放在桌上，显然这会儿还在沙发上昏睡的黑人州警杰佛里之前在手术中说的不是胡话，他确实射中了对方。
可惜对方装备太好，不但有防弹背心，前后还插著防弹板，这对于一名黑帮枪手来说已经算是全副武装了。
“这些混蛋的装备居然比我们还要好，该死的。”爱丽斯抱怨道。
站在她旁边的心理医生艾莉克丝虽然自称上过前线，面对眼前这具脑洞大开的尸体时，表现却和普通人差不多，正捂著嘴努力遏制自己呕吐的冲动。
“不，他不是帮派分子，他叫丹尼·巴贝罗，是一名警察，我认识这个家伙。”罗尼克语出惊人，老警官贾斯帕则是一脸惊骇，愣在当场不知道在想什么。
约翰反而显得比较淡定，毕竟他是见过些“大世面”的，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发挥一下脑洞。
“黑警么？这个比绍普的势力居然这么大，能让黑警不惜冒著生命危险冲击警署也要把他救出来，那他一定掌握著不少东西。
你们DHD有些大意了，居然不使用特警押运，而是将他和其他囚犯安排在同一辆大巴中。”
第1028章 新年雪夜（八）
“不不不，这不对劲，事情没那么简单。”罗尼克神情紧张的来回踱著步。
联系到之前比绍普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杰克已经大致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试探著问道，“这个丹尼·巴贝罗也是DPD‘反黑组’的一员？”
罗尼克点点头，眼神阴鸷的从后腰取下手铐，“我要和比绍普谈谈，你也一起么？”
——
几分钟后，一间被关掉了暖气的办公室内，面对两具头上盖著衣物的尸体，某位黑帮大佬戴著手铐，表情却依旧没什么变化。
罗尼克指著那具被放在地上的尸体介绍道，“他叫丹尼·巴贝罗，和被你杀害的雷·博特诺一样，都是DPD‘反黑组’的一员。
现在，我需要知道，为什么DPD‘反黑组’的人要冒险偷偷潜入我的警局来救你，你是否清楚外面那些家伙的真实身份，比绍普。”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要先知道这位先生的身份，一位联邦探员，你也是为我而来吗？”比绍普说著将脸朝向一旁的杰克。
“如果我说我只是陪著朋友刚巧路过这里你会信吗？我的办公室在纽约，不在底特律。”杰克不耐烦的朝他亮了亮自己的证件。
他对这个黑帮大佬没什么好感，都成了阶下囚还摆出一副装逼嘴脸也不知道给谁看，或许这是他自我保护的方式，但杰克并不吃这套。
“罗尼克警长是一位尽忠职守的警察，他现在正在履行他的职责，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乖乖配合。”
罗尼克说话就没杰克这么婉转了，“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也不介意把你直接送出去交给外面那些混蛋。
我马上就要去21号警署担任文职了，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人会为了这点小事为难我，要知道眼下并不只有我一个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比绍普的眼珠子滴溜溜在两人身上一阵打转，最后举起双手表示妥协。
“好吧，这并不是一件十分复杂的事，首先，警长，以及这位外地来的FBI先生，我想你们都知道我是谁吧？”
“一个穷凶极恶之徒。”罗尼克咬著牙说道。
“抱歉，在今天之前我是真的没听说过。”杰克则是实话实说，别说在美国范围内了，就是以整个底特律大区来说，像他这样规模的帮派大佬不说上百也有好几十。
他又不是有组织犯罪部门的，不刻意去打听怎么可能知道这种类似地头蛇般的存在。
比绍普明显被杰克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重新组织起语言，“OK，我相信你是路过的了。
我要想说的是，我有一个合作者，马库斯·杜瓦尔，准确来说，是马库斯·杜瓦尔和他的所有团队成员。”
“马库斯·杜瓦尔又是谁？”杰克想起之前似乎听罗尼克提起过这个名字。
“马库斯·杜瓦尔警督，DPD‘反黑组’的负责人，也是雷·博特诺和这个丹尼·巴贝罗的上级。”
罗尼克回答完，又转头看向比绍普，“你想说你们其实是一伙儿的？那你和雷·博特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今天一早你会在教堂杀了他？”
后者的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简单来说，我们原本一直是五五分成，但很显然马库斯·杜瓦尔对此并不满意，他想将这个比例调整为三七分成，被我拒绝了。”
“所以你杀了杜瓦尔的代表雷·博特诺作为回复？”杰克感觉这家伙似乎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聪明。
“不。”比绍普摇摇头，“是我低估了他们，很显然他们已经找到了新的合作伙伴，博特诺是来干掉我的，只是被我先下手为强了。”
这样听起来似乎就合理多了，杰克摩挲著下巴，“这么说来杜瓦尔和他的人是来灭口的？”
“是的，我的律师联系了一位联邦检察官，给出了一些交易条件，要知道我手上掌握的证据足以让杜瓦尔和他的手下在监狱里度过下半生。
所以当我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是司法部派来的联邦探员。”比绍普这句话解释了他之前主动和杰克搭话的缘由。
“很遗憾我真的不是，你期待的探员估计这会儿还在路上。”合著这家伙真不是在自作多情，杰克此时也解开了心底最后一丝疑惑。
作为一个海洋法系的国家，美国的检察官是无法直接指挥警察的，这点看里根家那对兄妹之间的互动就能发现。
艾琳·里根作为地方检察官助理，是没资格指挥丹尼·里根做这做那的，双方甚至时不时还会爆发点矛盾，比如丹尼抓了人艾琳却做出了不起诉的决定。
但FBI却是个例外，因为他们的顶头上级是司法部，而司法部长就是联邦总检察长。
而不同于杰克的淡定，一旁的警长罗尼克整个人都快炸毛了，“有多少警察牵扯进了这件事？”
“整个‘反黑组’？具体数量我也不清楚，但我猜应该不少于20人，他们是不可能让我活著离开这个警署的。”
比绍普的脸上带著一丝苦笑，不同于杰克的淡定，他的心态更多趋向于躺平，或者说走一步看一步。
罗尼克会错了他表情，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还很开心是么？他们既然做到了这种地步，是不会允许有一个人活著离开这家警署的，无论是你还是我们，包括羁押区里剩下的三名囚犯，没有半点机会。”
这时办公室门被人轻轻敲响，随后传来约翰的声音，“杰克，警长，你们最好出来看下。”
——
远处车灯亮起，三辆大尺寸SUV碾压著主路上的积雪向著这里缓缓驶来，后面还堂而皇之的跟著两辆DPD涂装的警车。
三辆SUV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停在正对警局大门的主路上，打开远光灯，直直对著警署大门，仿佛耀武扬威一般，用这种方式宣告著对方的有恃无恐。
杰克贴著厚实的砖墙，将百叶窗掀起一角，看著两辆警车一东一西分别堵住了主路的两头。
“我以为我到底特律是来对付这里的罪犯，而不是来和警察对射的。”约翰自嘲道。
杰克知道这家伙一向心大，却没想到这种看似绝境之下，这位老伙计依旧还能保持镇定自若，看来在自己离开LAPD的这几年中，他也经历了不少。
相比之下，其他几人的表现就要逊色很多了，爱丽斯是一位文职警员，平时连佩枪都没有，此时紧张的嘴唇发白，就连唇膏都遮掩不住。
老警官贾斯帕的脸色异常难看，恶狠狠的盯著比绍普，仿佛随时想要扑上去咬他一口似的。
心理医生艾莉克丝则是一副完全没搞清楚眼前状况的模样，但看外面这副架势，她显然也意识到了来者不善。
第1029章 新年雪夜（九）
“谁能来给我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为什么我们会被警察包围？”等杰克再次放下百叶窗帘，凑到他身边偷偷张望的艾莉克丝小声问道。
“那些都是黑警，是来干掉这家伙，防止他出庭揭发罪证的。”杰克只用一句话就说明了眼下的情况。
“干泥酿，该死的倪哥，都是因为你牵累了我们。”老警官贾斯帕口中不停喷吐出脏话。
比绍普只是冷笑，“外面那些可都是你的同僚，老家伙。”
“别把我和外面那些混帐相提并论，如果这里由我做主的话，我早就一脚踹在你的屁股，把你踢出门外了。”老警官贾斯帕毫不示弱的反喷了回去。
“都省点力气吧，别把时间浪费在口水上，这回他们是来真的了，现在这里每个人都是他们要灭口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