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局那帮骗子！当初跟我说，释放的时候就还给我！结果倒好，根本要不回来！」马东行越说越气，「非说我没有收入来源，存在盗窃支票的嫌疑！我说支票是秦
少给的，他们就要找秦少核实情况……秦少都他娘的要凉了，怎么核实！？」
陆承明更加没话说。
原来马东行一脸悲愤，就是因为钱没了……跟他师父毫无关系……
沉默了好一阵子，陆承明终于开口说起正事：「马哥，我想找你师父……问点儿事情……关于魔物什么的……」
「啊？」马东行愣了一愣，「我师父正在睡觉呢……你有什么疑惑，问我就好啊，我全懂！」
「呃……好吧……」陆承明整理了一下思绪，先问：「马哥，有没有哪种魔物，是可以附身的……就像电影里演的那些幽灵、阿飘，附到人类身体上，然后控制他……」
「没有！电影里都是骗人的！」马东行立刻给出回答，「魔物跟咱们一样，也是一个实体，附不到别的东西身上！」
「你确定？」陆承明表示严重怀疑。
自己身体里，明明附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邪物！这怎么解释？
「嗯……倒是有少数魔物，可以通过魂力影响人类的精神。」马东行琢磨着，又做出一些补充，「不过这跟附身是两码事啊！而且魔物很难控制人类的具体行为，一般就是产生幻觉、发疯那样。」
陆承明依然满脸不相信。
正在此时，屋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东行啊，你说的不准确……」
陆承明扭头一看，是一位坐着轮椅的老者，出现在门口。
负责推轮椅的，则是一个表情木讷的少年。
「师父，你醒了啊，正好给你介绍一下！」马东行连忙站直身子，「他就是我在七十二局认识的新朋友，陆承明！那个电话正是他打给你的……」
「哦，哦……」老者打量着陆承明，面露笑容，「小伙子，身体素质很棒呀……」
「陆承明参见老前辈。」出于敬意，陆承明躬身行了个礼。
要知道，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随手震碎大卡车的一代宗师……
「太多礼啦！」老者笑着摆摆手，「我姓贺，家族排名第三，村里人都叫我贺老三，你也这么称呼就好。」
「不敢不敢！」陆承明使劲摇头。
「哦对了，你们刚才聊的那个问题啊，东行说的不太对……」贺老三说回正题，「传说天级魔物的顶部，也就是邪神级别的，可以更换躯体，将意志转移……这是我们宗门的古卷记载的，应该不会有错。」
「邪神级别……嘶……」陆承明回想起来，体内那个邪物确实曾经自称上古邪神。
「师父！我觉得我也没说错……」马东行争辩起来，「邪神那种意志转移，直接摧毁原主意识，永远霸占躯体……应该叫做夺舍，不算附身吧？」
「嘿，你还跟我抬杠……」贺老三斜了马东行一眼，「你回答得不准确，师父纠正你有问题吗？」
「师父说的也不准确……」马东行咂了咂嘴，「邪神的夺舍，跟人家问的附身还是有区别的……」
「死了？摧毁原主意识？」陆承明满脸惊愕，不自觉地摸着自己脑袋，「就没有可以反抗一下的么？」
「当然没有！」马东行又来抢答，「凡人的意志，怎么可能对抗邪神！」
陆承明彻底迷茫了。
如果侵入自己身体的，真的是上古邪神……为什么自己可以和它共存！？
「哎，你又说错了！」此时，贺老三再次纠正徒弟，「有一种情况，凡人的意识是可以保留的，那就是……」
第32章 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那就是，这个凡人，心灵纯洁无瑕，没有一丝邪念！邪神便无法摧毁他的意志！」
贺老三一本正经地做出说明。
「呃……」陆承明怔住了。
纯洁无瑕！？
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自己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
沉默良久，才继续问出：「除了这个……有没有其他可能呢？」
「其他可能……其实也有。」贺老三捻着胡须，「传说里存在这么一个人物，在拥有自主意识的同时，还吸收了邪神和正神的力量，成为当时无敌的强者……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那正神与邪神势均力敌，相互制约，谁也无法获取主导权，因此原主意识得以幸存。」
「正神？也不对啊……」陆承明很清楚，自己体内并没有什么正神。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能和邪神相比的强大存在，那只能是……
没错，是系统！
系统存在于自己的意识之中，如果邪神想要摧毁原主意识，那么它就要同时摧毁系统……
显然它做不到……
所以，其实是系统保护了自己？
「嘿，你这个垃圾系统，关键时刻还是挺管用的嘛！」想到这里，陆承明忍不住暗自一笑。
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邪神的力量正在增强，正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尤其是自己情绪失控的时候，愤怒，仇恨，所有的邪念，皆会被邪神利用……
如何保证自己不被控制呢？
仔细琢磨了一阵，陆承明最终以婉转的方式问出：「请问贺老前辈，如果我们遇到邪神，有什么方法能够削弱它的力量……或者抵御它的精神攻击吗？」
「当然有……不过，那是我们玄门不外传的秘术。」贺老三微微一笑，「你想学的话，须得入我门下。」
「这……」
为了对抗邪神，拜师学艺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的武术不就是拜师学来的嘛？
何况这位贺老前辈是一位顶尖的高手……
思考了一阵，陆承明又谨慎地问：「不知拜入贵门，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贺老三缓缓道：「入门没有要求，只是门规较为严苛，一般人无法坚守，只能被清理出去……」
陆承明便道：「恳请详说……有手册的话，给我看看也行……」
贺老三侧头看了徒弟一眼，马东行立刻上前，直接对陆承明劝道：「小兄弟，你就不要多想了，我们这门规呀，你根本受不了，还是踏实过自己的日子吧……」
「啊？能有多严苛？」陆承明不禁皱眉，「我是练过武的人，很能吃苦的。」
马东行无奈一笑，又道：「首先，要戒色，不能动色心，不能娶妻生子，你做得到吗？」
「……」陆承明瞬间哑口无言。
这个……真的做不到！
万万没想到啊，这无名宗的弟子居然跟和尚一个待遇！
「我们这门规，可不像某些门派，拿一些虚无的理由抑制人性……」贺老三专门做出解释，「我们戒Yin戒色，戒贪戒欲，不是装模作样沽名钓誉，而是为了保命啊！」.
「保命？」陆承明听得一愣。
「没错。」贺老三点点头，「所有邪魔的力量，皆来自于人类心中的邪念。与邪魔作战，若你心中存有邪念，便没有获胜的希望，只能任其宰割！恪守门规，只是修行的基础，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谈什么斩妖除魔，守护苍生？一般人啊，还是算了吧……」
「啊这……」陆承明只觉得这要求也太高了。
有几个人
能做到心中没有邪念？
难道无名宗的弟子都能做到？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马东行。
这家伙，貌似很贪财啊……
大概是留意到陆承明的目光，贺老三又淡淡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需要不等于贪欲，关键要看这财从何而来，又做什么用……」
陆承明迷茫地眨了眨眼。
「师父，还是我来解释吧，你已经说了老半天了，再休息一会儿吧……」马东行又抬手扶住陆承明的肩膀，「小兄弟，你过来。」
贺老三点头默许，随后由木讷少年推回屋内。
马东行将陆承明带到院门口，先清了清嗓子，才缓缓道来：
「我师父他，今年已经八十四岁了……」
「几十年里，他一共收养了一百多个孤儿弃儿，我便是其中之一，我师妹吴佳也是。」
「推着轮椅的那个，他叫小泥巴，天生聋哑，被人遗弃在泥塘里……」
「小泥巴是师父捡来的最后一个孩子，因为师父年纪大了，实在养不动了……」
「其实小泥巴这情况还算好的，其中有一些孩子，身患各种疾病，不治就会死……治了也不见得好……」
「为此，师父到处筹钱，欠下一屁股债……」
「债务到今天都没有还清……我还在帮着师父还……所以我们这么穷，你可以理解了吧？」
「唉——」
说到这里，马东行重重叹气。
陆承明只觉得鼻子发酸，说不出话来。
马东行揉了揉眼睛，接着道：
「我们这些孩子，长大以后，大多数都离开这里，自谋生路去了；」
「有二十几个人曾经加入无名宗，但是因为无法坚守门规，被一个个清理出去……也有自己逃走的……」
「如今只剩下我和吴佳两个人……」
「其实吴佳也犯过错……她偷偷找了一个男朋友……」
「不过后来发现那人是个渣男……她幡然醒悟，主动向师父认错。」
「师父觉得她以后也待不住，所以坚持将她逐出师门，给她自由正常的生活……」
「可这孩子倔得很，居然自己剃了个光头，然后在大门口跪了三天三夜……」
「最后师父实在没办法，又让她留下了……」
「可是……就算多留一人，又能如何？」
「为了一个千年前守护苍生的誓言，无名宗传承至今，真的坚持不下去了……」马东行的眼眶已经红了，「我们无名宗，很快就要和其他玄门一样，彻底从世上消失……」
「所以，小兄弟……」他说不下去了，低下头冲着陆承明摆手，「实话我都跟你讲了，这里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走吧走吧……」
陆承明却矗立原地，一动不动。
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样的人，才可以与邪神对抗……
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倚仗的根本不是躯体……
而是人性之中，最伟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