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老二突然不争了,而是想要另起炉灶!
嘶……
令人发指!
“老二呐,你说什么‘三聋两盲’,刚刚耳朵被震耳鸣了,现在还是缓过来……”
朱高煦瞧见这厮故意装疯卖傻的模样,顿时冷笑道:“老三,连造反你都敢,怎么了?现在让你另起炉灶,你却怂了?”
“狂妄!”
朱高燧急了,“那是夺嫡,不是造反!”
“但你背着老头子另起炉灶,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南边还有张辅,还有沐晟,他们会任由你胡来?”
“什么狗屁五龙同朝?龙就是龙,蟒就是蟒,要怪就只怪你我兄弟二人没有那成龙的命!”
想着,赵王爷心底有些发慌,直挺挺地向门口走去。
“今儿我没来过,你自己闹腾吧!”
听见这话,朱高煦嗤笑一声,准备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小老三。
“老三,你知道,老头子准备迁都吧?”
听到这话,朱高燧脚步一顿。
“废话,燕平北平是咱家的‘龙兴之地’,老头子把自己的帝陵都修在了北平,谁不知道他的迁都之心?”
永乐七年,永乐帝以北平为基地进行北征,同时开始在北平附近的昌平修建长陵,他将自己的陵墓修在北平而不是金陵,证明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迁都。
这个道理,朱高煦自然明白,所以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那老三你想过没有,一旦老头子迁都北平,北平及其周边成为我大明朝的核心统治地域,那南边该怎么办?”
“尤其是交趾地区,自五代吴权以来,就已独立成国,张辅之所以能够顺利平定安南,主要是因为胡氏政权多行苛政、民心不附,大明皇帝应陈天平之请,吊民伐罪,救民于水火,又承诺复立陈氏子孙之贤者,这当然受到了安南人民的欢迎,亦不失为仗义之举。”
“但是,老头子不地道啊,得胜后转手就自食其言,草率地决定将安南收复,直接郡县安南,改为交趾,由大明朝廷直接管理,自然会遭到安南各阶层人民的反抗,安南可谓从此进入多事之秋。”
朱高燧点了点头,这点简单道理,赵王爷还是听得明白的。
“一旦老头子迁都北平,北边成为大明统治中心,经营重点逐渐北移,那交趾成为一个沉重的负担,直至最终成我大明脱离出去!”
朱高煦这话并非是无的放矢,而是历史上发生的事实。
因为大明言而无信,加上安南独立成国已久,导致交趾地区反叛不断,屡禁不止。
到了大侄儿朱瞻基即位称帝,他考虑到交趾地区“数年以来,一方不靖,屡勤王师”,给大明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索性直接撤军交趾,任由黎利坐大,最终安南成功复国。
交趾叛军作乱,大明王朝撤军,直接放弃交趾,安南重新复国,叛军头子黎利成了安南后黎朝开国之主!
大侄儿朱瞻基放弃交趾允许安南重新独立,虽然为大明去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为大明朝廷节省了大量的开支,但是这一事件也沉重地打击了大明在东南亚地区的国际声望,动摇了大明的宗主国地位。
更何况,安南又怎么会是包袱呢?
“老二,交趾那鬼地方要来干什么?张辅一代帅才,如今都三征交趾了,被那鬼地方烦得脱不开身……”
“鬼地方?你知道交趾有多少金矿银矿吗?你知道交趾有多少人口吗?你知道交趾水稻一年三熟吗?”
朱高燧愣了,他只懂打仗,哪里懂得这些!
“田地可以盛产粮食,经营得好就是一个大粮仓,矿山矿脉交给商人百姓去开矿,就算是收取矿税朝廷也能赚个盆满钵满,哪里还需要像如今这般倒贴银子去平叛……”
朱高煦笑了笑,目光变得幽深无比。
“疆域太辽阔,一个皇帝,是治理不过来的,以后南洋这块,需要我老朱家的天潢贵胄前去坐镇,立世镇王府,为大明永镇山河!”
“本王让杨士奇去南洋旧港,推动南洋布局,到时候张辅平定了安南,还会一路向南,打下占城,控制这条海岸线,而后逐步蚕食,直至掌控整个南洋!”
“你赵王府需要做的,就是替我大明守好这片家业,将南洋那些咽喉之地牢牢掌控在手中,一旦出现叛乱造反等情况,直接斩尽杀绝,不留隐患!”
朱高燧:“!!!”
世镇王府!
为大明永镇山河!
那如此一来,他可就成真的南洋王了!
只是,皇上会答应吗?太子爷会答应吗?
“老二,老头子那边……不会答应吧?”
“咱们老朱家造反出身,不断削弱地方藩王的权力,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他怎么会允许什么南洋王出现……”
诚然,他朱高燧是赵王,尊贵的一字亲王,但比起南洋王而言,狗屁都不是。
一旦朱高燧回到自己的封地彰德府,别说什么一字亲王了,他的地位还比不过一个州府县官,只能做个混吃等死的富家翁!
但是老二口中的南洋王,那是世镇王爷,掌握实权的南洋之王!
这二者一比较,傻子都知道该选什么!
可是,皇帝不会答应啊!
朱高煦淡淡一笑,“你怎么知道老头子不会答应?”
“我给他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助他成为千古一帝,他巴不得大明疆域越辽阔越好!”
“放心吧,南洋只是起点,不是终点,我大明不止你这个南洋王,还会有东海王,西域王,甚至中亚王!”
朱高燧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硬着头皮问道:“可是这样一来,与那汉朝的分封制有什么区别?万一日后我老朱家出现了不肖子孙,想要坐一坐那张龙椅……”
“那又如何?老大这一脉的子孙后人如果不成器,那就换另外一脉去坐那个位置,只要将军权牢牢掌控在手里,即便这偌大一个帝国就算要分崩离析,那就推倒重来,坐上那张龙椅的人,只要是我老朱家的后人即可!”
朱高煦神色平静,“就算是脑浆子都打出来,这锅肉也要烂在锅里,不容外人觊觎窥伺!”
“老三,你的目光要放长远一些,死盯着那张龙椅有什么意思?这个世界大得很,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自家人!”
听到这话,赵王爷瞬间亚麻呆住了,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不知为何,朱高燧总觉得他有些不认识自家老二了。
眼前这个准备干翻全世界的男人,真是自家那个二哥?
“老二,你让我做南洋王,那你准备去哪儿?”
我?
朱高煦一怔,望着空气怔怔出神。
良久之后,他才笑了笑。
“还没想好,解决大明这堆破事儿,我应该会跟郑和他们出海吧。”
“下南洋,走西洋,带着我大明无敌水师,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凡日月所照之地,皆为我大明疆土,胆敢兴兵犯上者,尽诛之!”
日暮降临。
一辆马车滚滚驶来。
在落日映衬下,显得很是落寞孤寂。
马车里面,哈士奇与黄淮相对而坐,脸色都很是难看。
眼瞅着开春在即,他们二人也要跟随郑和船队出海,前往南洋旧港布政。
所以春节一过,二人便开始想方设法地拉拢人才,邀请他们跟随自己等人一同前去南洋旧港。
毕竟二人可都不是什么寻常人物,曾经都是红极一时的一方巨头,在朝野上下颇有贤名,于士林当中影响力也是不俗。
然而真个去邀请几次,全都吃了闭门羹后,哈士奇黄淮这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世态炎凉!
人走茶凉啊!
忙活了好几日,一个人没捞到不说,还吃饱了闭门羹。
一想到这儿,黄淮就忍不住怒斥道:“那胡俨胡若思真不是个东西,昔日与老夫坐而论道互相引为知己,谁曾料想老夫去国子监准备邀请一些志向远大的学子。”
“结果老夫话才说到一半,胡若思这匹夫直接就把老夫逐出了国子监,人没捞到不说,还平白无故地受了羞辱……”
话到此处,黄淮眼眶有些湿润,险些落下泪来。
他黄宗豫出身书香门第之家,科举入仕后一路青云直上,深受大明三代天子器重宠信,更是成为当今天子的随侍重臣,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段时日,黄淮与杨士奇为了邀请人才,一同前往南洋旧港布政,可谓是腿都快跑断了,游走于京畿等地。
结果谁成料想,以往那些坐而论道的至交好友,不是让自己吃闭门羹,就是把自己打出府门,根本不顾往日的旧情!
不就是邀请你们去南洋旧港布政吗?
至于如此绝情吗?
眼瞅着这黄宗豫又开始嘤嘤嘤了,哈士奇顿时觉得头疼无比。
这段时间他同样吃饱了闭门羹,别说人才了,连个人都捞不到!
想着,哈士奇也感到无奈。
“宗豫,怪不得他们,旧港毕竟远在南洋,又是海外蛮夷之地,他们如此做派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如果不是汉王朱高煦强令在前,谁他娘的愿意去旧港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布政?
安全得不到保障不说,还要整日与蛮夷为伍,这让他们这些自诩高洁雅士的文人士大夫,如何忍受得了?
而且,想要掌控旧港,还有一个很大的隐患,那就是旧港之地大明汉人比例太低了,根本不利于他们前去布政。
虽然旧港汉人不少,但他们都是广东福建等地早年去到旧港经商的商贾及其后裔,对大明朝廷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忠诚度可言。
相反,如施进卿等人已经在旧港站稳了跟脚,麾下都有着各自的势力,他们二人前去布政,还要想方设法地收服这些地头蛇,否则布政就是一句空话罢了。
即使有着三卫战兵保驾护航,杨士奇也感觉掌控旧港难度极大。
战兵可以武力威慑,甚至可以动用武力强行镇压!
但是这之后呢?
马上取天下易,焉能马上治天下?
手底下没有文人干吏,哈士奇只能选拔当地贤才,勉强架起布政司的框架。
可是如此一来,那些地方贤才始终是当地人,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又岂会老老实实地听话?
一个不小心,自己二人只怕会成为光杆司令,连政令都出不了府台!
哈士奇越想越觉得头疼,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缺少可用的文人干吏,这是他目前最担心的问题。
黄淮见哈士奇叹气,也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
“士奇,这该如何是好?距离出海之日,只怕不远了啊!”
他们要是再拉不到人,就只有自己二人孤身前去布政了。
一想到那等可怕场面,黄淮眼睛又红了,又开始嘤嘤嘤了起来。
哈士奇听到声音只觉得烦不胜烦,恨不得给他一个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