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气得浑身颤抖,拍案喝道:“和解?朕为什么要跟一群反贼和解?”
他就算得位不正,那又如何?
现在他是皇帝,一群刺王杀驾的反贼,全都该杀!
朱高煦见他气到了极致,也不该继续硬刚,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
“爹啊,那些前朝旧臣,几乎都被你杀光了,现在这些都是他们的遗孤!”
“建文旧臣着实可恨,但靖难遗孤却是下一代人,他们又何罪之有?”
“那些人,同样都是你的子民,只要爹你下旨赦免他们,恩准他们返回家乡生活,这些反贼就不攻自破了!”
“而且儿子向你保证,可以借助这个契机,寻到建文下落!”
朱棣一怔,怒气却不减。
“朕知道了,你现在替他们求情,是想朕赦免了他们,然后你再趁机收为己用,对吧?”
朱高煦傻眼,这坑儿贼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你爱杀不杀,老子还不伺候了,什么德行!”
话音一落,朱高煦转身就走,留下朱棣愣在原地无能狂怒。
良久,朱棣看向朱高燧,目光凶狠地问道:“这畜生刚才说什么?”
朱高燧一愣,又立马低下了脑袋。
老二疯了,他可没疯。
在老头子面前自称“老子”,还骂他“什么德行”!
这铁定是疯了啊!
朱高燧死死低着脑袋,心中对朱高煦大骂不止。
“去,去把那畜生抓回来!”
朱棣一声怒喝,赵王爷这才松了口气,连滚带爬地追了出去。
此刻朱高煦并未走远,他清楚朱棣肯定会命人来找自己。
靖难遗孤,对朱棣而言,就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一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哪里值得翱翔天空的巨龙多看一眼?
他真正在意的,只有建文帝。
建文在外下落不明,靖难遗孤多次行刺,这已经成了朱棣最大的心病。
只要顺利解决了建文帝,剩下的靖难遗孤,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果不其然,老三朱高燧很快便追了出来。
瞧见朱高煦脸上还挂着笑容,朱高燧顿时就怒了,劈头盖脸地怒骂道:“老二,你疯了,敢跟老头子那么讲话?”
朱高煦也不回答,反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三,你告的密?”
朱高燧一愣,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前者的目光。
“我……我那也是为了你好……”
“呵呵。”
朱高煦冷笑一声,转身向大殿走去。
这个朱高燧,才是野心勃勃、藏得最深的那个。
表面上看似是汉王党,实则暗地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还时常搞些小动作。
朱高煦再次走进大殿,却见朱棣坐回了软榻上面,正满脸铁青地看着自己。
“成啊,翅膀硬了现在,敢跟你爹叫板了,还去就什么藩啊,去凤阳养老去吧!”
朱棣瞪眼骂道,朱高煦却没反驳。
父子二人就这般大眼瞪小眼良久,最终还是朱棣败下阵来,冷声开口道:“说说吧,有什么计划?”
“景清之女名孙若薇,爹你只要下旨赦免了她,算是透露出了一个信号,那些靖难遗孤自然就会看到希望。”
眼见朱棣又瞪起了眼睛,朱高煦急忙道:“爹啊,儿子知道你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所以准备在万国宴会上安排一场假刺杀,儿子敢保证这姑娘绝对会舍身救驾!”
朱棣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万国宴会?
假刺杀?
反贼还舍身救驾?
你搁这儿骗鬼呢?
扯着胡须思索片刻,朱棣冷声道:“你怎么能够保证,那孙若薇会舍身救驾?”
“这事儿儿子不敢打包票,但至少九成九把握,再者说来,我和老三也在,不会真让爹你受了伤。”
听了他这解释,朱棣还是心生不满。
“一个女反贼,值得信任吗?”
朱高煦却是突然坏笑道:“爹啊,那可不是女反贼,而是你未来孙媳妇儿。”
朱棣一愣,“你是说瞻壑与这女反贼……荒谬!”
“老二,你就不担心瞻壑的安危?”
朱棣眯着眼审视着朱高煦,脸色逐渐阴沉了起来。
没错,他是让老二去追查建文下落。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老二为了追查建文下落,不惜用自己儿子当诱饵。
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儿子,朱棣是绝不能容忍的。
朱高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道:“瞻壑跟佳人携手游应天呢,能出什么事儿?”
“而且暗中不但有锦衣卫跟随保护,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好手跟着,爹你就放心吧!”
听了这话,朱棣才点了点头,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万国宴后,爹就可以借着护驾有功的名头,赦免了孙若薇,这只是给那些靖难遗孤做做样子,让他们看到被赦免的希望,然后以孙若薇做联络人,告诉他们我们给出的筹码。”
话到此处,朱棣也明白了。
“筹码就是赦免奴儿干都司的三万靖难遗孤,对吧?”
朱高煦点了点头,“建文自诩仁厚,大概率是会来的,他如果不来,那么这些靖难遗孤也会感到心寒,不再给他卖命,反贼也就不攻自破了。”
“无论建文做出什么抉择,对我们而言,都没有坏处。”
倒也不错!
朱棣暗暗点了点头,对自家老二的计划颇为满意。
只是他一想到老二这个滚刀肉,能想出这等计划,顿时又觉得有些诧异。
难道这儿子那日真被伤了脑袋,突然间就开窍了?
“此计不错,但是万国大会遭遇刺杀,让那些来使看了笑话,我大明威严何在?”
朱高煦却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国之威严,从来不是靠他国给的,而是自己打出来的。”
“爹当真觉得,那些海外来使是真心臣服于我大明,所以屁颠屁颠地前来朝贡?”
朱棣一怔,这个问题他倒真没有想过。
“他们之所以前来朝贡,是因为有利可图,我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特产,都是海外紧俏的硬通货,来我大明朝贡一次,他们出海后转手一卖,获得的暴利就堪比那些海外小国一年赋税。”
“这些个海外小国,不过是为利而来,对我大明毫无忠心可言,甚至都没有敬畏之心。”
朱棣闻言一惊,有些难以置信。
“老二,此话当真?海上当真有此暴利?”
见状朱高煦唯有苦笑道:“爹啊,等郑和回来了你亲自问他吧,海上财富数不胜数,仅是靠海外贸易,就足以让国库充盈了,哪里还会穷成这个比样。”
朱棣闻言豁然起身,激动得来回踱步不止。
很显然,永乐帝心动了。
要是国库充盈,钱粮足够,他何苦整日看内阁那群文官的脸色?
老子想打仗就打仗,想迁都就迁都,想修运河就修运河,哪里还会受到文官百般掣肘?
如果钱粮管够,朱棣有信心缔造出一个千古治世!
朱高煦见状会心一笑,却是回到了先前的话题上。
“至于那些万国来使会不会看笑话,大不了动用雷霆手段挑出一两个典型打压便是,这样反倒会令他们对我大明产生敬畏之心。”
“靠利益笼络藩国,是长久不了的,唯有靠绝对实力碾压,靠绝对武力镇压,才能让他们老实,对大明生出敬畏之心!”
朱棣微微颔首,对这话十分认同,也彻底放下心来。
这是一箭三雕的上好计策,如果进行得顺利,不但可以顺利解决靖难遗孤与建文帝,还可威慑大明周边的藩国邻国,朱棣没有理由不答应。
“既然如此,那万国宴就交给你负责准备。”
“老二,你大哥身子骨不好,不要让爹失望啊!”
朱高煦:“???”
你大爷……
“放心吧爹,安排刺杀,这事儿我熟练啊!”
朱棣:“???”
兔崽子,恶心人是吧?
朱高煦走后,朱棣却始终静不下心。
很快他便唤来了朱高燧,在大殿内来回踱步。
朱高煦此刻有些不安,他不明白老头子又找自己是什么事儿。
毕竟这个亲爹刚刚与老二大吵了一架,朱高煦真怕他将邪火发到自己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这才开口问道:“老三,瞻壑最近在忙什么?”
瞻壑?
老头子对这孩子起兴趣了?
朱高煦立马动了心思,开始吹起了彩虹屁。
“爹,瞻壑这孩子憨厚老实,儿子给了他一个卫镇抚的职位,他这几日却是一直在陪景清那女娃游玩散心。”
朱棣点了点头,这与老二说得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