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以桃木画符，止住令皇帝不喜的诡异乐声。
四月隔空取物，用百钱换来皇帝想要吃的瓜果。
前不久，圣人想要看雪，明崇俨消失片刻，握雪而还，说是自阴山所得。
种种因素加起来，致使他圣眷极隆，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这左道之徒似乎揣知了什么，不断在宫内散播各种流言蜚语。
一旁，大臣们面色不一。
有人神情凝重，已然知晓天后态度，命人传讯斥责储君；
有人神情轻松，专心欣赏着乐妓歌舞，时不时畅饮美酒。
不过，随着一个年轻道人由宦官引导入殿后，两位高高在上的圣人为表重视，特意下令停了歌舞。
与此同时，孟凡特意作出整肃衣冠的姿态，以礼相见，低头向天皇李治与天后武氏表达师父飞升在即，不便履足红尘的歉意。
飞升……成仙……
心间低语重复几句，李治直起身子，兴冲冲询问了一些细节，孟凡不慌不忙，一一回答。
“小道长，朕与天后可得长生乎？”
“……”孟凡。
《祖龙词》：并吞六国更何求，童男童女问十州。沧海不回应惆怅，始知徐福解风流。
《贾生》：宣室求贤访诸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半夜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事实上，与历代君王一样，唐朝皇帝也有服食金丹的习惯，既是为了渴求长生，也是为了抵抗家族遗传的风疾。
“回秉圣人，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
人道至尊口含天宪，奈何自身不可修行，成也气运，败也气运。
故而，除却上古那些古老人皇以外，后者不可得长生，亦无法永生永世执掌亿兆黎民以及浩瀚疆土。
可眼下这种情况，孟凡也不敢直言不讳，只能打个马虎眼。
说来也可笑，江湖术士敢大放厥词，真正的修行之人却畏手畏脚。
“小道长可会合炼黄白之术？”
李治又问。
看起来仍旧急切长生。
“贫道略懂丹道之术，可助陛下与天后保命延年。”
只能保命延年……
头发花白的李治暗暗叹息，不再言语，早年间，他父皇因服用天竺帝那伏国的异域丹药而亡，故而自己曾严厉惩治方士。
结果随着年老体衰，自身风疾发作，且愈演愈烈，多方求药无果，只能寄希望于这些缥缈之物。
“小道长，可还有其它本事？”
一道略显沙哑，充满磁性的女声自上方传来，听不出什么苍老意味。
第320章 往后稍一稍，贫道要……
女帝武则天！
孟凡心头莫名，暗暗将【女帝】前缀去掉，不管她如何传奇，在此方世界，自己将誓死捍卫李唐江山，保住道门传承不衰。
“禀天后，小道可求来甘雨，普济黎民，拯救涂炭。”
“亦可飞天遁地，驭使雷法，所到之处，魔王俯首，鬼神敬奉，土地山川，侍卫送迎。”
“又可斋戒启奏，摄召天将。”
“他日功德圆满，得道升仙，星官下匝，天门自开。”
由于至尊威严，不可随意目视圣人，故而孟凡垂下视线，用最平淡的语言，讲着颠覆殿内君臣认知之事。
荒谬……
有儒家出身的臣子皱眉，心中暗暗叹息：如今已经有了一个左道之徒明崇俨，妖言惑众、动摇国本，没想到又来一个小道士。
“哦，可否操演一番？”
武则天坐直了身躯，示意宫人撩起垂帷，露出一张美颜明朗的脸庞。
几乎是同一时间，孟凡自信抬头，答道：“不知天后想要贫道如何操演？”
紧接着，心神触动。
垂帷之中，天皇李治垂垂老矣，头发花白，周身虽然龙气浓郁，万法不侵、令人不敢触犯，但难以掩饰腐朽之感。
而年长他四岁的天后，如今依旧明艳，宛若三十岁女子，青春仍在，且眉宇间已有咄咄逼人的英迈气息蕴生。
说实话，旁边那些负责侍奉的宫女，韶龄正享，在她面前依旧要自惭形秽，甘认不及。
但孟凡想了想原历史，时人这般形容：春秋虽高，善自涂泽，虽左右不觉其衰，丙戌，敕以齿落更生。
近七十岁高龄，仍能重新长出牙齿，更何况这个有仙佛存在、灵气浓郁的世界？
武则天肘支凭几，手抵下颌，娇笑道：“长安酷暑难耐，皇宫中虽有藏冰解暑，本宫依旧觉得烦闷，不如降一场雨？”
“可。”
孟凡收敛心神，朝黛眉舒展的天后拱手，继而看向一旁的天皇，恭敬道：
“陛下以为降多少雨合适？”
算是小小的暗示吧。
哪怕在这种事情上，与天皇并称二圣的武则天完全可以做主，但他依旧不忘请示李治，让其吩咐自身，应该求来多少雨。
不远处，明崇俨惊疑，几乎快要失了分寸，从席位上站起来了。
茅山传承历来受人认可，那位不履凡尘的宗师他听说过，确实不凡，但长安乃是帝都，人道大势汇聚之地，无数术法都会失灵，其徒如此年轻……
怎会有此等手段！
“小道长，君前无戏言。”
“你真能求来风雨？”
李治略向内陷的两眼明暗不定，令人猜不出内心所想。
“贫道不敢欺君。”
孟凡不卑不亢，他有雷祖保举，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可向邓天君直接发号施令。
“长安已有七日未雨，算是小旱，得水三寸零三十六点，如何？”
大殿内鸦雀无声。
陛下如此苛刻，何意？
有大臣暗暗揣度。
事实上，自唐始，雨水多少便和降雪一样，由特殊器物来进行计算，有肤寸、寸余、数寸、及尺、近尺、盈尺之分。
不料孟凡只是微微一笑，回应道：
“此事易尔，陛下要几时布云，何时发雷，几时下雨，何时雨足。”
殿内众臣拘于礼法，不敢大声喧哗，却也低声讨论起来。
少年张狂，还是真有道法在身？
本来抱着看戏态度，独自饮酒消解心中苦闷的太子李贤，不禁面露好奇之色，认真打量起前方声音清朗的小道人。
孟凡一路顺风顺水，游走诸天，交游广泛，关系下至幽冥，上至丹天伏魔院，祖师爷或为上界天师，或辅佐东岳大帝，不久前又与雷部邓天君相交，加上道法有成，自有一股气定神闲的雍容气度。
“如今刚过日正，未初布云，未时三刻发雷，申时下雨，戌时雨足，得水三寸零三十六点。”
“臣领旨。”
李治喜怒不形于色，孟凡不慌不忙，一问一答间完成君臣奏对。
“摆驾，朕亲至殿外观看。”
不多时，文武大臣随驾端坐于外，分列廊道之上。
未初，又名日跌、日央，太阳从中天落下，微微偏西。
“圣人，坛场诸色皆备，可请道长登坛祈雨。”有甲士飞报。
“小道长，请。”
武则天笑语，看起来格外和善。
而孟凡也不多言，微微颔首回应，摆出北斗七元真人的架子，以免被人看轻了，接着便于众目睽睽之下，直接飞上三丈高台，震住文武百官。
求雨也分场合。
昔日在县里摆坛，为缓解大旱，滋润百姓心田，一切从简、讲究实用。
现如今，长安不旱，就是正值酷暑罢了，因而求雨只为演练一番，证明自身并非哗众取宠的左道骗子。
既然是秀操作，那孟道长肯定得越花哨越好，把场面搞大。
此刻，法坛左右插着二十八宿旗号，顶上放一张桌子，桌上有一个香炉，炉中香烟霭霭。
两边有两只烛台，台上风烛煌煌，炉边靠着一个金牌，牌上镌的是雷祖名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底下有五个大缸，都注着满缸清水，水上浮着杨柳枝，各托一面铁牌，牌上书的是雷霆都司符字。
此外，左右有五个大桩，桩上写着五方蛮雷使者的名录。
明崇俨心神俱震。
怎会跟雷祖搭上关系？
下一刻，更心惊的来了。
孟凡清心，掐诀诵念，哪怕先前不知此神圣名号者，在听到他蕴含道力，异常肃穆的声音，亦收敛心神，不敢胡思乱想。
“至心皈命礼，九天应元府，无尚玉清王。化形而满十方，谈道而趺九凤。三十六天之上，阅宝笈，考琼书；千五百劫之先，位正真，权大化。手举金光如意，宣说玉枢宝经；不顺化作微尘，发号疾如风火。”
“以清静心而弘大愿。”
“以智慧力而伏诸魔。”
“总司五雷运心三界。”
“群生父，万灵师。”
“大圣大慈，至皇至道。”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礼毕，皇城之外，一切如常，宫内众人只感觉虚空生雷，震九天而动九地，惊四海而翻四溟。
头顶云层瞬间凝聚，直接盖住太阳，同时风婆与巽二郎全力施展法力，凉风习习，阖城百万黎民感觉整个人畅快起来。
第321章 再见天君，得授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