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视若珍宝的油画,此时被击打的油料簌簌落下,甚至出现了一道道不可修复的划痕,然而她都不在乎。
甚至一时兴起,甩手就把叠在桌子上,还未装裱的名画全部扫落在地上。
“啊!”
她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嚎叫。
良久,她脱力一般,无力的蹲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像是风箱一样呼呼作响。
过了一会,画廊的门打开了。
李必玉的表情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她从包里拿出一副眼镜,默默戴上,然后上车。
“夫人,我们这是去哪?”
“去正心斋吧。”
李必玉眼神空洞的看向窗外,不知道脑海里在思考什么。
车辆缓缓行驶,快到正心斋时,却被另一辆车拦住了去路。
摇下车窗,陈道俊笑眯眯的站在车窗边上,身后赫然跟着一脸恭敬的千相弼。
“奶奶,听说您快要回来了,我特地在这里迎接,您该不会介意吧?”
这时,李必玉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司机什么话都没说,乖乖的打开车门下去了,而随着金允锡坐上驾驶位,陈道俊、千相弼也都鱼贯而入。
李必玉惊怒的骂道:“你们要做什么?”
她的手已经拉开了车门,看样子是想直接下车。
“爷爷现在可就在书房呢,只要您下车,我保证,会有人把您买凶S人和挪用资金的证据,一股脑分别给爷爷、检查厅和在野派别,不信邪的话,您大可以试试!”
李必玉的手停滞在门把手上,她脸上的神色疯狂变化。
“你到底想要什么?”
“股票,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千理事,我觉得你应该要好好劝劝她!”
“夫人,已经没有时间了,检方已经掌握了相当的证据,如果一旦开始拘捕,您就再没有机会了!”
千相弼苦口婆心的劝说。
“你,你到底收了他多少钱,你对得起我这十多年的栽培么?”
李必玉看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气的浑身发抖,没想到他也背叛了自己!
儿子靠不住,最信任的助手也叛变了!
她还能靠谁?相信谁?
“只要您在上面签字确认,我保证,今晚就送您出国,我相信,欧洲的庄园,足够您舒服度过很长时间,而且国内的这些事情,我会料理好!”
陈道俊做出承诺。
“胡扯,机场都暂停了,你怎么送我出去?”李必玉压根不信。
“夫人,机场暂停是道俊少爷的手笔,但他特意给您留了一架去欧洲的包机,只要您这边确认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千相弼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一条道走到黑了,他把合同放在李必玉面前:“您赶紧签了吧,趁现在会长还不知道这件事,不然,到时候检方过来,那就不好走了!”
李必玉捏着手里的签字笔,第一次感觉到沉甸甸的压力。
“这支笔不好写,我要专用的签字笔!”
在她自己的梳妆室,里面还有一个小画室,李必玉一身传统寒国服装,拿起一块墨锭,缓缓的在砚台上研磨着。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她的手一顿。
原来,陈动基和陈荣华已经气势汹汹的推门而入。
李必玉脸上神色漠然,仿佛料到了他们会过来。
陈动基直接拉来一个椅子但却用手撑着站在她对面:“您真的把股份给了道俊么?”
李必玉没有说话,又继续磨墨。
“这合理么?没给荣基,也没给我,还竟然给了道俊么,为什么突然这么做?我为了您的事可是一天都在奔波!”
陈荣华虽然知道消息晚,但却也是自嘲的笑了笑:“怪不得,原来顺阳集团的女儿真的是泼出去的水,怪不得道俊竟然会让我在他手下打工,我还以为他真的有那么仁慈,原来您给足了他最核心的股份呢。”
陈动基回过头,呵斥道:“你这丫头,事到如今,你还动这种歪脑筋么!”
陈荣华大吼一声回怼他:“我不管,呀!”
她转过头看着母亲,原本她之所以蛰伏在陈道俊手下,也是盼着母亲这边23%的巨额股份,多少会看在她是唯一的宝贝女儿,且还离了婚的情况下,能分给她一部分,这样的话,即使失去了顺阳流通、百货、酒店,她依然也是集团的核心股东之一。
但眼下,一切期待都破灭了。
“妈!您也说句话吧。”
陈荣华期盼的看着母亲,甚至幻想着从她嘴里能说出:荣华啊,我当然没有全部给道俊,还留了一部分给了你!
见李必玉没吭声,她再次吼道:“您现在把一切都搞得鸡飞狗跳,结果却一句话都不讲么?”
陈动基转过头来喝道:“妈?”
直到李必玉的眼角留下泪水,推开他们离开这里。
陈动基握紧拳头,却又重重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
“荣华,你不要再说了!”
在陈荣华不解的眼神中,陈动基垂着头:“妈应该也不是自愿的,对不对,因为如果不给,事情便没办法解决,所以才会给他!”
“你还记得把,父亲的那场车祸,其实不是以外,而可能是人为的教唆S人案,而主谋.可能就是母亲!”
陈荣华脸色煞白,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会.”
夜晚,李必玉怎么也睡不着,她起身,拿起抹布,最后一次细细擦拭自己养的奇珍花草上的灰尘。
房间的门“咔嚓”一声响了,虽然很轻微,但在寂静的夜晚,还是让李必玉的手微微一顿。
厚重的皮鞋缓缓踩着十来年的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细碎声响。
陈荣基缓缓走到母亲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母亲把花草擦拭干净,然后又退后端详片刻。
直到这时,陈动基才开口:“妈这是真的么?”
李必玉喉咙微微活动一下,手里的动作不停:“怎么,连你也要来吵道俊的事吗?”
她回过头来,语气放缓:“我不是说了,谁能让我们家和睦相处,我就会把股份给他。”
在陈荣基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她看着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你也了解妈吧,我这辈子是怎么对待润基一家的。”
陈荣基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所以,您才打算同时S掉父亲和道俊么?”
“这就是您说的,为了让我们和睦相处,把不喜欢的人除掉?”
李必玉欲言又止,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嘴巴抿着,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吞在肚子里。
她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反问他:“这是谁害的?我都是因为谁才要做这种事?”
陈荣基懵了,根源竟然是自己?
是因为自己相当顺阳集团继承人的心思,暴露的太早么?
“不然.”李必玉歪着头,一字一句的质问他:“那你说,我应该对即将发生的这一切,送盆塘、办升学宴、去群山,都坐视不管么?”
见陈荣基嘴唇抽搐,李必玉压抑的悲愤倾泻而出,她歇斯底地骂道:“全世界,有哪一位母亲,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的孩子,抢走属于亲生骨肉的东西,享尽荣华富贵?”
陈养喆和贱人生的孩子,现在堂而皇之的进出书房,眼看着就要动摇顺阳的继承法统!
李必玉怎么能不急,怎么能不气!
要说寒国大妇的传统美德,不嫉妒,体现包容,李必玉自认为自己表面功夫已经做的够好了!
她看着面前自己和陈养喆生的儿子,憨厚、儒雅、真诚,每一样都跟李学载不同。
但就是这样的儿子,为什么还入不了那老东西的眼里。
想到这里,她举起双手,痛苦的锤着荣基的胸膛,老年人的力气,落在陈荣基的胸口,其实软绵无力的很,但精神失守的陈荣基却连连后退,反被老母亲逼到了墙角。
李必玉悲苦的扒着儿子的衣领,她叹了一口气:“就算其他人不懂,你也要理解我才行。”
她带着哭腔重复着:“荣基,你要理解我啊。”
陈荣基被她这一声声的呼喊,说的心烦意乱:“妈,我现在懂了,妈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
他抓住李必玉的双手:“妈,您肯定无法原谅,把顺阳集团,交给道俊的父亲,对不对?”
李必玉的情绪稍微缓和时,陈荣基坚定地说道:“我跟您一样,也无法原谅!”
他走近一步,眉头皱成了川字,眸子里有火焰在燃烧:“我的儿子,原本属于星俊的顺阳,现在星俊都被禁足在那一个破旧的别墅里,我也没办法理解,父亲把顺阳交给道俊!”
陈荣基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母亲,随后离开房间。
李必玉不由得捂住嘴巴,她万万没想到,这也是一向憨厚的儿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袒露心声。
等到儿子出门,她缓缓蹲下身,房间里响起了她的呜咽声。
陈荣基离开房间后,站在楼下,他默默地驻足。
直到楼上母亲的画廊灯光熄灭,他才转身离开。
既然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把水搅浑吧!
上车之后,他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打出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情,到我私人别墅见一面吧。”
没过多久,端坐在别墅喝茶的陈荣基私人别墅,就迎来了一个蒙面访客。
等到对方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真面目时,赫然就是那个打电话声称要传唤李必玉的家伙。
南部地检检察官——李在民!
陈荣基捏着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正色看向对方:“作为顺阳集团的一员,我并不想集团陷入某种旋涡,所以,至少现在,一切应该回到正轨才行。”
看着惊讶的对方,陈荣基抿了抿嘴唇:“虽然,对我父母来说,一切为时已晚,但我也要尽子女的义务。”
李在民微微点头,他拿出笔记本:“您能证明教唆S人嫌疑的线索和证据有没有,我们检方有办法得到么?”
陈荣基点点头:“我听说”
李在民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他抬起头认真盯着对方的表情,努力想从表情上判断真伪。
“我听说,证据就在我的侄子手里。”
他看着李在民感兴趣的神情,将目标精准化:“就是我最小的侄子,在H城大学法学院读书,也是逐日投资公司的理事陈道俊!”
“陈道俊是么,陈会长,不得不说,你的信息,让我越来越感兴趣了!”
李在民拿起茶杯和陈荣基一碰,随后一饮而尽。
他咂咂嘴:“感谢您,这是我最近喝过的最好的茶,公务在身,我就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
陈荣基端坐着,并未起身,只是目光注视着对方离开,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李在民在随后来到南部地检的办公室,他匆匆交代:“宋股长,请你马上传唤顺阳集团李必玉,她有教唆S人的嫌疑,要对她进行调查,麻烦你准备一下。”